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玉美人的心動
少年仍然面無表情,“你走不走?”
“不走。”
“不走,我自己走。”
“你敢走,老子和你從此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嗯,那你繼續在這裡打,我去找地方寫和離書,給你寄家裡去。”少年不忘取了塊碎銀出來賠被少女打壞的桌子和酒壺。
美少女瞪着他,最終狠狠地瞪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任少年拽着走遠。
這美少女和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男扮女裝的玉玄和女扮男裝的如故。
犁頭村的村民雖然團結,但調戲女人被打在他們看來是很沒臉的事,沒有會去跟着沒臉。
如故和玉玄順利離開小酒館。
小玉同學雖然跟着如故走了,但憋的一肚子氣卻沒地方發。
再看如故一臉看熱鬧看得很爽的樣子,越加氣憤,撈起身邊的一塊石頭砸向前頭樹杆,想以此來警告如故,別太過得瑟。
不料,石頭彈回來砸死了在樹下覓食的一隻母雞。
雞主人像是知道有人會砸死他的雞,特意蹲在一邊等着,雞剛一倒地,他立刻蹦了出來。
砸死人家的雞,賠錢理所當然。
如故很自覺地掏銀子。
不料人家說這雞是下蛋的雞,意思是不但得賠人家的雞錢,還要賠這隻雞以後能生的蛋錢,這雞能下多少蛋,就不太好算了。
如故暗罵了小玉美人句惹禍精,再看雞主人一臉皺紋,滿頭的白髮,咬咬牙,賠了。
又取了兩塊銀子出來,雞主人冷笑了笑,“這雞下的蛋是臨安郡主指定要的蛋,就你這點破銀子,讓我怎麼向郡主交待?”
意思是她這幾兩銀子是擱不平這事的。
如故有些懵,“哪個臨安羣主?”
“這天地間還有幾個臨安郡主?當然是靖王的嫡女,越皇的養女如故。”
“啥?”如故差點一口老血噴上他腦門頂,她再好的脾氣也被這老頭氣火了。
“你怎麼不說你家雞是進貢給皇上的?”
“你……你別想誑我犯欺君之罪,我家雞下的蛋就是送進臨安府的。”老頭一臉大義凜然,“你不相信,可以去臨安府問。”
拿皇上的名頭出來騙人是欺君,要殺頭的,拿她的名頭出來誑人雖然不會被殺頭,但那是誹謗,好吧?
如故雖然不知道自己在臨安府的時候吃的雞蛋是哪來的,但她能肯定,雲末沒吃多了撐着,從這兒給她山長水遠的運雞蛋。
偏偏,她還不能說,“屁,姑奶奶就是如故,姑奶奶壓根沒吃過你家雞下的蛋。”
毒,太tmd毒了。
眼角餘光見身邊小玉美人已經憋紅了臉,如果再和這老頭鬼扯下去,惹怒了這位小祖宗,說不定不是賠雞錢,而是賠人命了。
破財免災,只求儘快離開這鬼地方。
移步,擋在玉玄的身前,衝老頭溫和一笑,“既然這隻雞這麼有來頭,那是該多賠些的。多少錢,你說個價,我給的起的話,一定會給。”
她說完,故意把包裹抖了抖,包裹裡沒有沉甸甸的感覺,說明裡面除了點換洗衣裳,沒什麼值錢的玩意。
這麼說,他的錢也僅限於他手抓着的荷包。
就這小荷包的容量來看,二百兩銀子撐死。
老頭往紅衣少女瞟了眼,她頭上的那朵珠花倒像是個值錢的。
“算我倒黴,五百兩銀子。”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就得拿那朵珠花來抵。
如故打開荷包,抖出裡一把碎銀子,頂多也就一百五六十兩,好脾氣地商量,“我們夫妻這次出門,走的匆忙,身上也沒多帶錢銀。我們這以後還要住店吃飯,總要留點,要不一兩,湊和着,怎麼樣?”
