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水(桑乾河)何故古爲蒲戎之地,禹夏時乃夏后氏聯盟部落,戰國時未趙國所驅逐而遷徙西域,是爲蒲類部。繁畤讀音爲板寺,乃蒲戎宗祠祭天之地,因“祠之於高山之下畤”,名爲蒲畤,後訛爲繁畤。繁畤有蒲戎人所築神廟,沿着渾河岸分佈石牆、石屋得遺蹟,已經發展成爲一個集市,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流衆。代郡太守戰死,雁門郡太守王恢兼領代郡,因此兩郡皆在此徵兵。歷經襜襤王,雁門郡民衆團結,豪族富戶多是軍功出身,會主動賑濟鄉黨,免除債務,鄉黨子弟自然也出生入死爲鄉曲拼死作戰。恆山派素來傳授雁代義士武學,通元谷便是俗家弟子練武之地。這些俗家弟子習武有成,或參軍守護烽燧,或回鄉爲莊衛。
恆山弟子嘯風真人閉關,大弟子凌波子,俗名文在心,爲代掌門,主持門派事務。雁門郡和代郡姓氏以茹、文、曲、居、續、宿、苑、枝、解爲主,皆是大族,多入恆山派。諸弟子茹燏棻、曲脩嫮、韓依斐、曲霽澤皆盡力輔佐凌波子處理門派事務。
韓依斐、曲霽澤率衆弟子整裝待發,因見張鬱青也在隊末,韓依斐問:“張鬱青,我們這是前去參軍的弟子,你混進來幹什麼?”“我出生在馬邑,匈奴襜襤王劫掠,父母俱亡,常思保家衛國,報仇雪恨。”
韓依斐不復阻攔,命隊伍出發。
陰山六郡軍卒徵募官,需要身高七尺三寸,腰圍三尺,年紀在二十歲以上,並可熟練使用各類兵器,熟知戰陣,懂得配合。
忽見百餘騎驟馳而來,人馬相連十餘里。清一色的騎兵,十五騎爲一隊,穿制式的鎖甲,配環首刀,背弓弩,滿滿的肅殺之氣。他們都是陰山六郡遴選的燕趙兒郎。
爲首者,年輕帶着黃銅面具的將軍,胯下一匹棗紅驊馬,手裡拿着大宛戰爭時繳獲的一柄鑲着黃金和白銀的寶劍。
張鬱青見一文人正在醉酒狂書,遂念:“馬革裹屍男子志“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復仇而戰! 血債血償! 匈奴不滅,死戰不休!矢志於此,至死方休!”
張鬱青一掌擊在碑石上,道:“血債血償!死戰不休!”不料無意中若有若無的內力暴漲,竟是拍飛了碑石一角。碎石驚了面具將軍的戰馬,戰馬揚蹄,面具將軍御馬術功底深厚,竟是勒馬轉了一週,安然無事。
衆親衛押着張鬱青來到面具將軍面前。
那面具將軍道:“小子,你識字,我舉薦你爲助吏。”
“七尺昂藏男兒,焉能營營苟且,恭於小人之事,從刀筆吏!”
“有膽就去丹爐燧,助吏也是要打打殺殺,耽誤不了你好狠鬥勇。”
《山海經》雲:“海內西南陬以北者。……諸聞澤方百里,羣鳥所生及所解,在雁門北。”諸聞澤盛產鯽魚、鯉魚,岸邊水草豐美、蘆葦叢生、水鳥翔集、牛羊成羣,。
一名軍士笑道:“諸聞澤是匈奴襜襤王的王庭所在,被北宮錯所驅逐,設立烽燧嶂塞。襜襤王視爲奇恥大辱,常思奪回,那裡戰力激烈,死傷率最高,這小子是怕了。”
張鬱青怒道:“何曾怕了,去就去!我正欲尋襜襤王復仇!”
張鬱青主動請纓前往諸聞澤的東邊的丹爐燧。
所謂烽燧,邊防備警急,作高土臺,臺上作桔皋,桔皋頭有兜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寇即燃火舉之,以相告,日烽。又多積薪,寇至即燃之,望其煙,日燧。晝則燃燧,夜乃舉烽。烽燧可與亭、燧互稱,又可稱作亭障、列亭、列燧。烽燧大小不一,人數各異,最小者只有一二人,最大者則近30人,一般是10人左右。烽燧有燧長一人。
韓依斐騎上高頭大馬親自送張鬱青,兩人在平城邑休息一晚,次日下午隱隱看見蜿蜒在山勢之上的黃色的夯土長城和一座座凸起的烽燧。集寧鎮周邊草原、火山錐、溼地、湖泊、烽燧等地貌複雜,西邊遙遙在望的大青山自雲中郡綿延而來。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門。(長城是囚禁屬國胡人的羊圈籬笆,也是通知駐軍胡人南下的烽燧。
烽燧、敵臺、亭障、關城、軍道、長城、天田等構成了立體的防禦系統。丹爐燧在火山錐坡上一處風蝕岩石臺上,因爲火山錐穹狀,形如煉丹爐,因此稱爲丹爐燧,上窄下寬,高達四丈,外圍是遍佈虎落,木樁深埋,尖刺向外,防禦騎兵突進。下連十米見方的塢院。兩人靠近,一條黑色土狗竄出遠遠得咆哮起來。燧頂有個人影在大聲示警。凌波子高舉手臂,張開恆山派得旗幡。燧頂之人高呼:“恆山派女俠來了……”。片刻大門大開,四人興高采烈走出,爲首者是一名赤幘小吏,另外三個是皮甲燧卒。
爲首的燧長狄山道:“衡女俠,別來無恙!”
凌波子微笑點頭,道:“鬱青,快見過燧長。”
張鬱青拱手施禮道:“見過燧長。”
狄山四十多歲,卻對凌波子十分尊敬,笑道:“恆山派訓練的壯士皆以一敵十得好漢,各燧都視若珍寶。侯官舉恆山派弟子爲助吏,張鬱青定然是文武雙全。”
張鬱青道:“粗淺功夫,識得幾個字,不敢妄稱文武。”
狄山引見衆人。駝背老叟負責造飯的養卒,名叫農望子,雁門郡馬邑人。一名身材魁梧大漢,名叫童十萬,職位伍長,身高八尺三寸,鼎器之才,生撕虎豹,膀大腰粗,滿臉鬍鬚,虎目瞪人慾噬,披甲蒙幘,腰間環首刀。瘦弱青年是燧卒幸大臭,負責餵養黑犬。
童十萬道:“昨日我和大臭在諸聞澤打了幾尾魚,給燧裡添補肉食呢!恰好衡女俠就來了。”
凌波子一指馬背道:“路上獵了一隻肥大野兔,給諸位加餐。”
農望子道:“諸位就瞧好老朽的廚藝吧!”他朝廚房去了,片刻釜甑作響,竈臺生煙。晁榘《九州遊歷記》雲:定襄、雲中、五原,本戎狄也,頗有趙、齊、衛、楚之徙。其民鄙樸,少禮文,好射獵。雁門亦同俗。張鬱青觀之,果然是敏於行而訥於言的質樸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