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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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大漢罵道:“那爲何他們都倒你店裡去寄賣東西?總是你收的價錢比我低,他們纔會去,休要騙我。”

薛寅鬆笑着答道:“我沒收錢啊,鄰里鄰居的收錢多不好意思,我都是免費寄賣。”

雷大漢頓時氣得哇哇大叫:“我以此爲營生,你這般作態就是衝我來的,休要狡辯,先吃我一刀。”

薛寅鬆到底學過幾年工夫,閃身避開笑道:“我爲何要狡辯?我乃是正大光明的,幫助村民難道有錯?天下到底有沒有這個道理?”

雷大漢並不說話,只拿了把柴刀瘋狂的劈砍,雖然他人高身壯卻並不懂技巧,只靠一股蠻力往前衝。

前院並不大,小王爺避在一旁,只見薛寅鬆轉騰挪跳,也算姿態優美,而雷大漢連劈十幾刀沒沾着邊,累得氣喘吁吁動作也慢下來。

薛寅鬆笑道:“不會吧,你找上門來拼命,結果卻如此不濟?連我衣邊也沒挨着,就不行了?哎哎哎,我忘了男人不能說不行,口誤口誤。”

雷大漢聞言頓時兩臂一振,提了氣又瘋狂的進攻,正在此時里正進門了:“雷大漢,你且住手!”

薛寅鬆看着後面跟進來的小秀才,笑着道:“你還真聰明,知道去請里正來。”

小秀才小聲道:“這人怕是瘋了吧,你看他兩眼泛紅,哪裡還有一點神智清明的跡象?”

雷大漢指着薛寅鬆道:“里正你可要做主,這廝是要斷我活路,是要逼着我姐弟上死路啊!”

薛寅鬆拉住里正的衣袖笑道:“村裡人有東西要賣的,就放在我店裡,等縣城裡行腳商到了一併幫他們賣,誰知道雷大漢非說我搶他生意,里正你說這怎麼辦?”

里正也頭痛,低聲罵道:“你這小子,你……幫幾個熟的就行,何苦來哉!我可以不管他,但是他姐乃是我陳家村的人,我怎能不管?”

薛寅鬆笑道:“這個好辦,其實這事我早幫里正大人考慮好了,陳良女人不準備二嫁,她願意收留雷大姐並照顧她,我同她講了,每月支50大錢給她做生活費,一直照顧到她死。”

里正一愣:“這……”

薛寅鬆笑道:“這總滿意了吧?”

雷大漢在旁一愣,大聲問道:“你是何意思?”

薛寅鬆臉色一正,板着臉道:“意思就是你從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你姐有人照顧了,這陳家村沒你啥事!”

一個月50大錢算是中等人家的待遇,里正也覺得不虧待那瘋姐,再說雷大漢這人着實討厭,再留下去也未必是好事,於是硬着頭皮道:“一個大男人照顧女人也着實不方便,不如就由陳良婆娘照顧吧。”

雷大漢怒了,一揚手裡的柴刀道:“你們逼瘋了我姐,我沒追究你們半點責任,在你們最難的時候,是我照顧我姐沒惹是非,現在你們利用完了,想把我一腳踢開?我呸!”

里正臉色一板:“這些年你在陳家村也撈了些錢,別以爲我不知道,我不過是看在你瘋姐身上睜隻眼閉隻眼而已,如今識相的就快點收拾包袱回你老家去,否則休怪我無情。”

雷大漢還要說話,旁邊小王爺冷冷說道:“快滾,滾慢了別怪小王不客氣。”

雷大漢撇了衆人一眼,提着柴刀憤然出門,臨走前還不忘示威一句:“兔崽子,你給我等着!”

里正等他走遠了纔回頭埋怨:“薛小子,如此大事,你怎的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

薛寅鬆笑嘻嘻的答道:“里正大人忙大事,如此小事實在不該讓你操心。”

里正氣得哼了一聲:“你這兔崽子,真不知道你以後要搞出什麼翻天覆地的大事來!唉!”說着也搖頭走了。

小王爺也湊過來笑道:“你趕走那大個子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看你不像白幫忙的人,快給小爺說說。”

薛寅鬆走到後面打井水洗了手道:“我以後打算經商,你對經商敢興趣麼?”

小王爺想了想道:“手握兵權征戰沙場固然有意思,但商戰無聲硝煙,殺人於無形也還不錯。”

薛寅鬆笑道:“你能體會到這個,也算有悟性,不過商場並不是要拼個你死我活,最好的結局是達到雙贏。”

小王爺一愣:“雙贏?”

薛寅鬆點頭:“一個店鋪總是無法滿足所有的人,有人喜歡貴的,有人喜歡東西好,有人喜歡講價錢,有人喜歡明碼實價,各做各的生意罷。”

小王爺大概明白了點什麼,也說不太明白,笑着問道:“你不是想做大事麼?不如這樣,我看你人不錯,腦子也挺靈活,我們合夥做吧,我出錢你出力,等利潤到手我們一人一半。”

平心而論,薛寅松花了那麼多精力在小王爺身上,說了那些掉腦袋的話,又收留了他的情人,說到底就是爲了這句話。

現在這句話終於送到嘴邊,總算是前面幾天沒有白忙活。可人就是這樣,你若一殺價賣家就同意,勢必會覺得自己肯定吃了虧,若是你殺完價賣家還要同你講七講八的談條件,多半你就會覺得自己給的價錢很合適。

薛寅鬆深諳這買家心理,搖頭拒絕:“一半太少,你出點錢就想當甩手大爺,那不行。”

小王爺哈哈大笑,想了想道:“只是這經商我也不會,不如這樣,由我出錢並負責打通關節,你站不穩搞不定的時候,再由我出面,行吧?”