如果他說個一百兩,如故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馬給錢走人。
但現在人家是想把他們倆裡裡外外剝光了走人,那麼她也就用不着再忍氣吞聲,在這裡裝孫子。
老頭看見對方服軟,只當對方會討價還價一番,然後他要了那朵珠花就算完事。
不料對方竟只給一兩,頓時氣炸了肺,提高了嗓門,怒罵,“我看你是知書達理的人,纔好說好商量,哪知你竟是這樣一個無賴痞子。我告訴你,你想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我一個老人家,可就打算了主意。”
如故揚眉,也不知是誰無賴誰痞子,誰欺負誰,“小聲些,別嚇着了我的心肝小娘子,柔弱着呢。”
玉玄見如故跟這老頭拉扯個沒完,早就不耐煩,如果對方不是個白髮老頭,他早一拳頭過去。
賠雞?賠他奶奶個熊。
如故左一個‘心肝小娘子’,右一個‘柔弱’,一腳踩他一隻痛腳,哪裡還忍得下去,終於爆發了,“滾你孃的老東西,錢沒有,拳頭有一雙,要不要?”
明明是嬌麗可人的面孔,卻瞪着一雙杏眼,凝了一臉的煞氣。
橫看豎看哪有半點柔弱模樣!
老頭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能跳起來啄人,氣得暴跳如雷,“你這等潑婦,滿口髒話,不知廉恥,你也不怕丟盡了你夫君的臉。”
小玉美人也不相讓地跳着腳罵,“老子胸大腰軟屁股翹,他愛都來不及,怕丟屁的臉。你一把年紀敲詐勒索,才他—媽—的不要臉。”
紅顏白髮隔着如故,吹鬍子瞪眼,極是好看。
如故絞着手指,斜眼往小玉美人身上瞟。
小玉美人拒絕在胸前塞饅頭——平胸!
不管天晴下雨,小玉美人練武沒一天間斷,小腰——硬得像鐵板!
結實的屁股倒是挺翹!
老頭氣得白鬍子亂抖,破口大罵,“小潑婦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敢撒野。”
“老子怕你個鳥!”玉玄最恨別人說他是女人,一腳踹開攔在面前的如故,衝上兩步。
“有種你叫人來,來一個老子打一個,來一雙,老子打一雙,來一羣,老子打一羣!連帶着你這老匹皮一併打成豬頭!”
“你……你……好……你給我等着。”
“老子等着就等着,要叫人,快滾去叫,別讓老子久等。”
要打架了?
如故見遠處有人向這邊聚攏,形勢不妙,手裡的一兩銀子往老頭一丟,把小玉美人攔腰抱住,任他怎麼推,硬是不放,往沒人的方向拖拽。
“乖,別鬧了,你家裡人追來了,我們就沒時間溫存了。有跟他計較的功夫,不如找個地方好好樂樂去。”
小玉美人本不肯就這麼算了,聽了如故這話,愣了一下,怒了。
“你敢吃老子的豆腐?”
“不敢,我讓你吃。”
“滾。”
“好,等回家了,我立馬滾。”
老頭握着那一塊碎銀子,怔了,這都說的什麼鬼話?
看着拉扯着走遠的兩個人,又聽見片言片語飄來。
美人:“你昨天弄得老子好舒服,一會兒再給老子弄一弄。”
少年公子:“你要起來就沒完沒了,我現在還累着呢?”
“那老子先給你弄弄,讓你舒服完了,再給老子弄,這樣可以了吧?”
“不好,我會更累。”
美人怒了,“你敢再說一句不好試試?”
“弄弄弄,弄得你爽爲止,成了吧?”
