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斷長長的藤蔓的時候,植物會很痛吧,每一枝每一條都是由心而生的話,那樣狠心地去扯斷它,硬生生地去扯斷它,植物也會哭泣嗎?
顧挽瀾捂着心口,即使泡在散發薰衣草精油芬芳的溫水中,依然覺得渾身發冷,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直到手心出現一道深深的月芽般的痕跡,以刺目地方式提醒她疼痛的存在,她需要用這種疼痛提醒自己。
一味的放縱,只會讓彼此的傷害越來越深,不如做一次勇敢揮劍的勇士……
顧挽瀾推開門,華燈初上,房間裡也燈光明亮,收拾得整齊乾淨,透着極簡的男性化硬朗風格。記得很久以前她曾經來過一次。
那次也是徐有終爲她做了夜宵——極簡單的一碗海鮮麪,味道還可以,蝦子的鮮香至今還留在顧挽瀾的記憶裡。
只是那天徐有終有些不太高興,還把她一個人留在陌生的房間裡……
此時滿室飯香瀰漫,充滿着溫馨,餐廳裡的桌上四菜一湯,擺得整齊,紅紅綠綠賣相誘人。顧挽瀾輕手輕腳地走到餐桌前,緊鎖着眉,站在桌前,盯着誘人的晚餐,菜色清淡,十分適合大病初癒的人。
徐有終倚着房門,看着她一副蹙眉深思的表情,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姑娘還挺守規矩的,行了,別等了,小爺來了,坐吧!”
他並不希望自己邋遢的樣子再被顧挽瀾看到,趁着叫人送餐的空兒,把自己整
理乾淨,又恢復成那個玉樹臨風的狀態才舒服起來,閒適的家居服穿在身上,又是一副小爺的樣子。
顧挽瀾沒有擡頭,聽話地坐下,等着徐有終動了筷子方斯文地坐陪。
看着她一副拘謹禮貌的樣子,徐有終臉色有些難看,敏銳地感到事情並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發展,而是微妙地走向另一個方向。
他也變得沉默起來,只是夾了魚肉,仔細地剔除魚骨放到顧挽瀾碗裡。
顧挽瀾端着碗,小心地躲過那塊魚肉,夾了幾粒米飯,放在口中細細咀嚼。
她的舉動無異於火上澆油一般,惹惱了徐小爺,他輕哼一聲,準確無誤地把魚肉扔到她的碗裡,然後舉起筷子,又強勢地夾了另外幾碟的菜,一一放入顧挽瀾的碗中。
看着堆成小山似的大半碗菜,誘人的香氣,似幻化出一枝正茁壯成長着的藤蔓,
顧挽瀾再也沒辦法躲避,她擡起頭,很真誠地注視着徐有終,清楚地對他說:“夠了,徐有終太多了!”
徐有終許是習慣了她一貫的順從,甚至猜測到她沉默的抵抗,卻沒想到她還敢如此明日張膽地拒絕,一下子愣在那兒。
剛放下魚肉正準備打道回府的兩隻筷子頭,便直直呆地立在了空氣中,一上一下,衝着不同的方向。
徐有終眯着眼,睨着小顧兒通紅的小臉不說話,只那麼眯着眼,卻讓她感到陣陣寒意。
小顧剛剛攢足的小膽子
,一下子有了四散奔逃的想法,但還是用殘存的意志撐着,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小聲卻堅定地解釋:“徐有終,你家的飯很好吃,可是我吃不下許多,我只要一點點就夠……”
她的目光閃爍,怯懦又真摯地看着他,有點可憐,像只無力抵抗被掛着鈴鐺的小貓似地,只能弱弱地看着她。
那眼神深深地刺徐有終的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啪地一下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一把奪過顧挽瀾滿滿的飯碗,拿到廚房,扣到垃圾筒裡,然後拿着空碗放回顧挽瀾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冷哼:“行,愛吃不吃,算爺多事兒了!”說完頭也不擡自顧自地吃起來。
顧挽瀾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徐有終——臉色鐵青,不發一言,怒氣沖天,卻極力忍耐。
空蕩蕩的房間裡,徐有終咬着清脆的青菜梗兒,發出咯咯地聲音,渾身散發出拒人於千里的氣場,冷峻危險。她感到此時的氛圍詭異凝重,彷彿空氣都凝在一起,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心裡打着鼓,手上打着顫,鼓了幾次勇氣,想要說點什麼讓他順順氣,卻始終被那可怕的磨牙聲震懾着,實在想不出能說出什麼樣的話,只好做罷,安靜小心,食不知味地陪着他喝湯。
徐有終很快把飯吃完,顧挽瀾偷瞄着他放了筷子,纔敢結束自己這頓令人膽寒的晚餐。
她馬上起身,準備去收拾餐桌洗碗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