第17章 我把你當同志
高源沉默了一會，這又是一個苦水裡泡大的孩子。
高源問：“那你喜歡做大夫嗎？喜歡研究中醫中藥嗎？”
李勝利搖搖頭：“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都是人民需不需要。只是在復員的時候，首長見我曾經藥鋪裡面待過，就說農村很缺大夫，問我願不願意來。我沒多想，就同意了。然後跟着當時的中醫進修班，培訓了一段時間，就來了診所。”
“當年那進修班，培訓內容大部分都是西醫的。我們整個縣也就縣城裡有西醫，農村鄉下連西藥都買不到。最後我也只能是糊里糊塗出來了，到了診所跟着劉三全同志邊學邊賣，就這樣到現在。”
高源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着我學醫。”
李勝利卻盯住了高源，他問：“你真的叛變了嗎？”
高源反問：“你覺得呢？”
李勝利思索了一下，才慢慢說：“我見過特務，他們僞裝的很好。平時甚至比我們這些人表現的還要好，他們更積極，更不計較個人得失，對待羣衆更熱誠，甚至經常能評上先進。”
聞言，高源沉默了。
李勝利看着高源的眼睛，他說：“但這些人在被發現後，就不會再僞裝和隱藏了。”
章家兩位爺爺奶奶對高源感謝不已。
……
魏家嬸嬸笑着說：“瞧你這話說的，要讓別的大夫聽見不得氣死？我以前瞧病啊，經常是吃小半個月藥都還沒好呢，人家可沒你這麼厲害。”
李勝利從診室走出來，手上拿着一個搪瓷杯子，他叫了一聲：“高大夫。”
高源瞄了一眼偷偷在瞅這邊情況的魏叔，他道：“這種急病，來的快，治的雖然也快，但靠一服藥就能治好，未免還是難了些。幸好，兩副藥就差不多了。”
李勝利露出了笑容，他說：“爲什麼你會願意幫我？”
“現在，我把這個搪瓷杯交給你保管。等你覺得我是個合格的大夫了，你再把它還給我。”說罷，李勝利把杯子往高源面前一送。
劉三全趕緊站起來：“哦，高大夫。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
“好好好。”魏家嬸嬸滿口答應着。
高源說：“我找李勝利，他在嗎？”
魏叔這會兒尬笑得像個傻子。
楊家爺爺抓緊柺杖，無聲地嘆了一下。
劉三全驚呆了，他道：“不是吧，這可是你最寶貝的東西，平時碰都不捨得給我碰的。”
而此刻的魏叔，已經準備用腦袋刨地了。
高源沒有體溫計，但也能感覺到對方已經恢復正常體溫了。只是魏家嬸嬸仍然感覺無力，不思飲食。
楊家爺爺用力杵了杵柺杖，道：“其他廢話，別跟我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相信小源是個壞人。小源回來這幾天，你也看見了，咱們村裡人誰能做到他這樣？”
楊爸又悶頭抽菸。
……
楊爸吐出一口煙，苦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提了，人家現在都躲着我說這個。”
高源點點頭，鄭重地接過了他手上的搪瓷杯。
高源囑咐道：“這幾日，幹活不要太勞累。飲食的話，儘量清淡一些，可以喝些粥，或者吃些麪條，養一養胃，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高源長長吐出一口氣，對未來也稍稍多了一些信心。
高源走在村裡，雖然大部分人還是躲着自己走，也沒人跟自己主動說話，但遇到的時候也有一些人會對自己點點頭。
高源出門的時候，還跟魏叔打了個招呼：“走了，魏叔。”
高源走後，楊家爺爺走過來問：“平啊，領導沒讓小源入社嗎？”
楊家爺爺又問：“那你跟書記說了沒？讓他向上面反映反映，再查查小源那事。”
第二服藥吃完之後，魏家嬸嬸諸症大減，已呈脈靜身涼之象。
楊家爺爺憂心忡忡地問：“沒法子嗎？”
楊德貴盤着手，面色不善，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但又不敢上。
高源擡頭，有些錯愕。
隨即，高源又去看了章家的那根小獨苗。一副小青龍湯下去，外解風寒，內散水飲。正契合這小子目前內飲外寒，扭結不解的病情。
“在裡面呢。”劉三全轉身喊：“勝利……勝利同志，高大夫找你。”
與前世接連幾年被人當做蛇蠍一樣躲避，這一世的開局，好了太多。
“爹。”楊爸看向楊家爺爺，欲言又止。
李勝利露出了微笑。
高源道：“沒事，魏叔也是緊張你。那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高源再次去查看了一下魏家嬸嬸的情況。
劉三全眨巴眨巴眼睛，很是不解。
差不多中午的時候，高源到了聯合診所，正好看見劉三全在門口。
被高級社拒絕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畢竟上輩子經歷過一次，現在也沒什麼意外。
“你好，劉大夫。”高源打了招呼。
楊秀英依舊是躲着高源。
李勝利把手上的搪瓷杯子端起來，他認真道：“這是之前從軍的時候，我們首長獎勵給我的，是我最寶貴的東西。我相信，我能打了戰場上的勝仗，就能打的了醫學上的勝仗。”
高源也露出了笑容，他說：“因爲我把你當同志。”
高源微微頷首：“你好。”
楊爸搖了搖頭。
晚飯後，高源又去了楊家一趟，看了看楊家爺爺的情況。雖然水腫已去，但還需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
次日，高源又去了聯合診所。
劉三全詫異地看着兩人，前天李勝利不還是對着高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嗎？怎麼現在這麼要好了？
聽何雨說，前天晚上這兩人一起回去了，那一晚上到底發生了啥？
所以見效很快，一下午時間，就已經喘息停止，大小便也出來了。高源囑咐他們明日再服用一副，應該就會好的差不多了，日後謹避風寒就好。
楊家爺爺回頭看了看悶悶不樂的孫女楊秀英，他道：“要是當初小源跟秀英的事兒成了……”
下午。
說罷，魏家嬸嬸又看一眼自己男人，對高源道：“你別跟你叔一般見識，他腦子有病！”
楊爸看着前面，說：“比起在村裡當農民，去診所當大夫更適合他吧。”
李勝利道：“高大夫，這是我的決心。”
……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感覺他自己倒數第二的位置怕是有點懸了。
楊爸坐門口叭叭地抽菸，不知道他在想啥。
魏叔已經用腦袋鋤地了。
“好。”魏家嬸嬸答應着。
楊爸打斷道：“那咱家就完了。”
便是在這時，門外又走進來一個滿嘴酒氣的老頭兒，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幾人，說：“哦，都在呢，我剛從村裡回來。下午，是我坐診，對吧？”
李勝利一見這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老油子，還剛從村裡回來？我看你是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吧！”
劉三全趕緊往旁邊躲了躲。
高源看着來人，輕輕嘆了一聲，第一次露出了複雜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