老頭被人在肩膀上一拍,回神過來,呸了一聲,“一對狗男女,害我白緊張。”
拍他肩膀的是村長的兒子,“盯着點,千萬別出岔子。”
“少壇主放心,老夫絕不敢大意。”老頭恭敬彎腰,對那二人卻有些不以爲然。
犁頭村十里外的下月村客棧,已經脫離了鬼殿的勢力範圍。
但由於離犁頭村近,所以仍有不少鬼殿的成員走動。
如故和玉玄按着安排住進下月村的小客棧的最好房間。
爲了不引人注意,如故必須儘快回到北朝帝京,不能在這裡等到雲末傷勢好轉。
而如故又沒他們那攀崖爬壁的本事,所以只能由玉玄護送穿過鬼殿分魂的地盤犁頭村。
如故和玉玄的相貌一個比一個美,身份又特別,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爲了掩人耳目,四兒讓如故女扮男裝,而玉玄男扮女裝。
如故雖然長得漂亮,但她終究是女子,身材嬌小,扮成男人,也是身材瘦小的男人。
光一個臉蛋漂亮,不會太過出衆。
至於玉玄扮成女子,那可真是世間絕色的尤物,所有的注意力,全會擱在他身上,對如故這片‘綠葉’也就更不會有人注意。
等他們遠離了鬼殿的勢力範圍,玉玄換回男裝,他們哪找這個尤物去?
而云末傷勢好轉後,和容瑾和四兒從絕壁離開。
那麼他們一幫人就可以完美的脫離鬼殿的視線。
玉玄恨極了扮女人,但他又不可能扛着如故翻崖過壁,再加上對如故的歉意,只得硬着頭皮再扮一次女人。
如故和玉玄大搖大擺地路過犁頭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轉移鬼殿的人的注意力,給行動困難的雲末恢復的時間。
所以他們在離開梨頭村以後,並且沒有連夜趕路,而是在離梨頭村不遠的下月村住下。
玉玄和容瑾接到通知,立刻趕來接應雲末,爲了不被鬼殿的人發現形跡。
接近月下村的時候,就把馬放了,翻崖走壁地趕往鬼殿分壇。
由於時間緊迫,怕重傷的雲末帶着如故這個累贅,不能應付,即便是天黑了也不敢做半點停留。
臨近山谷的那片懸崖長滿蒺刺,他們二人一路攀崖過來,手上腳上都被扎進許多勾刺,血肉模糊。
雖然都是小傷,但肉裡扎着刺,不光是痛,還很不舒服。
容瑾是大夫,自己處理起來沒什麼難度,而玉玄就要自己把手腳上的刺挑乾淨,就比較困難。
雲末要死不活,這個地方又不安全,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
必須儘快控制住雲末的傷勢,讓他能儘快地自由行動,離開這裡。
容瑾連自己手腳上的勾刺都來不及處理,就去處理雲末身上的傷,自然顧不上玉玄。
玉玄也就只能自己草草把能拔出來的刺給拔了,撥不出來的,就自個受着。
這年代的鞋底沒有現代的鞋底結實,他們練武的人又特別費鞋,長時間的攀崖走壁,鞋底越加磨損得厲害,而那些在山壁上長了不知多少年的蒺刺又硬如鋼針,把他們的手掌腳底生生地扎得不成樣子。
昨晚,如故擔心雲末的傷,心事重重,沒有發現容瑾和玉玄身上手腳上盡是勾刺,今天幫玉玄換女裝的時候,纔看見他手和手臂上橫七豎全是刺痕。
玉玄這樣,容瑾的手腳自然也不會例外。
她以前完成魔鬼教官的任務,也曾弄得一般的刺,刺在肉裡扎來扎去的痛苦滋味,她再清楚不過。
他們是爲了救如故,才弄成這樣,如故看着他遭罪,過意不去。
但已經安排好行程,沒有時間給玉玄處理那些刺傷。
一住進客棧,如故立刻取了針包。
玉玄不傻,看着如故放到牀上的針包,當然知道她要幹什麼,但一想到如果她幫他挑刺,一定會碰到他的身體,而且他身上的刺不光手上有,手臂,胸口,腳,小腿,甚至大腿上的都有。
讓她挑刺,那不等於整個人被她看乾淨,抹乾淨?
