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歲那年染上一種怪病,掛了,但魂魄還沒有離開身體,有人用魅媚之術進入我的幻夢,他說,如果我跟他走,他可以讓我活過來,並且教我魅媚之術,我學會了魅媚之術,就能讓我很在意的一個人永遠捨不得離開我。就在我要答應他的時候,聽見一個很奇怪,但很好聽的聲音,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容瑾擦拭琴絃的手停下。
“我沒能如願,覺得很遺憾,於是在後來的許多年裡,查閱了很多有關秘術的古籍。終於看見類似當時情形的秘術——魅媚之術。那次我聽見的聲音,應該就是可以破魅媚之術天玄之音,除了天玄之音外,就只剩下霜華蓮可以破魅媚之術。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古籍上說,世上雖然有霜華漣存在,卻不會有人會彈霜華漣。因爲只有至陽至陰的人才彈得出霜華漣。至陽……純陽之人,而至陰……死人!容瑾,你真讓我意外。”容瑾是一個死人,或者是一個垮在陰陽界上的人。
修習霜華漣必須有幾個條年,缺一不可。
首先一定得是赤陽之人。
第二,必須在十二歲以前修習。
第三,在修習前一定要精通長琴。
第四,要性情冷淡。
第五,得是死人……
這五條缺一不可。
性情天賦已經是極爲難得,還得是比熊貓還珍貴的赤陽之人,能滿足這個條件的人就幾乎沒有。
所以,霜華漣只是傳說中的存在。
容瑾並沒有因爲如故的話有所反應,又開始擦他的琴。
如故指甲在他琴絃上輕勾,“該你告訴我,爲什麼留在臨安府了。”
“錢。”
“……”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
不管是誰說爲了錢留在臨安府,如故都不覺得奇怪,但容瑾……
手按住他的琴絃,“原來我們容公子也有幽默的時候。”
容瑾瞥了她的手一眼,示意她把手拿開。
“你騙我的吧?”
容瑾起身斜抱了琴,走向門口。
“喂,還有別的理由吧?”如故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容瑾不理如故,走到玉玄身邊停下,忽地不知彈了什麼藥沫出去,眨眼間,一條碧綠小蛇從門口遊了進來。
玉玄本來是不怕蛇的,但看見這條小青蛇就想到如故給他熬的那鍋蛇粥,頓時反胃,“喂,趕緊把你那破蛇弄走。”
容瑾手指突然在琴絃上輕輕一勾,小碧蛇突然跳起來,一口咬在玉玄的手指上。
玉玄腦袋‘嗡’地一下,軟坐下去,用力甩着手指,試圖把那條小蛇甩掉,罵道:“姓容的,老子沒招你沒惹你,做什麼這麼害老子……咦,能動了。這破小蛇能解毒?”
容瑾眼角都不瞟他一眼,抱着琴帶着寒意出了玲瓏軒,冷冷清清的嗓音飄來,“殘魂也是至陰,鄙人與你並非冥婚。你那知一半,不知一半的古籍還是少拿出來丟人。”
“嚓!”如故啞然,這是容瑾和她說的最長一句話,卻是教訓她的……
回頭見玉玄兩眼噴火地瞪着她,後背爬上一股寒意,眼珠子慢慢轉了半圈,扭身撲向門口。
一口闊背大刀飛來,在如故跑到門口前一刻把門撞攏。
如故立刻掉頭,往屋裡方向急跑。
玉玄突然跳了起來,向如故撲去,“小魔女敢拿針扎老子,看老子不扎死你。”
如故身手雖然敏捷,但在玉玄這種一等一的高手面前,半點作用沒有。
乾脆停了下來,不躲不閃,把胸一挺,指着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胸部,“那針筒就在這兒,你要扎死我是吧?拿去就是。”
她年齡雖然還小,但胸脯已經發育,胸部雖然不是很大,但挺挺的,尖尖的,形狀極是好看。
玉玄順着她的手指,視線落在她胸前,一怔之後,臉‘刷’地一下紅了,“你……你……你下流,居然讓老子……”
“小子,你別把你的齷齪思想強加給我,我什麼時候要你‘摸’我了?”如故幫他把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
玉玄的美人臉越加的紅如雞血,“你不下流,做什麼要老子……”
“你想搶我的針來扎我,雖然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反抗等於白費力氣,但也不能把針筒雙手捧給你吧?”
