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米

種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孔周道:“很難說……你手裡還有多少米?”

薛寅鬆答道:“還剩了接近一千擔。”

“也不算多,不如儘快賣掉回富春縣去。”孔周建議道,“德陽畢竟是非之地。”

“回去又該如何?”

孔周沉默片刻建議道:“先和小王爺聯繫,先落實事情的真假,既然背靠大樹自然好乘涼,王爺怎麼說你便怎麼做。”

薛寅鬆暗道果然老奸巨猾,不動聲色便把皮球踢給了別人:“如果是假的倒好辦,如果是真的就可麻煩,不賣得罪王爺,賣了卻小命不保,乞望孔大人支個高招。”

孔周笑道:“賣有賣的道理,不賣有不賣的道理,既然事情因王爺而起,何不聽王爺一言?”

薛寅鬆見他不肯接着燙手山芋,只得答應道:“唉,也只得如此,只是到底心中不踏實。”

孔周笑道:“非是我不肯幫忙,只是我有要事在身必須馬上進京。如今你已行錯一步,再勿輕舉妄動,趕緊聯繫小王爺,求個自保是絕對沒問題的。”

小秀才忙道:“孔叔叔去京城有何急事?若是要捎口信只管吩咐,這裡有快馬可去京城,四五天便可來回。”

孔周心裡急速的打起了鼓,德佑王爺開挖銅礦已經是謀反信號,看來造反只是遲早的事,幸好他騙來樑縣令的親筆信,這封舉報信足可以令德佑王爺喪失先機,等事後樑縣令清醒過來,少不得派人捉拿他,若是讓快馬送信則安全快速得多。

他一想通透立刻決定將信交給兩人:“我將地址寫下,一進京城立刻將此信送到收信人手裡,事情緊急切記不可耽誤。”

薛寅鬆道:“這個沒問題,包在兩天內送到,我也擬封書信一併捎帶給小王爺,先生稍候。”

孔周面泛喜色:“兩天?真是太好了,快快動筆,爭取今天連夜出城。”

薛寅鬆拿起毛筆,將此間發生的事寫了三大張紙,將兩封信交扎斤貼身包好,又仔細叮囑一番才放行。待他走後,孔周這才鬆了口氣道:“如今你們做何打算?”

小秀才笑道:“賣不成米,大不了回鄉下種田罷了,靠着幾畝薄田也能過活。”

孔周失笑,信送走他的心情也鬆懈下來,恢復了平時的睿智:“做事最忌留後路,否則常存退縮之心,如今這也不算什麼大事,肯定能安全度過。”薛寅鬆疑惑道:“先生不是剛纔還說是殺頭的大罪麼?”

孔周笑道:“多弄點糧耗便要殺頭,那這天朝上下起碼一大半的官員都會被砍頭,再說糧耗本就有定製,就算稍微超了點,只要能覈定也不算什麼大事,真正的大事是後山那幫土匪,你們知道點什麼?”

薛寅鬆把九華叔的原話複述了一遍:“大約就是些有勢力的土匪吧。”

孔周點點頭深思,好一會才道:“我有些事情要想想,要不改日再議。”

舅舅家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薛寅鬆便讓鎖子先去舅舅房裡擠,騰出來給他住。

回到房裡,薛寅鬆有些心思沉重的問道:“你如何看?”

小秀才道:“我倒覺得分析得有道理。”

薛寅鬆搖頭:“能說得通但也有點牽強,若說要打擊太師我相信,但是通過我卻有些勉強,若說一個小小的糧道就能撼動太師,那太師早就垮了,還等到現在麼?”

小秀才道:“若是爲了糧道一職呢?”

薛寅鬆也說不上來,只得分辯道:“難道不能用簡便容易的辦法麼?幹嘛非得那麼累?”

小秀才也覺得有道理,兩人一頭霧水,索性吹燈睡覺。如此過了四、五天,幾人也沒敢繼續賣米,每天只在家裡閒着等候消息。

而這一次扎斤卻去得久了,足足十天後纔回來,但卻帶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糧道的米絕無問題,讓他們繼續賣,不但要賣,而且還要張揚的賣。

饒是孔周這樣的聰明頭腦也想不明白,薛寅鬆等人更是糊塗,不過既然小王爺吩咐繼續賣,那也只能繼續賣。

扎斤帶回來三百兩銀票,說王爺讓他們在德陽開個米鋪,薛寅鬆接過銀票仔細一看,通大祥的通兌銀票,忙問道:“小王爺還說了別的沒?”

扎斤背過衆人,悄悄一指胸前,薛寅鬆立刻明白了,忙道:“累不?我去竈間給你炒個飯吃。”

扎斤立刻道:“好,我去燒火。”

兩人走進竈間,扎斤迫不及待取出信道:“王爺說讓我們繼續賣米,不但要賣進德陽,還要爭取和山裡那批人搭上線。”

薛寅鬆皺眉看完信道:“這卻是爲何?信上沒說。”

扎斤小聲道:“這事說來麻煩,我長話短說,小王爺的意思不急這一時,放開手和他們做交易,等摸清楚情況再給他們來一下子全收拾了。”

薛寅鬆一驚:“對付他們?拿什麼對付?殺人又不是砍瓜切菜,說得那麼容易。”

扎斤笑道:“這個卻不知道,反正繼續賣米就是。”

薛寅鬆想想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有沒有給闕宏澤的信?否則怎叫放開手腳?”

