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安看了看四周的人流,腦中一個聲音極力的告誡自己,鎮定鎮定。
以往她帶着寧寶去趕集的時候,都會同小傢伙兒達成一個協議,小傢伙兒會乖乖的拽着她身上的帶子,可眼下,定然不是寧寶先鬆的手,而十一,雖然她心裡很是希望,是十一抱着孩子走了,但事情總之還是太過詭異了些,腦中百轉千回間,她已經跑到了縣衙的門口,剛要衝進去,就同裡面出來的那人撞在了一起。
“你是來找四爺的?”莫凌山攔住陳安安。
“他人呢?”陳安安抓着莫凌山的胳膊,眼神赤紅的問道。
“你放心,他已經跟着十一出去了,這件事……”
莫凌山的話剛說完,陳安安的眼神已經直了:“果然,寧寶還是出事了。”陳安安喃喃完這句,一句廢話都沒再說,轉身就衝入了人流之中。
一個孩子定然不會有什麼仇家,說到底,還是大人之間的恩怨,當陳安安想到這一層以後,她腦中頓時一片清明,伸手抓住旁邊一個人,語氣很是急切的問道:“程記飯館在什麼地方?”
“程記啊?你看見前面那個橋了麼?過了橋,路過前面那個耍馬戲的地方,就是程記了。”那人見陳安安雙目赤紅,心中一驚,就給她指了路。
陳安安朝遠處看了看,那座橋上已經擠滿了人,她心裡憋着一股勁兒,逆着人流,朝那邊擠了去。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她的掌心,因爲自己的用力,早已被血色模糊。
陳安安一邊跑着,一邊四處張望,尤其在看到孩子的時候,目光會長久的駐留。
橋上人來人往,好不容易擠過橋去,她忽然聽見一陣陣的孩子的歡笑聲,她停住腳步,驀地轉過頭,只見那大片的空地上果然是一班耍馬戲的,一羣大小有別的小猴子正從半空的鋼絲上緩緩的走過,正是因爲這樣的熱鬧,所以吸引了一大堆孩子觀看,這裡大概是整個縣城孩子最多的地方了,陳安安擠進人羣,四處看着,那一張張孩子的臉從她的眼睛裡掠過,卻沒有一張自己的寧寶的。
“寧寶,寧寶?”哪裡還有什麼顧忌,陳安安就吆喝了起來,可圍觀的孩子們只顧着歡呼尖叫,早就將陳安安的喊聲給淹沒了。
陳安安四處又看了一圈,仍舊是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她心裡有些頹敗,可那孩子的面容始終支撐着自己,她費力的扒着人羣走了出去,也因此,她並沒有看見,身後的鋼絲繩上,一個胖胖的小猴子嗚嗚的從上面摔了下來。
陳安安跑出耍馬戲的人羣,轉個彎兒,果然看見了程記,可眼前的景象,卻是讓她心中一涼,程記,竟然是關着門的。
她心中不信,便上前狠勁兒的瞧門,甚至要上腳了,這時旁邊的鋪子裡出來一個擇菜的老人,看見陳安安一臉暴躁的模樣,她一臉好奇的道:”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程老三家今天都去趕山了,估計今天是不會開張了。”
“婆婆,你是說,程老闆一家今天就沒來麼?”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陳安安跑到老婆婆面前。
那老婆婆點了點頭道:“是啊,沒來呢,昨兒晚上說今天要去趕山,所以今天閉門一天。”
“閉門一天,閉門一天。”陳安安唸叨着這兩句話,卻還是不死心,她又繞到了程記的後門,趴在後門上想要聽聽什麼動靜。畢竟,前兩天程記可是派了兩撥人到自己店裡去鬧事,想來想去,陳安安也只覺得與程記有些瓜葛,在程家人看來,大概是自己搶了他們的生意。
可現下,程家顯然就沒人,那麼,到底是誰呢?她的孩子到底在哪裡?
急匆匆的又跑出去,陳安安一邊跑一邊問:“請問,你們有沒有見過這麼丁點的孩子,穿着一身嫩綠的小袍子,白白淨淨的?”
她一邊跑一邊問,頭髮都跑散了,愣是什麼都沒問到。
而此時,陳記裡。
飯館從裡面鎖上了,翠華攬着兩個孩子,仔細的引導到:“你們倆還不記得,寧寶最後是怎麼走丟的?”
靖之皺着小眉頭道:“寧寶拉着姨姨,我拉着十一,可是後來我們瞧見了旁邊有鬥蛐蛐兒的,正好姨姨你們停住了,我們三就蹲在你們身後看蛐蛐兒,可是寧寶什麼時候沒有的,我都沒看見。”
“你沒看見,還是沒看清?”翠華總覺得這事情詭異的很,先不說有十一看護着,十一的武功很高,雖然人有些木訥,但絕對不是愚笨之輩,能從十一的手裡躲過,將孩子帶走,只怕……這縣城應當沒有這樣的人物吧。
“翠華姨姨,會不會是冷麪姨夫將寧寶帶走了,上一次在我家,寧寶就是在大家面前被抱走的。”靖之踢蹬着小腿兒,顯然是有些着急,他歪着腦袋,忽然想起了當初慕璟宸落腳在福記將寧寶帶走的事情。
“不會,要是他,定然會跟你姨姨吱一聲的。”
一大兩小頓時陷入了沉默。
……
陳安安兜兜轉轉跑了一圈,嗓子都啞了,耳邊又是響起一陣叫好聲,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耍馬戲的這裡。
“孃親,明天,我們也去看耍馬戲的好麼?”孩子奶聲奶氣的話還言猶在耳,陳安安心中驀地一疼。
“爹,你看,那隻猴子怎麼那麼笨,圓乎乎的連個鋼絲也不會走,哎,爹,你看,它是不是哭了?”陳安安的身邊,一個小男孩兒正騎在他爹的脖子上,正手舞足蹈的看着鋼絲上的猴子。
陳安安原本絲毫沒在意,可這孩子的話剛說完,前世,兒時外婆給自己講過的故事頓時襲上心頭,陳安安心中霎得一驚,她轉回身,擠進人羣,朝鋼絲上的那羣又在排隊的大小猴子們看了過去。
“娘,那個猴猴是不是哭鼻子了?“耳邊還傳來小女孩兒軟糯糯的聲音,陳安安朝最頭上鋼絲起始點的那張高椅子上看去,而對視的那一剎那,陳安安眼裡的淚水瞬間鋪了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