如故把玉玄從上看到下,突然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你該不會是想借搶針筒爲藉口,吃我豆腐吧?”
“放屁,老子吃誰的豆腐,也不能吃你這魔頭的豆腐。”
“那我吃你的豆腐。”如故忽地作勢向玉玄撲去。
玉玄驚了一下,身子往上一躍,上了頭頂房樑。
如故退開兩步,坐到牀緣上,望着樑上玉玄,笑嘻嘻地從袖袋裡取出針筒揣進懷裡,衝他拋了個媚眼,“寶貝,要的話就來拿哦,姐姐不會反抗的。”
玉玄蹲在樑上看得差點吐了血。
如故給他丟了個飛吻,“晚安。”
玉玄雖然不知道如故在手上‘啵’地一聲,又再一揚是什麼意思,但怎麼都覺得不會是好事,臉黑過禍底。
魅媚之術極消耗人的體力,如故強裝沒事一樣,實際上身體軟得連擡手都吃力,放鬆下來後連一根手指都不願意動了。
**
側臥在奢華大牀上的雲夕驀地睜眼,一口血噴了出來,臉色慘白如鬼。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會霜華漣?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但胸口反噬回來的噬骨之痛卻讓他不能否認。
魅媚之術只有天玄之音和霜華漣可以破。
天玄之音雖然可以破解魅媚之術,卻溫和無害。
但霜華漣卻是以反擊破解魅媚之術,也就是說施展魅媚之術的人施展了幾層功力,那麼就會反噬回幾層功力。
剛纔,他只是想誘惑那脈魂,等她迷戀上他給她帶來的歡悅,他就可以控制她,讓她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麼他就可以知道她是誰,再以她爲餌,找出那幾位。
所以,他只用了兩成的功力。
而他也就傷在了自己的這兩成功力之下。
如果,剛纔他起了殺心,用上十成,那麼他或許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不知道,對方身邊還有這麼樣的一個可怕的人。
他之前所有的計劃瞬間被打亂,意識到這次北朝帝京之行,不會這麼輕鬆。
擡手輕撫睡在一旁小牀上的粉嫩小人兒,“那個女人是你姐姐吧?”
憐心睜眼,看着雲夕脣上沾着的鮮紅血跡,灰黯的眼眸放了光,點了點頭,道:“憐心餓了。”
雲夕蒼白的長指在脣上擦過,指間上沾着一抹豔紅,“你真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兒?”
憐心又點頭。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恐怕這輩子都沒見過和自己一胞所生的親姐姐。”雲夕把手指湊到她脣邊。
憐心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放入嘴中,舔去指尖上的血跡,又咬破他的指間,用力地吮吸。
雲夕指間上的微微刺痛衝散他胸口的悶漲,沒阻止她,“七年前,我差點得到她,現在又差了那麼一點。可是就差這麼一點,我偏偏就得不到她,你說我該拿你姐姐怎麼辦?”
憐心迷茫擡頭。
雲夕揉了揉她柔軟的發,聲音越加的溫柔,“要不,我們憐心代叔叔去找你姐姐,可好?”
憐心越加的迷茫。
雲夕收回被她咬破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吮去指間上殘餘的血滴,陰霾的眸子裡化開一抹詭異笑意。
如故,你是不是當年的那脈小魂呢?
**
如故把三生石周圍的落花堆成一堆,做成天然的軟牀,舒服得倦躺上去,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躲在石頭縫裡的肉丸子奇怪地‘咦’了一聲,她沒看到影子,怎麼不着急?
