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 血性漢子

“國公快請起。”承平帝道:“國公與夫人疼愛幼女,朕在年少時便有所耳聞,那時誰不知定國公三小姐才華橫溢,深具賢名?再想不到好好一樁婚事,因秦王一時貪念而橫生波折,逢此巨難……國公和夫人千萬保重身體。”

“謝陛下關愛。”

“國公與武進伯都是於社稷有功之人,以後也難免同朝爲免,朕還是希望你們解開誤會,齊心協力爲朝廷、爲百姓謀福利,做貢獻,青史留下賢名。”

定國公深深低下了頭:“老臣一時爲愛女之病所惑,行事多有偏頗,懇請陛下責罰。”

承平帝嘆了口氣,看看人家這定國公言語答對,滴水不露,根本讓你找不出槽點,也看不出人家是當真信了還是假意在這兒奉承。

反觀柴榕一張面癱臉,就好像他們君臣二人在這兒給他唱一出並不受歡迎的大戲一樣,竟是完全置身事外。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他是這裡面的軸心,還是人家就是問心無愧到愛咋地咋地,天塌下來有高個兒地頂着。

“國公言重了,朕只望你們解除誤會,切勿被有心人所算計。”

“臣定不會如此糊塗了。”定國公說罷嘆了口氣,表情忽地猙獰起來,“趙潘那廝殺我外孫,逼瘋我女,希望陛下允了老臣之請,讓才臣親自動手殺此賊!”

承平帝挑了挑眉,嘴角一抹嘲諷的笑一閃而過。

“朕知道國公不親自見了那趙潘,也不會只信這一紙狀詞……”他隻字不提柴榕和趙平的當堂呈詞。

定國公現在不信天不信地,連他這皇帝的話都不信,信了柴榕和趙平纔怪。更何況趙平的差事就是柴榕舉薦,兩人在明陽城時便是好友,承平帝自己若是處於這般境地,他也不信他倆的話。

“陛下言重,臣只是憤恨難消,不親手殺他不足以泄我之恨!”定國公一臉苦大仇深,他相信,換了誰這事兒都不會善了。

承平帝不置可否,吩咐胡進忠將趙潘帶上來。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趙潘被兩個小太監架着進了御書房。

他身上穿着的還是在秦王府被抓的那一身,衣裳顏色都變了,周身一股子餿味兒,身上臉上一點兒外傷都沒有,不過是左手的小手指徹底沒了,連包紮都沒有,露着骨頭,看着很是瘮人。

“冤枉啊!陛下,冤枉!我冤枉!”

眼瞅着前一息還循規蹈矩的落魄狼狽的趙潘跟瘋了一樣撲到地上,雙手雙腳着地向皇帝爬過去,神情瘋狂:

“陛下,我是你親自封的新化郡王,我冤枉啊!人不是我殺的,是他們屈打成招!”趙潘痛哭流涕,舉起了被掰掉手指的左手:“陛下看,這就是證據!我不承認他們就掰我手指頭……我實在受不住了,才承認,可人真不是我殺的!那是我侄子,我怎麼可能殺他?!陛下您是聖主明君,您英明決斷,您一定要爲小王伸冤啊!”

趙潘這一番話震驚四座,定國公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承平帝完全不曾想到這貨居然到了自己面前突然反口翻供,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把腳都要砸爛的節奏啊。

承平帝長這麼大就沒這麼被打臉的時候,上去一腳踹死趙潘的心都有了。

要麼你就一直死犟不是你殺的,要麼一路認到定就完事了,偏偏當着定國公反供,這是把他這皇帝架到火堆上烤啊,顯得好像剛纔那一出全是他演給定國公看的!

不等承平帝吩咐,兩個送人進來的小太監已經牢牢將趙潘按在地上,趙潘的臉貼着地,一直還在嚎叫冤枉。

“樑玉呢,這是怎麼回事?!”承平帝震怒,趙潘他交給樑玉了,樑玉就是這麼給他審的案子?

“陛下,真的和我無關,人不是我殺的。”

御書房裡沒有人理他。

定國公眼觀鼻鼻觀心,柴榕微微皺眉,趙平兩道濃眉都快擠一塊兒去了,承平帝則臉色難看地等着樑玉。

趙潘心裡笑翻了,左右沒個活路,要死大家一起死!

“陛下,你別信柴榕是爲了救他妻子去攻的的明陽城,他妻子根本就不是作爲人質留在的秦王府!他妻子人稱柴夫人,和我三弟趙嘉,我們的世子爺早就有了首尾。進王府根本就不是人質,兩人是暗通款曲——”

話沒說完,就見柴榕上前大長腿往趙潘膝蓋處一踩,連承平帝在書案上坐着都聽到嘎巴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緊接着是趙潘殺豬一般的慘叫,驚的外面侍衛以爲裡面犯了什麼慘劇,顧不上等皇帝的吩咐紛紛衝進了御書房護駕。

趙潘疼出一腦門子汗,連兩個按着他的太監都按不住被他掙脫,滿地打滾。

“柴榕!”趙潘嚎嚎直叫,“你個活王八!趙嘉和你媳婦給你扣綠帽子,你拿我撒什麼氣!說我殺我侄子——我呸!就是你爹殺的,就是你殺的!”

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趙潘就是這麼個有血性的漢子!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來人,給我堵上嘴,拖下去。”承平帝不想再看這出鬧劇,腦瓜仁讓趙潘嚎的直抽抽。

這時御書房裡擠的滿坑滿谷的御林軍纔回過神,紛紛退了出去,臉上一個賽一個的平靜,只有心裡驚濤駭浪一般。

他們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嗎?!

“陛——”趙潘被五大三粗的兩個御林軍撒了他的餿衣裳堵住了嘴,生生扯着兩條腿,包括斷了的那條給拖出了御書房。

其間趙潘疼的哼出了豬聲兒。

御書房裡一片死寂,樑玉正是這時候匆匆趕了過來。

他在進來前就已經收到了風聲,幾乎是眼睜睜看着趙潘衝他那猙獰的笑,頓時他只覺得頭上萬馬奔騰。不由咒罵陰溝裡翻船。

“陛下……”

“這就是你給朕審出來的供狀!”承平帝將趙潘原本那張狀紙往桌前一扔,臉都氣青了。特麼在定國公面前他這皇帝的臉算是丟盡了,找個地縫他都想鑽進去。

樑玉,辜負了他!

“他上來就喊冤枉,你說說吧,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