接着想到上次接她去陸家莊的時候,她趴在他胸膛上,和他肌膚相親的情形,心臟突突亂跳,整張臉像被蒸過一樣,燙得難受。
如故拍拍身邊空位,叫道:“小玄子,過來。”
玉玄心臟猛地一抽,升起一抹不曾有過的羞怯,他意識到自己的難爲情,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害哪門子的羞,娘娘腔腔的太丟臉。
他一邊鄙視自己,一邊怕如故看穿他的心思,坐到離牀最遠的一張椅子上,故意扯着嗓門,粗聲粗氣地道:“幹嘛?”
“叫你過來。”
“有事說,老子聽得見。”
玉玄儘量裝得沒事一樣,但他長得白淨,紅了臉,一眼就看得出來。
如故知道玉玄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不再和他囉嗦,拿了針包走向他。
他不過來,她可以過去,面子什麼的,她不稀罕。
如故功夫不怎麼樣,但身形卻極快,眨眼就到了面前,向玉玄的手抓去。
按玉玄的功夫,要對付如故,簡單得如同對付一個三歲小孩,但他看着撲來的如故,心裡卻莫名地一慌,避開時竟慌不擇路,竄到牀上。
如故轉身,猛地一拉被他踩住的被子,玉玄慌亂中,竟仰面摔倒,後背剛碰到牀板,立刻彈起,卻被如故猛地壓住,狠狠地重新摔回牀上。
如故半邊身子壓在他身上,玉玄情急之下,伸手就推,如故把胸往前一送,玉玄眼看自己的手要推上她軟綿綿的地方,嚇得臉色急變,生生地縮了回來,哪裡還敢亂動。
只得叫道:“快給老子滾開。”
“你有本事起來。”如故不但不起身,反而往上爬了爬,把他壓得更實。
玉玄原本就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的臉,越加紅得像要滲出血來,結結巴巴道:“你……你當老……老子起不來啊?”
“老實躺着別動。”
“你叫老子不動,老子就不動啊?”玉玄不住扭動身體,試圖擺脫如故的壓制。
如故鄙視地斜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查看他手上的刺痕。
見玉玄的手被勾劃得血肉模糊,那些刺痕不光滿手都是,還一直往上延伸,照這麼看,恐怕和她當年一樣,全身都是勾刺。
想着他和容瑾爲了救她才弄成這樣,心疼地心肝都在顫,壓下涌上來的淚意,道:“脫衣服。”
玉玄怔了一下,不光臉紅,整個身子都紅了,最後忍無可忍,吼道:“不要你多管閒事。”
他並不反感如故親近他,反而在如故親近他的時候,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但他從來沒有和女人交往過,這樣的親密讓他感到無措。
而且下意識得定爲,男女之間,應該是男人主動,可是他不知道該要怎麼做纔對,不知道怎麼做,就想到了逃。
“我喜歡管,偏要管。”如故抓住他一隻手。
玉玄被她壓住,雖然掙脫不出去,但哪肯乖乖就範,左扭右擰,扭扭捏捏說什麼也不肯要她碰他。
如故惱了,看着玉玄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玉玄有種不祥的感覺,叫道:“你要幹什麼。”
“讓你老實。”如故笑着道,手起針落,玉玄臉色一變,猛地往裡一翻身,但終究晚了一步,屁股上一痛,熟悉的麻痹感隨之而來,怒道:“你……居然還敢扎老子。”
“扎都紮了,還說什麼敢不敢。”如故笑嘻嘻地抽出針,慢慢收起來,“動啊,使勁動。”
玉玄氣得咬牙,現在就算她不壓着他,他也動不了半點。
如故在玉玄怒罵中,把玉玄的上衣剝了個乾淨,不是怕他怒極攻心,氣岔了哪根氣,走火入魔,真想連褲子一起剝了,省得挑刺的時候,礙手硬腳。
玉玄氣如故卑鄙,盡用卑劣的手段對付他,但看着小心爲他挑着手上針刺的如故,心裡像灌了一汪不能平靜的陽春水,漾來漾去,軟軟地,癢癢地,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想,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這一晚。
十指連心,加上手要拿東西,腳要走路,手腳上的勾刺是最難忍耐的。
玉玄身上的勾刺太多,如故怕一時半會兒挑不完,不急着挑他身上的刺,挑乾淨他手上的刺,便去挑他挑他腳底的勾刺。
玉玄走了這一天的路,還沒有洗過腳,被如故抓住腳,窘得滿臉通紅,叫道:“不要了,腳髒。”
“我不嫌棄。”
“老子嫌棄。”
“嫌棄無效。”如故眼皮都不擡一下,小心地挑出他腳心最大的一根刺。
“不要你管了,老子自己會挑。”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聲,他能挑得出來,用得着這麼忍着趕一天的路?