跳到如故面前,捧了一捧花瓣砸在她臉上,“你是來睡覺的還是看主人的?”
如故翻了個身繼續睡,當然是來看影子的,但影子不出來見她,一定有不出來的理由。
她沒自戀到,認爲她什麼時候來看影子,影子就得立刻擱下手上的事來侍候她。
如果影子能來看她,她高興,如果沒空,她就當來療養。
在這裡,就算沒有玉玄這些‘暖手袋’也不會覺得冷,這半個時辰對她而言,就是奢侈的享受。
肉丸子見如故睡得自在,半點沒有因爲見不着影子而心焦着急,急得繞着如故亂轉。
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如故有反應,反而睡得死沉死沉地,氣得小臉發紅,偏又無可奈何,又捧了一捧花瓣砸在如故的臉上,“真是頭豬。”
“呼呼……”
肉丸子小身子一抖,還打上呼了?
青了小臉,撲上去揪如故的衣襟,“你這個沒良心的,還說什麼來看主人,其實是自己想來這裡睡覺。”
“呼呼……”
“不許睡,不許睡這裡,要睡滾回去睡。”
“呼呼……”
肉丸子揪着如故又蹦又跳,如故卻睡得香甜,完全不受影響,肉丸子最終憤憤暴走。
它要去把那些藥草收起來,一棵都不給她。
如故嘴角微勾,想急死她,等死她,她倒要看是誰急死。
倦意襲來,她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式,真的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影子從桃花林裡慢慢走來,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
他看着睡着在三生石前的如故,花瓣飄了她一身,其中一片花瓣調皮地落在她脣角,隨着微風輕輕起舞。
她似乎覺得癢,微微張開粉嫩盈潤的小嘴,咬住那片調皮的花瓣,如故嘴角微揚,眼角也跟着彎起,露出一絲甜笑。
影子看着睡夢中憨笑的小臉,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上前,慢慢俯下身去,手指輕撫過她即便是在笑,仍微微蹙着的眉心,“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如故擰着的眉頭慢慢舒展。
他眼裡底那抹溫柔漸漸地濃了,輕輕把她抱住。
雖然感覺不到她,但看着她彷彿在自己懷中的樣子,眼底漾開溫暖的笑意。
如故夢中,彷彿回到了兒時,被小郎溫柔地抱進懷裡,不自覺得在他懷裡蹭了蹭,可是什麼也沒蹭到,往他所在的位置挪了挪,又蹭,還是沒有,再挪再蹭,還是沒有。
如故急了,猛地一翻身,把他抱住,這回竟抱得實實的,終於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
突然感覺抱在懷裡的人試圖用力推開她,動作粗魯。
如故忽然想到雲末對憐心溫柔,對她冷淡的情形,心頭頓時燃起一把怒火,驀地收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張嘴往他脣上狠狠咬落。
耳邊傳來玉玄殺豬一樣的哀嚎,“該死的女人,快鬆口,肉要掉了。”
如故怔了一下,睜開眼,對上身下憤怒加鬱悶把臉皺成包子的美人臉,懵了。
眼珠子慢慢轉動,想弄明白身下壓着的玉玄是怎麼回事。
她在三生幽境裡睡着了,然後夢見小郎把她抱住,然後她就開始反攻……
難道她睡着以後,被影子送出了三生鐲,而玉玄這二貨乘她睡着佔她便宜?
如故的臉黑了下去,“你對我做了什麼?”
玉玄在房樑上見如故睡夢中像抽了瘋一樣傻笑,以爲她又跟剛纔一樣中了什麼邪術,從樑上跳下來,站到牀邊細看。
還沒等他看明白,如故突然一個翻身,向他抱來,他沒想到如故睡着了還會抱人,竟被她抱了個正着,又急又氣,用力推她,想把她從身上推開。
但如故抱得極緊,這一推竟沒能推開,反而跌倒在牀前的腳榻上,連帶着把如故給拽了下來壓在他身上。
他正想把如故從身上踹下去,她竟像狗一樣張口就咬。
玉玄正鬱悶得不行,對他胡來的人竟張口污衊他對她怎麼,這氣就大了,“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這德性,就憑你這醜樣,老子還能把你怎麼?”
