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章 佳人仙珮搖

自伍被被囚,柳之詠自知沉冤得雪的期望更加渺茫,失魂落魄返回城西館舍。這裡是薛姼姼爲柳之詠秘密準備的宅邸。柳之詠推開房門,點上蠟燭。不料燭光一閃,瞥見一人側躺在牀上,不由唬了一跳,定眼一看竟是一美貌女子,身穿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斜倚大牀,手臂撐腮,似笑非笑。

那女子道:“薛姼姼的男寵竟是如此窮陋待遇?整個府邸連一個婢女也沒有?嘖嘖!這月洞雕花大牀乃黃花梨木所制,錯彩縷金,雕繢滿眼,價值千金,還算不錯。”

柳之詠遲疑道:“姑娘是何人?何故在此?”

“怎麼,不記得在下了?”

柳之詠大驚道:“雨公子?原來你是女兒身?”

女子仰臉道:“你纔看出來麼?如今你身邊盡是暗衛,無法接近你。尚未黃昏,我便在此等你,不過謀求一面。”

柳之詠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還請雨公子海涵。”

她凝眸欲涕,眼波流動,似乎滿腔委屈。柳之詠一伸手,她柔弱無骨倒在柳之詠懷中,吐氣如蘭道:“我與那薛姼姼,哪個更好?”

柳之詠道:“我與她乃是爲了淮王密事,沒有私情。”

雨兒靠在柳之詠胸膛,呼吸急促,道:“到了此刻,還要騙我。”

“你還沒有告訴我的你身份?”

“襄兒的身份絕不墮了公子名望,只願與公子共度良宵,何須多問。”柳之詠看她眸如點漆、情意綿綿,柔情入骨,不由酥了半邊身子,抱入帷帳。兩人一番雲雨過後,柳之詠輕撫其背道:“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

“此刻甜言蜜語,只怕見了薛姼姼你又魂不守舍。”

“薛姼姼乃淮南王的女人,誰又敢染指呢。”

“淮南王的女人?薛姼姼不過一歌妓,侍妾、滕妾、姬妾、連側妃也算不得,充其量暗妾,誕子而不告宗祠,是爲無名無分。伺奉枕蓆、不可省親、如同貨物,自可轉賣。”

“有子?”

“若非我李代桃僵之計,已經被淮南王溺死。”

柳之詠道:“薛姼姼主持醉霄樓、青琅軒館,聯絡多方豪傑,更像一個女門客。”

“噢!那薛姼姼並非帶你去她的香閨,而是到了別處?”

“猜的不錯,我見了龍虎山燭之狐。”

“燭之狐人稱智囊,乃淮南王首輔,必是有大事託付你。”

“當然是招徠爲淮南王的門客。”

“上古五大氏: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農氏、軒轅氏。我塗山氏。”

柳之詠問:“我曾聞上古四大狐國,以狐爲圖騰,分別是渦淮河口塗山氏、河內純狐氏、淇濱有蘇氏、泗水源青丘氏。禹三十未娶,行到塗山,有九尾白狐九尾造訪。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者之證也。吾娶也,必有應矣。’塗山之歌曰: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我家嘉夷,來賓爲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際,於茲則行。明矣哉!”禹因娶塗山,謂之女嬌。”

“我塗山氏有上古神劍——塗山劍,乃三苗九黎的巫術剋星,近淮南王招巴人鬼道四大屍祖,唯恐我塗山劍再現,因此四處搜尋塗山劍。我父親慘死,塗山劍終究被淮南王所得。淮南王素來以文士招募食客,我潛回壽春,本欲在繾綣閣和棋會上嶄露頭角,進入淮南王府,覷機復仇,卻總被你搶了先機。”

柳之詠道:“我如此罪過,何以補償?”

“復仇之事艱難,吉凶難料,你可願……”

“我與你一樣承受不白之冤,敝履榮華,浮雲生死,生死何懼?況且四大屍祖爲禍泰山派,師門之仇豈能不報。”

“此事不可急躁,公子徐圖之。”

柳之詠道:“若欲獲得信任還須破解燭之狐的棋譜,最近幾日一直再爲此事頭疼。”

“合肥巢湖,有巢氏之方國故土,燭之狐有巢氏之後裔,修道於豫章龍虎山,近年被淮南王重金聘約至壽春。此人交代的任務,便是公子的考驗,可取信於淮南王。”

“對弈之事,有何所圖?”

“爛柯山之事,我聽聞霸道羋布囚於爛柯山仙室。”

柳之詠每次下棋都會頭疼欲裂,需要修養數日。這一日,他在城南散步,忽見路邊一年輕樵夫挑柴販賣,一時沒有主顧,蹲在路邊用樹枝在地面亂畫。柳之詠掃了一眼,竟是縱橫十九的棋盤。

柳之詠歎道:“淮南果真是人文薈萃,連樵夫也好對弈之事。”

那樵夫道:“俺哪裡懂這個。俺在玉柱山砍柴,時常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在那裡如此左右手對弈,我學了幾分。”

柳之詠尋思:“天柱山號稱江淮第一山,或許真有高人,不如我到天柱山遊覽,即便不見神仙,山水之間,豁然開朗也未可知。”

大別山萬山叢中,一峰高聳,峻拔高聳,直插雲霄,勢如擎天之柱,故有天柱之名。天柱山爲江淮之扞蔽,空青積翠,萬仞如翔,可仰摩雲霄,俯瞰廣野,實爲淮南江北諸山之冠。道家把天下名山洞府封爲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天柱山乃第十四洞天,第五十七福地。

柳之詠在天柱山遊覽數日,夜宿山林之間,日食野果山泉,只見山中雲鋪幽谷,霧掩危崖,雲天海浪,瑰麗奇絕,心情舒朗。他見天柱晴雪,萬年不消,施展輕功,登臨玉柱頂,只見萬年積雪竟是滿山白石,不由啞然失笑。

白石坡向陽的一個山澗,竟有一塊半畝大的平臺上,三間茅屋背山面水而建,屋前是一塊數丈寬的空地。空地四周是四五塊花畦萊圃,周圍竹林茂盛,松柏挺立,十步外是潺潺溪水留下,儼然一派世外桃園氣息。

只見一名名青衣長袍老正在石臺之上,刻畫什麼,那老者清癯高瘦,儀範清泠,頗有孤傲自賞之意。他雙劍揮動,一道道劍氣過去,便有一道劍痕。

他嘆道:“撫長劍,任清風,松濤明月何悽悽?人間難覓知音,縱行九州,亦復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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