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天子

種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論天子 其他類型 89 網

順子和順子爹一蹦就過來,忙根據薛老爹的指示開始推豬肚皮。

薛老爹一邊看豬肚子,一邊道:“開始動了,你們看着使勁,順着豬的力氣走,下手不要太狠,否則豬崽子容易卡住。”順子爹忙答應着,一面推一面緊張,這又不能重了,又不能輕了,真是折磨人啊!

只見大豬抖了一下,吧嗒一聲,掉出來一個小豬仔,薛老爹很是興奮:“出來了!出來了!來個人把小豬接過去。”旁邊立刻有人過來,忙把小豬接了放到稻草堆上。

生了第一個後面的就順利多了,只一盞茶功夫呼嚕呼嚕就生出來9只,除了最後一隻小的因爲在娘肚子呆得太久死掉外,其餘的八隻都很精神,落地沒多久就吵鬧着要吃奶。

順子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一把抓住薛老爹道:“這四隻豬娃,你選一半去!咱們說好的,你去選!”薛老爹想着四隻豬仔也是一小筆錢,人家估摸是說着高興高興,便推辭道:“大豬生崽也不容易,你就留着吧,等小豬賣出去,請我吃一頓就是。”

“不,不,”順子爹也是個實在人,立刻不高興了:“你以爲我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說給你,就給你!你都拿去!”

薛老爹推辭幾把,只得道:“這豬崽現在也拿不走啊,我家沒下奶的母豬呢。”順子爹這才反應過來,忙道:“看我糊塗的,那行,就留這裡我給養着,出月的時候給你送家去。”

一旁的殺豬匠不樂意了:“這豬還殺不殺?”

順子忙道:“二哥,你送殺豬師傅回去吧?”

殺豬匠收了刀,罵罵咧咧的走了,薛老爹看看也沒他們什麼事,拉了薛寅鬆也走了。

兩人出得門來,薛老爹問道:“你那什麼怪書上看的偏方還真有效呢。”薛寅鬆答道:“看吧,你還老說我看怪書,若不是怪書,你能白弄四個豬崽回去?”

薛老爹嘿嘿的笑着搓手:“老天開眼啊,這看着沒錢了,老天就給送豬來,下次要是直接掉錢就好了。”薛寅鬆哼了一聲:“美得你吧,趕緊回吧,我快困死了。”

兩人嘮叨着迴轉屋裡,看天色差不多四更,人胡亂洗了手臉鑽上牀繼續睡。

一早長輝先醒,他自己穿好衣服起來見薛爺爺和阿壩都睡着,便去使勁掀被子:“你們都是懶蟲!天都亮了還不起來!”小秀才忙捉住他拉到屋外,一面解釋:“薛爺爺和阿壩昨晚沒睡好,你讓他們多睡一會,走,咱們去後院洗臉。”

薛寅鬆有個習慣,一旦醒了就不願意賴牀,剛纔長輝一陣鬧,他早被鬧得不想睡了,等兩人一走便穿衣起牀。

“薛大哥。”小秀才招呼他:“我來燒水吧,你們昨天忙了一夜,肯定沒睡好,你坐着就是。”

薛寅鬆甩甩頭,的確有些昏沉,不過好在年輕挺得住,抓過樹枝道:“還是我來吧,你看你寬袍大袖的,一會要是勾個洞可沒地方補去。”

古時的士子有標準的着裝,素色的長袍,袖子得有兩尺寬,左右拉襟,腰間還得用上絲做的衣帶,掛上些裝飾的玉器甚麼的。

小秀才聽了忙放下樹枝道:“那便麻煩薛大哥了。”想想又道:“要不下次我穿薛大哥的衣服,這樣也好做事。”薛寅鬆搖頭道:“士農工商,你正該穿這樣的衣服,回頭你穿了我們的窄袖,可不是有辱斯文了。”

小秀才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薛寅鬆點頭道:“那到是,你要膽敢看不起我,下次便餓你一餓,等你餓得頭眼昏花,才知道農人的重要。”

小秀才瞪着他看一會,才道:“你……還真不客氣。”

“切,我要跟你客氣甚麼,你要知道第一產業是農業……恩,我的意思是說,農業乃是國之根本,就拿我天朝來說,從事農業耕作的人佔天朝人口的至少十之,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農人養活了整個天朝,而像你這等讀書人,也就是我這樣的農人養活的,所以你吃我的穿我的,我幹嘛要跟你客氣”

小秀才被他繞得昏了,好一會纔想明白,但還是不同意:“你養活我?我乃是秀才,每月的二兩四分銀乃是朝廷分發到州縣,再由州縣分發至每人手中,如何是你養活我的?”

薛寅鬆已經燒旺了火,往鍋里加了幾瓢熱水道:“國家的銀錢是哪裡來的?不都是收稅收上來的麼?稅從哪裡來?不都是從農工商者身上收來的麼?你難保你每月的二兩四分銀裡就沒有我的血汗錢?”

小秀才這才懵懂明白些意思,又問道:“照你這樣說,倒也算合理,那我也用了人家的錢,不全算你養活我吧?”

薛寅鬆又掰着手指道:“這個我是指大我,乃是指天下的所有勞動百姓,正是千萬個我這樣的小農戶辛苦工作,辛苦交稅,纔有你這樣的小秀才每月二兩四分銀,所以我代表農人,你代表士子,所以就是我養活你。”

小秀才皺眉想了一會,有點被繞進去的感覺,好半天沒吭聲。

薛老爹正好走過來,哼了一聲道:“莫被他的詭辯騙着了,這死崽歪歪道理多的是,你可莫要都相信。”

“爹,你起來了?”薛寅鬆笑眯眯的問着,“肩膀疼不疼?今天一起把白菜都理了?”

