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像裂了個洞,有股溫泉汩汩地從那裡冒出來,堵也堵不住似的。然後她感到自己的淚腺分明有眼淚快要涌出,她不想被他們兩個看到,扭到一旁,吸了吸鼻子。
徐有終不知,以爲她仍然不舒服,被子下面緊握着的手稍稍加力捏了捏她,緊張地問,“不舒服嗎?”
顧挽瀾想要把手掙開,動了動,卻不成功,只好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你快放手。”
徐有終依然緊緊地扣着她的手不說話。
顧挽瀾敗下陣來,仍帶了幾分賭氣的情緒回話,“沒有,謝謝!”
徐有終滿意地點點頭,輕輕地捏了捏一直緊握的手,然後放開。他站起身走出房間把空間留給羅明輝。
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堅毅,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顧挽瀾擡手看到那隻空了的手,只殘留了些許的溫度,乍然沒了依仗,覺得寒冷,竟生出幾分不捨。她把五指緊緊地收入掌心,仍不把揮去那種空虛。
顧挽瀾察覺出自己的這種份異樣,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徐有終一離開,羅明輝自動自覺地坐在剛纔他的位置,然後就開始絮絮叨叨地開啓“奶爸”模式,他把這幾天的經過講給顧挽瀾聽——
那晚上剛好徐有終剛好經顧挽瀾樓下,聽說樓裡的供暖設備壞了,便順道上樓瞧瞧她,才發現睡死在冰屋子裡的“小顧兒傻瓜”,急忙送到醫院。
先是掛點滴退燒,再接到
徐有終學校附近的公寓休息。還好發現得及時,沒有轉成肺嚴,不過情況依然不太樂觀。
徐有終又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上門給她驅寒散熱,調理身體,整整折騰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情況基本穩定下來。
他打電話通知羅明輝過來。兩個人又一起守了大半天,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顧挽瀾的情況終於好轉。
對於羅明輝絮叨囉嗦的教育風格,顧挽瀾早已習以爲常,說來說去,不過是責備顧挽瀾不懂得照顧自己,麻煩徐有終照顧之類的話,說得都是事實,也在理兒,顧挽瀾安靜地躺在牀上眯着眼聽着。
終於等到羅明輝停了嘴,顧挽瀾輕聲說:“你能幫我拿杯水嗎?我渴了。”
這話真是四兩拔千斤,羅明輝一下子忘了下一句話還要說些什麼,忙起身給她拿水。
顧挽瀾接過水杯,起身咕嚕嚕地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抹了抹嘴角的水珠歪着頭輕聲問:“那你有幫我和程老師打電話嗎,本來還約好了幫他整理資料呢!”
這話成功地把羅明輝剛剛被壓下去的火又勾了起來,臉色一變:“沒有,我和他不熟,沒他電話!”
顧挽瀾一下了急了,就要起身找自己的手機。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答應別人的事情,不能輕易失約。
羅明輝徹底被顧挽瀾打敗,他嘆了口氣,強按着她躺下才說,“徐有終已經打過了。你的程老師讓你安心休息,休息好了就放假回家吧,
他那邊沒事兒了!”
“他還算是老師嗎,整個一黃世仁啊,都放假了,找你一免費勞力給他打工!”
只要一提起程遠山,羅明輝便是一臉的不滿。
“是我主動想要過去幫忙的,我願意!”
“你願意?!你在那邊凍得生病他管過你嗎?”羅明輝一想起顧挽瀾獨自守在宿舍裡凍得生病就是一臉的忿恨,語氣也透着不快。
“他不知道的。”顧挽瀾口氣雖然淡淡的,對程遠山的維護卻溢於言表。
“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能讓你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本來羅明輝不過是一句報怨顧挽瀾死心眼的問句,她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十分認真起來,她是真心想要化解羅明輝心中對程遠山的誤解,極認真地回答:“他雖然不如我們活得肆意灑脫,但他活得認真、努力,和他在一起讓我覺得真的在活着。”
顧挽瀾頓了頓,對上羅明輝不以爲然的眼神,繼續用真誠的語氣解釋給他聽:“泰戈爾的詩裡有一句,‘生如夏花之絢爛,死若秋夜之靜美’,每次追隨着程老師努力工作的身影,我總會感到很充實,好像我的生命也開出了絢美芬芳的夏花!我就是喜歡跟在他身後,學着像他一樣努力的生活。”
顧挽瀾一想起他,還帶着病色的雙頰泛起絲絲生氣,甜甜的笑靨隱於嘴角。
徐有終端着一碗熱粥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畫面,她的話也一字不漏地飄入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