如故往穿衣鏡裡望了眼,被她壓在下頭的那張臉確實比自己這張臉妖嬈豔麗,“誰知道你是不是飢不擇食,要不然,你到我牀邊來幹嘛?”
玉玄氣噎,俏臉越加的紅得像充了血,怒道:“老子吃撐了纔來管你的閒事,就該讓你中那什麼什麼術死了纔好,也不用被瘋狗壓被瘋狗咬。”
如故視線落在玉玄下脣上,下脣角上上印着兩個帶血的牙印子,咂巴了一下嘴,嘴裡還殘留着血腥味,再想剛纔做的夢。
前後一想明白過來。
多半是她在夢裡做了什麼花癡動作,讓玉玄以爲她又被人下了魅媚之術,所以到牀邊查看,結果被她誤以爲是小郎給抱住,然後玉玄反抗,她咬……
如故想明白來龍去脈,瞬間石化。
她的表情落在玉玄眼裡,越加氣大,重哼了一聲,“還不滾下去。”
如故訕訕地陪了個笑,從他身上慢慢爬開。
爬到一半,忽地臉垮了下來,重新壓回玉玄身上,“喂,今晚是你給本姑娘侍寢,憑什麼你讓本姑娘滾,本姑娘就滾啊?”
“什麼侍寢不侍寢的,我們只是答應朔月看着你,又沒說要跟你……跟你……”
“這不對吧,我明明記得有人說過,朔月可是由着我想怎麼就怎麼的。”如故可沒忘了三順的叮囑,除了朔月千萬別亂碰公子們,這麼說,是不是等於朔月,就可以亂碰呢?
既然她有這個特權,他憑什麼讓她滾?
玉玄臉上神色閃過一抹不自然。
“再說,你罵誰瘋狗?你半夜摸到人家姑娘牀邊上,咬你算輕的,沒把你當色狼就算輕的。”
玉玄臉上紅了黑,黑的白,突然猛地跳起來,把從身上滾下去的如故提起來丟到牀上,不再理睬,一個人抱着大刀坐在腳榻上生悶氣。
如故伸頭過來,看着他脣上的血印子,有些過意不去,用手指輕戳了戳他的後背,“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玉玄後背微微一縮,但僅是一縮就沒再避開,任如故的手指又戳了上來。
“喂,如果你不怕我碰你的玉體,我可以給你上上藥什麼的。”
“滾。”玉玄粗聲粗氣,臉又黑了,老子不是娘們,滾你孃的玉體。
如故哼哼,“好心當狗肺。”滾回牀上,睡自己的覺。
玉玄直到聽見身後如故呼吸變得均勻沉長,才慢慢轉過身,看着如故熟睡的小臉,心裡浮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明天就要離開臨安府回水族,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雖然她有時很可惡,但心挺好,本想今晚和她好好相處,結果還是鬧成這樣。
玉玄手指摸了摸脣上的傷口,痛得一抽牙,“真是狗變的嗎,下口真狠。”
他心裡這麼說,卻嘿嘿一笑。
這麼兇悍,也不是個能吃了虧的人,他也可走的放心。
第二天,天一亮,玉玄不等如故醒來,匆匆離開玲瓏軒,撞上迎面而來的小開。
小開一眼就看見玉玄下脣上的傷,玉玄脣上的傷口沒處理,有些紅腫,‘咦’了一聲,“這是怎麼了?”
玉玄俏臉一紅,“在樑上睡着了,摔下來摔的。”
“這不像摔的,倒像是咬的。”
“什……什麼……什麼咬的?”
