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當顧挽瀾揣着一盒熱氣騰騰的飯菜艱難地在人來人往的F大學校食堂裡穿行時,接到了羅明輝的電話。
在電話裡,羅明輝故弄玄虛地問顧挽瀾,他帶來了是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
顧挽瀾可沒功夫和他臭貧,走到稍微安靜一點的角落裡,緊握着電話,四周依然人聲嘈雜,她只好扯着脖子要他直接說結果。
那天顧挽瀾在確定打算創業後,就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創業計劃。結合自己現有的能力及興趣,最終確定,打算先在校園附近開有酒吧試試水。當然是要拉着“萬能奶爸”羅明輝一起的。
剛上大學時,羅明輝就已經和同學一起開始做些事情,現在七七八八的投資項目也不算少,她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但是看着他越來越大手筆的換車,想來他的情況應該不會太差。和他一起投資,多少會有些保證。
小顧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盤。
當然羅明輝聽了她的想法也不會反對,至少自家姑娘還是服自己管的,第一筆投資就知道找自己,看看來她還是最信任自己的。——“奶爸”羅明輝也情願讓她算計。
羅明輝帶來的消息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轉盤的店面找到了,就在F大校外的酒吧一條街上。原來的店主剛好也是F大的研究生,準備出國,便要把店子盤掉。
羅明輝已經找他聯繫過了,雙方對彼此的情況都還滿意,店主十分真誠地向他表達了希望能夠轉盤成功的意願。
但唯一的問題是,具體店面能不能接盤成功,決定權並不在盤店的店主那裡,而是在一位叫Tong的駐店經理。
說起Tong,在酒吧界也算是位大仙,很有名氣,早年曾經代表中國在國際調酒大賽中拔得頭籌,現在的酒吧真正的經營者是他,所以他纔是酒吧能否轉盤成功的關鍵。
至於他想要什麼樣的老闆,前面也曾有過幾位有接盤意向的人,與他聊過卻無一成功,所以這纔是最難的地方。
羅明輝電話那頭叮囑顧挽瀾,不用着急,明兒晚上他得空了,一起去會會那個Tong。
掛了電話,顧挽瀾有些耐不住性子,對於即將可能成爲酒吧老闆這事兒,挺激動的,有點躍躍欲試,決定先去打個前站。
很快顧挽瀾就找到酒吧,位置不錯,在校外不遠的酒吧一條街。經營面積也不小,樓上樓下有兩層。大廳中間是一條很漂亮的吧檯,整個酒吧裝修有點哥特風格。
顧挽瀾進去的時候本來應該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這裡卻冷冷清清的,場子很大,只有零星幾個客人,服務員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在中間的吧檯位置站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他不言不語,孤獨地站在長而明亮的吧檯裡面,一側的燈柱變幻着色彩,打在他高高的眉骨上,燈光照不進他的眼睛,細長的眼晴黑得像沒有星光的夜幕,一身冷冽的氣勢就令人望而生畏。
但他有一雙漂亮的手,手指整潔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手指熟練地在酒瓶、酒樽、酒杯之間劃過,酒樽翻飛卻不曾讓一滴酒水濺出。
只須幾分鐘的時候,就會有一杯流光溢彩的雞尾酒從他的手下誕生。是的,是“誕生”。他調出的酒都像活了似的,酒香肆溢,瀰漫在冷清的吧檯。
因爲並沒有什麼客人,他自嘲地衝着酒水一笑,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打招呼,整個人也一下子有了溫度。
下一秒,他拿走酒杯把雞尾酒倒掉,把酒瓶、量酒器、調酒棒……一一放好,然後再周而復始地拿出來,繼續調製下一杯酒。
顧挽瀾安靜地坐在離酒吧最近的一個角落裡,遠遠地看着Tong大仙,近三個多小時,最後鼓起勇氣,拿着那杯喝完了的果汁送到吧檯,放在Tong的面前,衝他嫣然一笑,然後勾了勾手指。直接開門見山地衝着大仙來了一句:“我想盤下這家酒吧,成爲你的老闆!”
當時酒吧的音樂挺響,顧挽瀾放開嗓子的音量原本是想和那音樂拼一下的,沒想到,就在她開口時,一張碟子唱完,新的一張剛開始,她的那聲宣言夾在這短暫的安靜之間,有點詭異,震撼了整個酒吧。
酒吧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口哨,掌聲,笑聲鬨然四起,把場子的氣氛調到了頂點。
多年後徐有鍾回憶起當晚的顧挽瀾,仍忍不住想笑。
據徐有終回憶,那天晚上,有個小姑娘,素着一張臉,安靜地坐在吧檯邊上,面前擺着一杯果汁。嗯,她確實是到酒吧點了杯果汁,明晃晃地表示出自己與環境的格格不入。
那個小姑娘安靜地坐在高腳的吧櫈上,閃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像花癡看情人似的,一直盯着吧檯那邊的Tong大仙看呀看呀,看他調酒時的手法,看他微笑着與熟客打招呼時的表情。
徐有終輕笑,他猜不出她想幹什麼,她總給他很多意外。但他不想去理她,就像她說的那樣,做個陌生人吧,抹去彼此記憶中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