“要不,你解開我,我去洗個腳來。”
“我又不傻,解開你,還能抓得到你?”
“我保證不跑。”
如故直接不理了。
玉玄抗議了幾天,見如故不理不顧,連話都不回他了,知道這個小女人不會聽他的,漲紅着臉道:“要不,你打盆水來,就這麼洗洗,也行。”
“這麼多傷,不能沾水。”他整個腳掌血肉模糊,挑過以後,傷口更大,沾水很容易發炎,就算如故身上帶着藥,也不願加重他的傷,讓他多遭罪。
“這算什麼傷,想那會兒,老子……”
“閉嘴。”如故嫌他話多,分散自己注意,沒了好口氣。
換成平時,被如故一吼,玉玄一定炸毛,這會兒,他看着垮下臉的如故,竟一聲沒哼,老實地閉了嘴。
這樣的沉默直到如故挑完他上身的刺,扒掉他的外褲而結束。
“小魔頭,你住手,再敢繼續下去,等老子能動了,跟你沒完。”
“小魔頭,你再敢碰老子,老子……”
“吵死了。”如故被他吵得頭暈腦漲,實在忍無可忍,抓起他的臭襪子,向他湊近。
“你……你要做什麼?”玉玄感到不妙,變了臉色。
“你太吵了。”如故捏了他的下巴,作勢要把臭襪子塞進去。
玉玄嚇得魂飛魄散,死活不肯張嘴,他不敢張嘴,自然不能再鬼叫,如故耳朵總算再次清靜下來。
等挑乾淨玉玄身上的刺,如故叫小二送來熱水,打溼了毛巾,敷上他傷痕累累的腳底,按摩腳底能通渾身血脈,消除疲勞,又能讓腳暖和。
如故上一輩子,只要能讓身體暖和的事,是絕對的用心,所以腳底按摩是很花了些心思學習,十幾年下來,按腳底的功夫絕對是大師級別的。
玉玄在懸崖陡壁上急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說不累是騙人的。
被如故大師級的手法一按,身子像是輕了一圈,渾身舒坦。
等做完這些,已經快要天亮。
昨天趕了一天的路,又折騰了一夜,如故真累得不行,往牀裡一歪,倒頭就睡。
天亮前,是一夜中最冷的時候,玉玄見如故連被子都沒蓋,就睡死過去,下意識地抓過身邊被子,往她身上蓋去。
這一動,才發現剛纔他舒服得半眯了眼,一動不動,竟連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動的都不知道。
這種事,對於習武的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居然會犯這樣的錯誤,只能是他剛纔自己不想動彈。
這一發現,讓他臉上瞬間起了火,接着想起,自己身上還只穿了一條褥褲,忙翻身而起,手惱腳亂地把衣衫穿好。
穿好衣衫,正要離開,回頭看了看熟睡的如故,腳像沾在了地上,邁不開來,良久,閉着眼,輕手輕腳地在牀沿上躺下。
心說,外面到處潛伏着鬼殿的人,如果這個時候出去產,弄不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四兒說,雲末在這裡殺了不少人,煞氣很重,不能離她太遠。他這麼做,只是不想她出事。反正快天亮了,也湊和不了多久。
玉玄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理由,心安了。
如故給他挑了一夜的刺,他的神經也繃了一夜,這時放鬆下來,睡意立刻襲來,很快也沉沉睡去。
如故睡夢中,翻了個身,滾向玉玄。
玉玄也恰好翻身,迷迷糊糊地覺得什麼東西滾進懷裡,下意識地抱住,壓在身體底下,暖暖軟軟地,抱着極舒服,便又再抱得緊些。