薛寅鬆裝模作樣想了會,笑道:“如此還算公平,那這樣也算是屬於官商了?”

小王爺也覺得挺有意思:“那這合作多久開始?”

薛寅鬆笑道:“大計劃我得先想想,不要急。”

小王爺點頭,想了想又皺眉:“這人都走了幾天了,怎麼還沒接來。”

薛寅鬆笑道:“也太心急了,京城過來接近千里路,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跑五六日。”

小王爺點頭問道:“那新造的屋子如何?”

“已經好了,傢什等物也都運過來了,現在就缺點墊褥被子,過兩天就能送來。”

小王爺點頭:“這事你得緊着點,這天冷,若是夜裡沒得蓋容易凍着。”

薛寅鬆幾日前和陳良女人商量過那瘋姐的事,每個月50大錢一半是讓那瘋女人有個歸宿,一半也算是援助陳良家,一個家裡沒了男人,收入至少要少一半多。

他打着趁熱打鐵的主意,下午便拖了里正去雷大漢家,雷大漢正坐在門前,見他們來了,站起來大聲:“怎的?上門來趕盡殺絕?”

薛寅鬆笑笑:“是文盲就不要在秀才面前賣弄文墨,你亂用什麼成語?你意思里正大人要害你?”

雷大漢一噎,轉向里正道:“里正大人。”

里正咳嗽一聲,慢吞吞的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姐姐。”

門一推開,只覺得一股潮溼的黴氣撲鼻而來,那瘋女人坐在牀上正抱着一個枕頭,四下裡也沒什麼傢什,唯有一桌兩凳,一個木櫃一張小牀。

那瘋女人一頭亂髮,臉色蠟黃骨瘦如柴,渾身更是酸臭難聞,見了生人也不驚,只抱着枕頭前後的搖晃。

里正皺眉轉頭對薛寅鬆道:“趕緊叫陳良家的來領人吧,這男女總是有別,好好的帶回去洗個澡。”薛寅鬆應了一聲,忙去院子外叫了陳良女人進來,又將些好的衣衫被子等抱了送她們過去。

那瘋女人也不哭鬧也不傻笑,乖乖的便跟着走了。

薛寅鬆完全沒有內疚感,在他看來,他爲陳家村除了一害,這瘋女人又得到了好歸宿,簡直是件兩全其美的事。雷大漢什麼的,有手有腳,還是自己好好去努力營生吧。

地裡的麥子終於黃透了,薛寅鬆和老爹起了大早取了鐮刀上地裡收割,天空已經透出點陰,一兩天之內必定有雨,得要抓緊搶收。

剛割了幾把,小王爺來了,還給帶來十個人來幫忙。

“來,一邊站着,讓他們割麥就行。”

薛寅鬆笑道:“這怎麼能行?”

小王爺理直氣壯:“這是當然,以後你就是掌櫃,哪有親自做事的道理,你放心,這幾個人以前都是種過田的,他們自會做好,來,我帶你見一個人。”

“原來是人到了。”

“你見了便知。”小王爺心裡高興,拉着他就走,去的卻是薛寅鬆自己的家。

只見新屋新桌邊上坐着兩個人,一個是秀才,另外一個卻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廝,那小廝年歲不大,雖然身量未足卻並不是那種病態身弱的類型,眉目見自有股英氣。

小廝正和秀才說笑,一擡頭見了小王爺欣喜的站起來:“小王爺。”

小王爺點頭,轉身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好友,薛公子,名寅鬆,以後你就住在他家。”

“是,王爺。”

薛寅鬆點頭含笑招呼道:“你好。”

“……”

好吧,古代沒有這打招呼的方法,薛寅鬆無趣的摸摸鼻子,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問,路上可好?”

“你不用跟他客氣,他原是我帳裡的親兵,北疆的蠻子,那年匈奴來襲我救了他,看他沒去處才收在營裡,你叫他扎斤就是。”

扎斤笑道:“我是漢人和匈奴人生的。”

薛寅鬆看看他,果然見他髮色並非純黑,眼珠也帶了些微黃,笑道:“看你漢人血統還是佔了主要。”

扎斤笑笑,小秀才忙道:“人家趕了幾天的怕也累了,我們都出去讓他休息一會吧。”說着拖了薛寅鬆出門。

久別的情人自然是需要單獨的相處機會,薛寅鬆走出來合上門道:“以後他就住咱們家了,又多了一個人,這小院子快要擠不下了。”

小秀才笑道:“誰叫你到處張羅些人來。”

薛寅鬆伸了個懶腰小聲道:“都是必須的,一個是兒子,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的;這個更好,是小王爺投錢的保票,活銀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