“啊……果然是咬的。”
玉玄越慌亂,小開越肯定自己的猜測。
“都說是摔的了。”玉玄打死不肯承認。
“你該不會是睡在瞭如故的牀頂上,然後摔下來磕在瞭如故的嘴上吧?”小開幸災樂禍,“要不就是你去偷親如故,被如故咬的。”
“誰偷親她了,是她突然……”玉玄話出了口,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小開笑得彎了腰,手扶了玉玄的肩膀,“如故果然厲害,連玉美人的豆腐都能吃到。”
玉玄沒好氣地摔開他的手,“笑笑笑,到下個月,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小開的笑聲嘎然而止。
玉玄得回水族參加一年一次的集中訓練,這一去不知要多少個月,而止燁有傷在身,雲末神龍見頭不見尾,容瑾指望不上,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想起如故在晉寧的胡作非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沒了嘲笑玉玄的心思,訕訕走開。
**
無顏搬了張搖椅在院子裡曬太陽。
微風裹着花香,再加上暖暖的陽光,舒服得昏昏欲睡。
無顏正曬得舒服,看見四兒悶頭走過,手一伸,手中花枝攔住四兒的去路。
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長清,昨晚有事,怎麼不找我?”
四兒昨晚確實是想去找無顏的,但被雲末攔下,想了想,道:“有免費的可以用,自然不會用你這個要收費的。”
無顏嘴角抽了一下,雲末什麼時候計較過價錢問題?
“當真是近墨者黑,長清也會調皮了。”
四兒沒發現自己哪裡調皮,迷茫地看了面前這張妖孽的面龐一眼,低頭見無顏手上捏着的那枝大好花枝,隨手接過,在自己裡衣裡撕下一條布條,把花枝接回原來的樹枝,認真綁好。
“都跟你說過好多次,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不要胡亂糟蹋。這花就像這樹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摧殘,會難過的。”
“就算我不摘,它也會謝。”無顏不以爲然地又坐了回去,悠哉悠哉地搖着。
“看着孩子老死和看着孩子被人殺死,怎麼會一樣?”
“不管怎麼死,看着都是傷心,也沒太大的不同。”
四兒被他嗆住,過了好一會兒纔出得聲,“歪理。”
無顏嘻嘻一笑,手撐着頭側身過來,瞧着四兒憨厚的模樣,“天天這麼跟雲夕耗着,怪無聊的,真沒有辦法引出他藏起來的那脈元魂?”
“辦法是有的,只是有點難度。”
“什麼辦法?”無顏媚眼一閃,來了興趣。
“雲夕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你的外公,就算你外公死了,他都恨不得抱着你外公的屍體做上百八十遍。”
“然後呢?”
“你和你外公長得挺像,如果你化出真身到外頭晃一圈,用不着我們找他,他都會找來爬上你的牀。”
無顏一陣惡寒,“他來了,也不會帶着藏起來的那脈元魂,就算我們把他殺了,只要他藏着的那脈元魂不死,照樣復活。”
“所以就要誘出他藏着的那脈元魂。”
“怎麼誘?”
“他在做那種事達到歡悅極致的時候,意識會變得薄弱,抵抗力會降到最低,如果你能在這時候,把舌頭伸進他嘴裡找到他嘴裡最有感覺的那個點,再極盡的挑逗,就有可能把他藏起來的那脈元魂引誘出來,在元魂出來的一瞬間把他誅殺,他就沒有重生的機會。”
無顏噁心地嘔了一下,“如果沒引出來呢?”
“那就讓他接着和……等到了極致再把舌頭伸進去挑逗,引不出再做,做完又引。”
“如果一直引不出來呢?”
“那你多半被他做死,然後他照樣活的挺好。”明明最荒謬的話題被他一本正經的說出,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實,純真無邪。
無顏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忽地媚眼斜飛,聲音柔軟地低喚,“長清……”
“幹嘛?”長清綁好花枝,回頭看見無顏媚氣的笑顏,怔了一下。
“我最近改口味了。”
“改什麼口味了?”