如故最喜歡的就是暖和,她彷彿滾進了一個溫暖的所在,雖然有什麼東西壓在背上,重得要命,但綿綿的暖意源源不斷,徹骨的寒意一點點退去,最後只剩下暖融融的一片,舒服得一聲輕嘆,往那溫暖處又再擠了擠,至於那讓她有些窒息的沉重感,也就直接無視了。
玉玄耳邊的碎髮滑下,落在如故的臉頰上,絲絲的癢,如故伸手抓了抓,小手一半的手指抓在自己臉上,另一半的手指卻搔着玉玄的臉頰,玉玄隨手握住那隻影響他睡覺的小手,隨手擱在枕頭上。
不知睡了多久,玉玄聽見窗外鳥兒嘰嘰喳喳地叫,慢慢醒來。
感覺手中握着一個溫軟細滑的東西,迷惑地捏了捏,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睜眼,近距離地瞪着幾乎貼着他鼻尖的小臉,嚇得三魂沒了兩魂半。
接着發現自己把如故壓在身下,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腦子嗡地一下,成了空白。
他以前常被止燁罵睡相不好,卻從來不肯承認,在他看來,他睡着後,肯定是抱着大刀睡得四平八穩,天塌下來,都不會換一換姿式。
但他昨晚是側着身子睡在牀沿上的,可是現在是趴着的,還把小魔頭壓在身下。
偷偷看了眼牀邊,早離了牀邊幾尺遠。
再看還抓着如故的手的手,恨少是剁了爪子。
爪子可以剁,可是壓在人家身上的整個身子怎麼剁?
玉玄窘得想死,輕手輕腳地放開如故的手,然後慢慢起身,儘可能地輕,只要下了牀,人不知鬼不覺。
他哪裡知道,如故對暖意最爲敏感,而他正好是溫暖的源動,他的身體一離開,她立刻感覺到,猛地睜開眼。
如故看見一個人怪模怪樣的撐在她身體上方,沒擡頭看上方的臉,本能的自保,一腳踹出,直接把玉玄踹下了牀。
玉玄痛得一聲悶哼,低罵了聲,“該死。”
如故這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是玉美人,飛快趴到牀邊,見玉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囧了一下,“喂,你剛纔幹什麼呢?”
玉玄毫無防備地被一腳踹下牀,本有些鬱悶,聽如故問話,隨口道:“起牀。”
“你起牀,趴我身上幹嘛?”如故伸了伸手,“這身子怎麼這麼麻。”
被壓了一晚,不麻纔怪,玉玄心虛,忙把視線轉開,不敢看如故,只有求趕緊避開,一骨碌爬起來,“我去叫小二打水。”
如故望望窗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接着想起,玉玄現在穿的是男裝,忙一把把玉玄拽了回來,低聲道:“你就這麼出去?”
“不怎麼這出去,怎麼出去?”玉玄被如故拽住,更心慌意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你現在是女人。”如故瞟了眼玉玄脫下,丟在一邊的女裝。
玉玄怔了一下,纔想起扮女人這回事,臉直接沉了下來,往牀上一滾,拉過被子蓋住身體,“你去叫人打水。”
按計劃,他們還得在這客棧逗留一天。
只要不出去見人,他就沒必要扮女人。
如故知道他彆扭,也不勉強,整理了衣裳,開門叫了小二送水,送早餐。
只能呆在客棧的時間,特別無聊。
玉玄練完功,更覺得時間難以打發。
見如故歪在椅子上,也是百般無聊,湊了上來,問道:“你這功夫哪學的?”
“什麼功夫?”
玉玄提起爪子,手指動了動,“就是那個。”
“按摩?”
