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劉得旺將下巴託好,生怕再一個不小心嚇掉下來。慌忙地應下,他撂下簾子往外就走,就聽柴榕在裡面像是撒嬌地道:
“阿美,你都不想我嗎?我們這麼久不見了,一見我你就趕我去洗澡。我不要洗澡,我要和阿美說說話——對了,我兒子呢,快帶我兒子過來,我都一個月沒看見他了。”
劉得旺激靈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這不是夢。
可就因爲不是夢,才顯得更驚悚。
明明是肅殺的‘殺神’,高冷嚴肅的犯,怎麼生生就給扭成了居家甜膩小話嘮?
這……是赤果果的詐騙吧?
他只當將軍與夫人是英雄美人的一種組合,誰知道今日一見他人相處,居然是他家夫人佔主動,似乎支使將軍根本成習慣了。
而他家將軍那也不像是不悅,更不像是發脾氣,與其說生氣,還不如說是在撒嬌。
撒嬌,劉得旺一想到這詞就又是一身雞皮疙瘩。
他快步走出屋外,甩了甩手,好像這樣就能把一身的雞皮疙瘩全甩下去。
“……快快快,把將軍貼身服侍的小廝都給叫過來,服侍將軍淋浴。”劉得旺出了院子,隨便抓了個路過的僕人,讓他去府裡劃出來給將軍會客處理公務的院子找人。
……
貴妃只當沒瞧見劉得旺震驚的下巴都要掉了的樣子,將一屋子丫環指使的溜溜轉。又是給柴榕上熱茶,又是捧手爐上來,把柴榕一臉的不滿盡數一掃而光。
“阿美……”
“我這不是爲你着想?風塵僕僕一路了,想你洗個澡,舒服舒服,咱們再邊吃邊聊。”貴妃白了他一眼,可是真心生不起他的氣。
一來是明白他對自己的生意,二來這臉實在是讓人一見氣就沒了,太過令人賞心悅目。
柴榕笑了,雖然並不覺得冷,但他還是捧起由她親自遞過來的手爐。
“是我太着急想和阿美在一塊兒了。”他道,“見皇帝耽誤了好久,不然我早就到家了。阿美,你是什麼時候進的京?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兩人湊到一塊兒說起分開的這些日子,聊了不一會兒,劉得旺叫過來服侍柴榕的小廝就過來了,滾熱的開水就往淨房裡擡。
“去沐浴,好好消消身上的寒氣,舒服舒服。”
貴妃拉柴榕起身,卻反手被柴榕給往屋子裡拉:“阿美陪我一起。”
一衆丫環小廝驚到忘了動作,面面相覷。
貴妃無奈,柴榕只當這是他自己家,也不管這些丫環小廝嘴長自己個兒身上,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
“我這邊還有事忙,等一會兒你洗的差不多,我再過去陪你聊會兒。”她笑,輕輕推着他往裡走。“你這一個月趕路,根本就沒有洗澡吧?你總不會讓我給你搓背,搓你那一身泥吧?”
柴榕有些遺憾纔剛見面就又要和阿美分開。
他只要見到她,和她在一塊兒,就好像從未經歷過西疆戰場上那一切殺戮,彷彿又回到最開始和阿美在桂花村的生活。單純,美好,而恬靜。
和她在一塊兒纔是他最想做的事,和她在一塊兒的他纔是最放鬆的真正的他。
每天擺出一張面癱臉,萬事不驚,他雖然習慣了,但有時候也是挺累的。
“……我怎麼會讓你給我搓背,那不是把阿美的手都給搓粗了嗎?”柴榕望着貴妃滿目含情,可讓屋裡的丫環小廝們酸掉了牙。
對,他們的手不怕粗。小廝們但求將軍不要再說這些膈應人的話了,這和將軍的氣質嚴重不符啊!
這別是個假將軍吧?
貴妃好說歹說將柴榕給送去淨房沐浴,她這邊纔派桂花去催促廚房開始做菜,前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柴榕就已經換上裡衣出來了。說什麼要貴妃陪他進屋躺會兒,說說體己話。
……這哪裡只是躺躺那麼簡單?
以貴妃對柴榕的瞭解,這餓狼都餓了一個月了,她現在隨他進去,只怕不到明日都出不來。
以往他們不過是升斗小民,又不和公婆一塊兒住,小倆口胡亂作爲也沒人會管會說道。可是現在不同了,京城天子腳下,柴榕又貴爲將軍,如今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只怕全京城的眼睛都往這邊盯着。
她初來京城,才住進將軍府,這些下人裡難免就有些個嘴巴不嚴的,萬一真隨柴榕在屋裡胡亂鬧一番,只怕隔天就傳遍了京城,到時候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要如何作人?
她是重生一回,萬事看開,可是臉面她還是要的。
“小少爺還沒來嗎?”貴妃向小草使了個眼色,她分明早就讓人去叫了。
“娘,我來了。”沒等小草回話,木墩兒清脆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緊接着由二等丫環挑開簾子,木墩兒走了進來。
他已經四歲半,身體又長高了不少,一張小圓臉,眼睛又大雙圓,睫毛又長又翹,可以說繼承了柴榕和貴妃的好相貌,和貴妃一起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早沒了在桂花村裡邋遢瘦小的模樣,長的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
他一邊進來一邊衝貴妃笑,意味深長。
……分明早就等在外面聽到柴榕的話,貴妃若是不出聲,他估計就直接回屋了。
有這麼個老靈魂洞穿一切的娃兒,她表示心很累。
“大姐夫回來了?”顧靜姝跟在木墩兒後面進來,她聽說柴榕回來,就趕緊過來打招呼。“祝賀大姐夫馬到功成,立下不世之功啦!”
貴妃這時纔想起來,“阿雙呢?怎麼沒見他和你一起回來?”
“我們在路上和爹孃遇上了——估計他們這兩天也要到了,我就讓阿雙去陪爹孃,到時一道來將軍府,省得他們進了京家都找不着。”
貴妃想起自己一行人,可不就是家都找不着?
而將軍府之所以能挺門立戶,還要多虧成國公府相助,否則估計她找上門來也是一府的蜘蛛網,沒半個僕役差事。
想到成國公府就難免想到那位水靈靈的大姑娘,一想到那位幾乎指着她鼻子罵的大姑娘,貴妃看柴榕的眼神就有幾分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