“突然特別喜歡清淡的……”他單着眼向長清拋了個媚眼,“晚上給我留半邊牀。”
長清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其……其實我最近也變風格了,表面上雖……雖然還是挺清淡,但實際上不是那回事了,不合適你。”
“外表清純,內在火熱,嗯……本王更喜歡了。”
“你……你……我……我內在也……也不是火熱的,我是出家人,不近色。”
“左擁右抱的和尚都多去了,何況你還是個假道士。”
“什……什麼假道士,我是真心修行。”
無顏眨了眨眼,“可是人家最近就好你這一口,想你想得厲害,你說怎麼辦呢?”
四兒白皙而平凡的臉龐‘騰’地一下起了火,紅過猴屁股,“你……你這小兔崽子越來越壞,早知道你變成這樣,我……我……”
“你當初就不救我,讓我餵了狼,是吧?”無顏幫他把話說完,把那雙勾人的桃花媚眼又眨了眨,“來來去去都是這麼一句話,你都說了十幾年了,也不換點新花樣,膩不膩歪啊?”
四兒氣得暴走。
氣走了四兒,無顏嘿嘿一笑,又平躺回去,舒服得搖啊搖,接着曬太陽。
“欺負長清這麼個老實人,就這麼有意思嗎?”止燁從花樹後繞出來。
“沒意思,你偷聽那麼久,怎麼不出來?”無顏不睜眼,嘴角勾起了一絲小得意的笑,長清還能生氣,說明他還沒修仙修到無情無慾,也明說他還會繼續留在他們身邊,他喜歡這樣。
止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了一聲,“我是想知道有沒有好辦法滅了雲夕那廝,結果辦法果然挺好。”
無顏的臉黑了下去。
止燁無視他的黑臉,走到他身邊花叢中仰躺下去,幾隻彩蝶繞着他飛來飛去,他擡起手,其中一隻便停在他指尖上。
他凝看着指上的彩蝶,“你真不打算和寒香相認?”
無顏重新閉上了眼,慢慢地輕搖,“你覺得呢?”
止燁吹飛指上彩蝶,手枕到腦後,半眯了眼,看着頭頂豔陽,“還是不認的好。”
認了就有了牽掛,有了牽掛就有了負擔,有了負擔也就有了弱點。
他們都是不能有弱點的人。
二人不再說話,靜躺着享受久違的暖陽。
過了好一會兒,無顏才重新開口,“鳳兒好像……對寒香不錯。”
止燁微微一笑。
“那丫頭是個極護短的人,對自己喜歡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就快桃花節了。”
桃花節,按常規,所有有品階的大臣家眷都要帶着女兒進宮陪貴人們賞桃花。
如故自己就是有品階的,所以不可避免的得和老太太以及鎮王妃母女一起進宮。
老太太和鳳瑤母女都是如故最不喜歡的人,自然不願和她們同行。
好在她住在臨安府,可以直接從臨安府出發進宮,不用繞道回鎮王府與那三位同行。
如故不喜歡老太太,老太太看她也礙眼,如故不與她們同行,老太太樂得默許。
因爲是進宮,她的侍郎們不能隨行,按照以往只能是雲末護送到宮門外,護送隊就離開,等宮裡宴席散了,再到宮門外接着。
可是雲末傷重,下不了牀,所以這次只能由她自己進宮。
如故雖然已經默許了北皇的爲人,覺得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但那會兒是在外頭,北皇再荒唐也得保住面子。
可是宮裡是他的地盤,如故不能肯定,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會不會變身禽獸。
於是照着秘籍調配了一種藥物,抹在臉上,臉上就會‘長’讓人看着倒胃口的紅斑。
這東西對肌膚絕對沒有實質性的損害,反而能美膚養顏,只要用點藥水把臉一洗就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雲末雖然不能隨行,但多派了加兩倍的護衛軍,按理如故是被保護得妥妥的。
但如故仍然遭遇了有生以來的第二次綁架。
準確的說是她自個送上門。