“對,就按摩。”
“自學成才。”如故要盯着玉玄,不能讓他亂來,露了馬甲,不能進三生境煉丹,而古代的客棧不比現代的賓館,沒電視,沒雜誌,什麼也沒有,無聊得快起了灰。
“不如,我們再來玩玩?”昨晚那舒服的感覺,玉玄回味無窮,反正已經被她碰過腳底,破罐子破摔地覺得,讓她碰碰腳底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他剛洗了腳,不擔心臭到如故。
如故被壓了半晚上,手又酸又軟,幾乎擡不起來,怨念地白了他一眼,話都懶得說。
玉玄不肯死心,再湊上前一點,道:“要不你教我方法,我先給你按按,等你舒服了,再給我按?”
如故昨天趕了一天的路,再加上給他刺了一晚上的刺加按摩,又不知昨晚是怎麼睡的覺,一身痠痛,渾身不舒服。
如果有人給按按腳,確實能消除不少疲勞。
再說消除了疲勞,才更容易應付後面各種未知的變故。
看着玉玄蠢蠢欲動閃閃發亮的眼睛,心活了。
玉玄把如故的神情看在眼裡,知道有門,暗暗歡喜,難道很‘體貼’道:“我學東西很快的,再說,就算一時沒學會,但也可以邊做邊學,是不?”
如故和玉玄相處也有不短的時間,知道他性子看似粗魯,實際上心思細密,而且極爲聰明,否則的話,也學不了這身好功夫,更不可能學得那一手好算數。
按摩之術,不過是熟能生巧的事,只要他掌握其中竅門,也不是難事。
答應下來,把按摩之術的方法仔細地說給他聽。
玉玄比她想象中更加聰明,一點即通,而且還能舉一反三,沒一會兒功夫,玉玄在理論上就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
實際操作雖然動作生澀,但他是練武之人,穴道的拿位準確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這麼一按,竟不比那些按摩師差多少。
“按摩並不是時間越長越好,一次一個時辰已經足夠,時間過長,反而對身體有害。”
“那就一個時辰。”玉玄答得爽快。
如故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享受,玉美人難得的服務。
玉玄是第一次碰女人的腳,握在手中,竟那樣小巧纖細,一個個腳指小小白白,可愛得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念頭剛過,玉玄驀地驚覺,自己竟有這樣變態的想法,臉騰地一下紅過耳根,偷看如故,見她閉目養神,沒發現他的不妥,暗鬆了口氣,收斂心思,權當手裡捏的是隻豬腳。
他是練武的人,按摩這點活,實在費不了什麼力氣,他臉不紅,氣不喘,一個時辰一到,他立刻停手,四平八穩地往被子團上一靠,叫道:“換人。”
玉玄雖然長得細皮嫩肉,但他終究是練武的人,一身肌膚又緊又硬,而如故力又小,按輕了,他叫沒感覺,按重了,她吃不消。
小半個時辰,已經累得如故手軟腳軟,氣喘得比他還重。
可這二貨卻半沒憐香惜玉的概念,硬說他給她按了一個時辰,她說什麼也得給他按夠一個時辰。
如故悔得腸子都青。
他手腳扎滿了蒺刺,跟你有什麼關係?
做什麼良心大發,給他挑了蒺刺,還順帶給他用中醫按摩手法給他按了按腳底板,幫他通血脈消疲勞?