扎斤一豎拇指笑道:“果然被你猜中,我還有一封信就是給闕大人的,所以只能住一晚明早趕回富春縣。”

薛寅鬆道:“如果他那邊沒問題,我也放心多了。”

扎斤端了飯前腳剛走,小秀才閃身進來,低聲問道:“你真準備再賣米?”

薛寅鬆道:“心裡發憷,但暫時想不出辦法。”

小秀才皺眉道:“官場沉浮起起落落的多了,跟對了主子一生飛黃騰達,跟錯了半空落下摔個半死,這事還是謹慎點的好。”

薛寅鬆苦笑,這事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退步,如何謹慎?他抹了把臉道:“如今勢如騎虎,不得不爲。”

小秀才當然也知道,好一會才道:“你一人也分不開兩份心,若你要在德陽,家裡的鋪子又誰來管?”

“曲紅香倒也靠得住,只是年紀到底輕了,怕她穩不住神。”

“不若讓她來德陽吧,”小秀才想了想道:“還可以謹防李家的對她有什麼動作,把夥計也一起派過來。”

薛寅鬆眼睛一亮:“對了!夥計以前的東家不是還在麼?回家問問,爭取把他給請出山,這樣就妥當了。”

小秀才道:“他不是被何家的搞垮麼?那……”

“沒事,沒事,讓他們都來德陽好了,”薛寅鬆說着跺了幾步,越想越有道理:“一個老掌櫃搭個曲紅香,怎麼都是夠的,實在不行我把強子留在這裡,他是本地人,有個什麼還好回村找人幫忙。”

小秀才吁了口氣:“如此最好,如今多事之秋,可別一個不小心把兩頭都舍了。”

兩人議定,次日薛寅鬆找保人買下套臨街的鋪子,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又急忙趕回富春縣。

闕宏澤收了信的第二天便上登門拜訪,一進門便問:“德陽情勢如何?”

薛寅鬆笑道:“幸不辱命,一切都辦得妥妥當當。”闕宏澤道:“好,我這裡得到消息,要全力助你在德陽站穩腳跟,說吧,要運多少米去?”

薛寅鬆笑道:“還是照目前的進度,每三天一船,你看如何?”

闕宏澤笑道:“可以,這次我會安排人直接運到德陽,你只管在德陽收貨。”薛寅鬆大喜:“如此甚好!”

闕宏澤想了想又道:“何家最近正在找你,可能還想要米。”

“嗯?”薛寅鬆一愣:“前面不是纔給了四萬麼,還不夠?這點米起碼夠萬把人吃一個月了吧?”闕宏澤笑道:“他根本沒拿出來賣,只怕是屯着了,別的米商都不知情,如今李掌櫃也屯着米沒賣,要不你打探打探?”

薛寅鬆躊躇片刻道:“若是要米就麻煩,還不如不見面的好。”

闕宏澤笑道:“惹不起總躲得起嘛,去看看總沒有壞處。”

薛寅鬆只得答應了,誰想這邊還沒送走人,小夥計已經跑到後院來:“掌櫃!何掌櫃和李掌櫃來了!”薛寅鬆剛想說不在,只聽李掌櫃哪尖細的嗓音傳來:“薛老弟!薛老弟!”

薛寅鬆忙把闕宏澤塞進一邊的竈房:“喲,李掌櫃,何掌櫃,怎麼今天一起來了?”

李掌櫃忙一拱手笑道:“薛老弟,別來無恙啊,最近沒見着老弟,是不是又去收米了啊?”

薛寅鬆苦着臉道:“哪裡還有米!”

何掌櫃難得和顏悅色:“老弟是有法子的人,怎麼會收不到米,快來說說,這次又收了多少?”

薛寅鬆兩手一攤:“真的沒有米,一顆也沒有,這次只是回老家省親而已。”

李掌櫃一愣:“省親?”

“嗯,真的是省親,”薛寅鬆看看兩人一臉不信的臉色笑道:“前幾日正好是我孃的忌日。”

來者兩人對望一眼,李掌櫃咳嗽一聲道:“不是不相信薛老弟的話,只是有人在南孟看見過老弟,我還以爲又有米,所以才拉着何掌櫃走了這一遭。”

薛寅鬆恍然大悟:“你們好快的消息,我的確是去過南孟,不過卻因爲怕路上顛簸,因此取的水路到南孟,再轉的德陽。”

何掌櫃岔開話問道:“前面的米價不錯,行會的意思還想再要些,不如麻煩薛掌櫃再走一趟濟州,我給你派兩個人手,帶上通大祥的銀票,前期的費用先由我墊付,你看如何啊?”

薛寅鬆看了兩人一眼,微微笑道:“前面那批米怎麼來的,我都告訴過李掌櫃了,如今濟州真的是沒有米。”

李掌櫃有些尷尬的撇開頭去,何掌櫃緊盯着他道:“爲什麼我卻聽人說還有米?”

作者有話要說:渣渣更文很辛苦,偶爾你們也可以虎摸一下嘛,

我前幾天出差去溫州了,纔回來……我馬上就開WORD……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