她在進京的路上,和一路豪華的車隊擦身而過。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貴人,隨行數千的護衛不算,只說美姬豔妾就有上百人,美貌的侍兒更有上千人。
對方的陣仗大,但如故的身份也不低,自然不用給他讓道,但問題是對面馬車大得幾乎把整個官道佔完,和她的馬車堵在一堆,根本沒辦法通過。
雙方又都不肯把馬車拆了,最後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把她的馬車架起來,從那輛馬車的頭上吊過去。
在沒有吊車,全靠人力的年代,這也算有點難度的活,於是她被建議下車步行,減輕馬車的重量。
如故一向是沒有架子的,認爲走幾步還可以活動一下腿腳,欣然下車。
兩隊人馬混在一起,在所難免得有些混亂。
好在方向不同,認定自己要走的方向總是沒錯。
如故在路過那輛超大馬車的時候,突然看見那輛馬車揭開了一角,露出一張可愛小臉,居然是從她釵子下失去蹤影的憐心,不由得停了下來。
大馬車向反方向緩緩移動,如故爲了看清車簾後的小姑娘,也就跟着往後移動,被後面擁來的人擠了一下,臉上面紗被擠掉,露出一張滿臉紅斑的臉。
這張臉沒有會認爲她是如故,她被臨安府的護衛隊自動無視了。
突然有人塞了一籃水果給她,“該死的丫頭,瞅到機會就偷懶,趕緊拿上去給小姐。”
說話的看打扮是個能管事的俊俏小廝。
如故抱着果藍左右亂看。
隨行的丫頭個個長的不錯,而她現在這張臉……
這樣也能認錯人,這小廝也算是個人才。
小廝見她杵着不動,冷下臉罵,“不是怕那些不要臉的乘服侍小姐的機會,往主人榻上爬,惹了主人不高興,哪裡會輪到你這麼個醜鬼來上主人的車。”
如故明白過來,是讓她上這輛大馬車。
如果上了馬車自然能看清車上的小姑娘是不是憐心。
但看這隊人隨行的美人這麼多,可以知道這主人是個好色之徒,不禁猶豫,“主人好色?”
小廝鄙視地睨了一眼如故臉上紅斑,“主人向來看重色相,最近身子有些不好,連才得的十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都不搭理,就你這德性,還指望主人能看你一眼?”
如故鬆了口氣,看不上就好。
小廝有些不耐煩了,“還不趕緊送去,要不是怕那些個美人,乘着服侍小姐的機會乘機勾引主人,惹主人不高興,還用得着找你這醜八怪伺候。”
如故也怕耽擱太久,她的護衛隊走遠,不再多話,飛快地爬上大馬車,開門進去。
在外頭就覺得這馬車大,上了馬車又感嘆一回,這馬車的主人真會享受。
一輛馬車整得跟間小套房似的。
車壁上點着幾盞琉璃燈,柔和的燈光把車廂照得一片溫馨。
裡間設着香妃榻,地上鋪着厚厚的火狐毛皮。
一個男子慵懶地側臥在香妃榻上,他穿着手工講究,繡着繁瑣圖騰的深紫色軟袍,只在腰間用一條手指粗細的金絲織繫住,衣襟微敝,隱隱露出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膚。
墨黑的長髮鬆鬆垂下,隨意地用一根串着六顆大東珠的紫金髮帶束着。
他手撐着頭,側臉隔着雪紗看着外間正在拿着肉塊喂老虎的小姑娘,他鬢角的發滑下,遮了半邊臉,如故看不清他的長相。
隨着他的視線看向外間車廂一角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層層疊疊的雪白紗衣,那紗不知是什麼質地做成,如煙如雲,極盡華美,但不管疊了再多層,都不阻礙裡面粉白的肌膚隱隱透出。
那張可愛的小臉被這紗衣一襯,像是粉捏出來的娃娃一般,如果不是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真是漂亮得任誰看了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打心裡去疼。
確確實實就是在如故刀尖上消失的憐心。
шшш▪ тt kān▪ ¢ ○
“憐心?”