這下好了,這二貨嚐到甜頭,上了癮,就不依不饒了。
他們雖然沒有連夜趕路,但從山裡出來走進入犁頭村就已經走了足足幾個時辰的路,而從犁頭村到月下村又有十里的路。
如故回來後,又不再像以前一樣天天訓練,身子骨明顯比以前嬌貴了不少,走了這許多路下來,腿痛腳軟,確實有些吃不消,進了客棧,又折騰了差不多一晚,今天不過睡了兩個來時辰,身上的疲憊沒有完全消除。
所以,玉玄提出交換按腳,她也是欣然同意,而且接受小玉同學服務的時候,也很受用,在接受小玉同學服務時,還舒服得地睡着了。
她哪裡會想到,小玉同學竟半點不偷懶,足足按夠了一個時辰。
他幹完活,也絕對不會因爲她睡着了,就此放過她,直接把睡夢中的她提起來。
睡一個時辰,和給人做按摩服務一個時辰,是一個天一個地的感受。
如故默默地流着血淚,暗恨自己怎麼就睡着了呢,如果不睡着,絕對不會讓玉玄二貨按這麼久的。
玉玄二貨舒服得眯着一雙桃花眼,昏昏欲睡,但只在如故手上一停,他立馬就能睜眼,拿腳拍她的臉,“喂,別偷懶。”
如故真恨不得把眼前晃着的白生生的腳趾頭,一口一個地咬下來。
好不容易撐滿一個時辰,如故兩條胳膊像斷了一樣,直接垂了下去,身子栽在他小腿上,眼睛一閉就沉沉睡去。
玉玄的小腿連帶着腳被她半邊身子死死壓住,想到昨晚,他不知怎麼把如故壓在身下睡了一晚,說什麼也不敢再讓和如故再睡一張牀,抽出腳,把她踹過一邊。
如故滾在地上沒醒,仍然睡得很香。
玉玄得瑟得笑笑,丟了一牀被子下地,把如故連頭帶身子的矇住,自己另外抖開一牀被子舒服地躺了下去。
如故睡地板,他睡牀上,爽。
睡到半夜,突然身上一沉,被生生地壓醒過來。
卻是如故睡到半夜,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中,發現自己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想也沒想地爬上牀。
如故睡意正濃,人又疲憊,大腦有些卡死,趴在牀上,雖然覺得牀上不怎麼平坦,但暖暖得很是舒服,也就無視了不平坦的問題,接着睡了過去。
玉玄在黑夜中盯着壓上身上的東西,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如故,身體‘刷’地一下僵住。
昨晚是一個意外,不能算數。
而現在,他允許她按腳底,卻沒允許過她往他身上壓,黑着臉,手腳並用地把如故從身上推下去。
睡得死沉的如故一骨碌滾到牀裡,玉玄瞧着這頭死豬,恨得咬牙,最終還得他睡地板。
正要翻身下牀,見如故縮在牆根睡得老老實實。
想起在雲秀坊和她同房的日子,心底滋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心臟砰砰亂跳,臉上火辣辣地燙。
抓着被角挨着牀邊,慢慢躺下,瞪着如故後腦勺好一會兒,不見她動彈,暗鬆了口氣,閉上眼睛。
有牀睡,誰願意睡硬地板礙!
他的睡相絕對不可能差到壓了人都不知道,一定是刺他的麻藥藥性還沒過完,纔會有那樣的失誤,今晚絕對不會。
玉玄這麼想着,心定了下來,安心閉眼睡覺。
如故平時睡覺總會冷得難受,所以很少能睡得沉穩,早上醒來的時候,雖然渾身痛,但覺確實睡的極好,所以也沒多想。
這一晚同樣沒覺得冷,睡得比昨晚更加踏實,一覺到天亮。
要醒來的時候,發現後背上被什麼東西壓着,重得有些透不過氣,她趴在瓷枕上的臉估計被壓變了形,是長時間壓迫過後的麻木。
而身下肋骨又不知被什麼東西硌着,痛得要命。
如故艱難回頭,發現小玉同學臉貼着她的頭頂,整個肩膀壓在她腦袋上。
小玉同學雖然長得國色天香,身段看上去也苗條,但他絕對不瘦,只是他喜歡游泳,又是個練武的人,身上沒半點贅肉,穿了衣服顯瘦,脫了衣服絕對是個六塊腹肌的那種。
這小店用的是瓷枕,硬邦邦的,她的臉在這硬枕頭和他厚實的肩膀之間夾了一夜,不麻不抽筋,纔不正常。
再往下看,小玉同學糟糕的睡相,讓如故徹底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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