薛老爹哼道:“那是你的事,自己便去慢慢的理,我今天可是要開始準備年夜飯了,得要弄好些花樣的,沒叫你幫忙就算好了。”

此時還有六天就要過年了,也是該準備準備的時候,薛寅鬆擡頭看看天道:“天陰暗得很,恐怕午後就有一場雪,山上肯定是封了路,我的菜收完了,魚也手完了,再把西屋的菜理一理就可以清閒了,哎喲喂,可真舒服啊。”

小秀才垮了一張臉:“我纔打掃了一間屋,還有堂屋和西屋沒打掃呢。”

“你只管堂屋,西屋讓老虎去弄。”薛老爹道,一面掀了鍋蓋,舀熱水出來洗臉。

薛寅鬆不是很情願的說道:“說好了,前院三間屋子是秀才打掃的,怎麼……”小秀才忙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薛老爹恨了兒子一眼道:“叫你去做就做,廢話怎的那麼多。”薛寅鬆只好道:“那西屋便我來吧。”

四人吃過早飯,長輝又野出去找人玩了,薛老爹先取了米泡上,然後又拿了幾樣豆子熬餡。

在年夜飯前要先給祖先上香擺貢,因爲是一年之中的大節,貢品也要格外豐富一些,一般要四色果子四色點心四色冷盤和四色熱菜。

這大冬天的果子很貴,薛老爹覺得不用費那些個閒錢,便想着用米粉做四色果子來用。秀才和長輝要一套,他和老虎也要一套,兩套果子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做點心很有講究,用大米磨細了包了棗泥餡叫棗團糕,用綠豆磨細了合上二分麪粉做綠豆糕,用糯米磨細了做實心的糰子裹黃豆粉做驢打滾,最後一樣便是赤豆沙熬了用豬油拌上用米粉裹了做赤豆糕。

做果子就沒那麼複雜,用燙麪捏了四種果子,每個上面還給加了片樹葉,用菠菜汁染綠葉子,再熬些紅糖染了表面就算成了,其餘的涼菜熱菜可以等上供當天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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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爹心情極好的哼着小曲燙麪,一面回味着昨天去買豆腐順路看小寡婦的事。小寡婦因爲認識他,一見他就羞紅了臉,摔了簾子就進去了。

想想看,過了年竟然還能梅開二度……真是不錯啊。

小秀才昨天打掃了一天,累得手痠胳膊酸頭頸也酸,磨着去了西屋:“薛大哥……你在理白菜啊。”

“恩?什麼事?”

“那個,你早晨說的那些,我還有點不明白,你能不能細說說?”小秀才在他旁邊坐下來,也取了根稻草學着捆白菜,別看他平時笨手笨腳的,此時倒也靈巧得很。

“有什麼不明白的,整個國家的結構……恩,我的意思是比如天朝的朝廷,他本身是不產出的,只有左手收了錢,右手才能發錢給你們。比如官員俸祿、賑災款項、軍費開支等等,都得朝廷有錢才能拿出來。”薛寅鬆捆好了幾顆白菜,站起來一顆一顆的碼在牆角:“錢從哪裡來?自然是從老百姓頭上來,你看普通的人需要交丁稅,一戶人家還得加調稅,種田有賦稅等等,這都是最基本的稅種。朝廷把這一大筆錢收上去,然後養活官員,養活軍隊,養活秀才……所以聖人說民爲貴,君爲輕,社稷次之。民乃一國之根本,不管任何時候,戰亂一過君主立刻會實行輕徭薄賦以養民,而有的地方鬧了災荒,朝廷也會立刻撥錢撥糧,就是這個道理。”

小秀才有些高興:“你講得很明白,我也聽得很明白,我從書上也看到說民貴君輕,只是講得太籠統,總也不覺得,再說我朝風氣一直都是讀書人爲上,兩下印證又和書上說的不一樣,就有些糊塗了。”

薛寅鬆道:“書上怎能講那麼些的大白話?說到底皇帝有什麼可貴的?不過也是一介平民而已,只是因了天時地利人和坐上了皇帝的位子,便硬拉些人來穿鑿附會說皇帝乃是天子,又是什麼龍的兒子,真真是可笑。”

小秀才目瞪口呆,好一會才道:“你這話確實大逆不道。”薛寅鬆道:“秦末的陳勝吳廣有一句話說得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子是什麼?不過是個強盜大頭領,因爲運氣好盜取了天下,所以成了皇帝,運氣不好的被追得到處跑,就被污衊成了流寇,其實天子和平民沒有任何的區別。”

“可、可是我上說天子降生,乃天人交感,會風雨雷電齊聚或紅光異現,本朝的四明志也說我朝太祖……”小秀才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

“好,這樣說吧,你知道盤古開天地吧?盤古開了天地後女媧才造人,這纔有了神農氏伏羲氏等等,就算女媧造人時造了貴族,那時的朝代不外乎前後三個,第一個是夏,然後是商、周,你知道夏朝的國姓是什麼嗎?夏朝是姒,商朝是子,周朝是姬,而我天朝的國姓呢?姓王!這和當時的國姓有一毛錢干係嗎?我朝的天下從哪裡來的?不就是從前朝手裡嗎?”

小秀才絕對是震驚了,他從來沒想過那麼深的問題,竟然能從士農工商聯繫到本朝的天子乃是一個盜天下的強盜頭領,呆了好一會道:“薛大哥,你……這真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