憐心聽見有人叫她,慢慢回頭過來,茫然地看了如故一眼,仍然轉過頭去喂老虎玩,像是完全不認識她。
如故知道憐心以吸食人血爲生,認定她是不該在這世上存在的邪物。
但看着她只得六歲的小身子,穿着這種供男人賞玩的‘情趣’衣裳,心裡就是另一翻滋味。
她雖然不該存在,卻不是供人玩弄的性玩具。
而且對這樣小的姑娘下手的男人,絕對是戀童的變態。
扭頭向榻上的男人狠狠瞪去,“不知閣下把憐心囚禁在這裡是什麼居心?”
男子擡頭起來,向她看來,琉璃燈映出他的容貌,他膚色如玉,眉濃如墨,眼角狹長,鼻高而脣薄,是一副極致的好皮相。
目光與她對上之時,陰霾的眼裡浮上一抹淺笑,“你來了?”聲音低啞磁糯。
如故在看清他容貌的瞬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但想到自己的臉弄成這樣,他未必認得出自己,強裝淡定,“小姐的水果。”
擱下水果籃就跳向車門。
剛撲到門口,聽見外頭‘嚓’地一聲鎖門聲音,心一沉,門果然被鎖上,不能打開。
她立刻飛撲向窗口,只要她衝外頭叫一聲,她的人就能把她弄出去。
然撲到窗邊赫然發現,窗戶也已經關上,而且這輛馬車的結構和她的馬車大同小異。
也就是說這輛馬車和她的馬車一樣,門窗一關,絕對的隔音。
如故欲哭無淚,這樣的馬車不是她獨家所有啊。
雲夕躺着沒動,頗有興趣地看着她折騰。
就像一個優雅而冷酷的獵手,捕獵不是爲了生存,只是爲了滿足他的某些興趣愛好。
因此,他有千千萬萬的手段把獵物弄到手,然後又有足夠的耐心看着獵物在他爪子下垂死掙扎。
這樣的過程它覺得非常有趣,他們會慢慢地玩,直到獵物慢慢地被玩死在他們手下。
他在如故認命逃不掉的時候,挑眉一笑,向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如故後背緊貼門板,“我相貌醜陋,怕近了嚇到你。”
他歪着頭看了她一會兒,“確實挺醜。”忽地噓了一聲。
趴在角落裡乖乖吃肉的老虎突然跳了起來,撲向如故。
如故驚了一下,忙要逃開,卻被它粗大的爪子搭上肩膀,按倒在地上。
在如故以爲他要拿她喂老虎的時候,老虎張開嘴,伸出舌頭在她臉上一陣猛舔。
如故在身邊的鏡子裡看見,臉上紅斑被它舔了個乾乾淨淨。
愁得臉都皺了起來。
配方里只說可以用解藥洗去臉上紅斑,沒說老虎的口水出可以啊。
老虎舔乾淨了她的臉,又趴了回去吃憐心手中的肉。
如故沮喪爬起,古籍那玩意,實在太不靠譜。
雲夕軟綿綿的聲音又再傳來,“如故?”
“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開門?”
“七年前和憐心長得一樣的那個小姑娘是你,是嗎?”
“不是。”如故想也不想地回答。
“是不是,試過就知。”雲夕下了香妃榻,向她緩緩走來。
如故左右亂看,看還有沒有可以逃走的出口。
雲夕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搭上她的肩膀,慢慢滑到她頸窩,輕輕撫摸,“細若凝脂,滑如千年冰蠶柔絲,除了那個小姑娘,世間只怕再沒有這樣的好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