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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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青雲一貫的說話不着邊跡,都是多年的老鄰居了,柴老太太雖說不甚愛聽,倒也知他本性,全沒放在心上。

誰知吳青雲生來不會看人臉色,在得知柴雙也要去打仗的時候,再也掩飾不住驚訝:

“一家去一個也就罷了,怎麼兩個都要去?朝廷竟如此行事,這要是有個好歹——”

“爹!”顧靜姝離吳青雲最近,哪怕她知道自己個兒老爹是個什麼性子,都想不到他冷不丁能冒出這話,頓時收手狠狠在他爹身後掐了一把:

“姐夫武功高強,到西邊打仗那還不手拿把掐?爹,你就別爲姐夫擔心了,倒是西樑國那邊該擔心呢。”

“倒是,”顧瓊玖接口道:“姐夫是不世出的潛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說完笑笑,看向柴雙:“阿雙是有家學淵源,功夫定然也差不了,以後你們叔侄只怕要揚名西樑了。到那時,我們就都該仰望了。”

顧瓊玖相貌雖是顧家三姐妹中最平凡的那個,可一向能說會道,腦袋瓜子頂頂好使,尤其婚後小兩口蜜裡調油,整個人都看起來柔和了,連外貌都看着漂亮了不少。

柴大嫂雖是一百個心不甘情不願,可是真定下來了,也希望自家兒子能出人投地,聽着顧瓊玖這話心裡那叫一個舒服。

整個兒家都圍繞着老四,倒好像把她的三兒給忘了,真跟買一贈一送出去那個一般,冷不丁讓顧瓊玖這麼一誇,那抽抽的跟風乾土豆的臉纔算舒展開了。

到底是四弟妹的妹子,話說的讓人一聽就舒坦。

顧大嫂多番麻煩貴妃,心裡眼裡貴妃就再沒有半點兒不好,顧瓊玖佔着妹子的身份,那自然也是頂好的。

至於顧老爹吳青雲……

他剛纔說話了?

她表示沒聽見!

“二姑娘說的,我對阿雙沒別的要求,平安回來比啥都強。”柴大嫂說了心裡話,“我就是捨不得我兒子……”

本來前半句說的好好的,後半句一說捨不得柴大嫂鼻子就開始酸,到‘兒子’那兒直接就淚噴了。

“好了,別哭了。四郎和阿雙那是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去了。”柴老太太大掌一揮,“都不許哭了,聽我的!”

好像剛纔哭最歡的不是她一樣,柴大嫂嘴角抽搐,眼淚倒真讓柴老太太一句話給懟回去了。

“是啊,以後不知道闔家團聚又是哪一年了,咱們就先不要哭了——”

顧靜姝手就沒離開過吳青雲,順手又是一掐,親爹啊,能別說話了嗎?

“爹說的有理,咱們今日的分別,是爲了下一次的歡聚。”貴妃笑盈盈地接過話茬。“今天不是爲了分離,而是爲了下一次美好的再聚。我們不是用淚水,而是該以歡笑來面對。”

“好!”

柴老爺子難得的大喝一聲,“阿美說的好,都說好,不許哭,誰哭給我蹲廚房去吃飯!”

遙想他當年走,自家媳婦拖家帶口領着兩兒子,抱着仍在襁褓裡的大女兒,那個自來剛強的女人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他走的時候都是哭着走的,以後每每想起來心裡都跟泡在淚泡裡一樣,沉重苦澀。

有了柴老爺子的話,再加之吳青雲一家子在,柴家人都止住了淚,氣氛一時間倒是熱絡了起來。

吳青雲那話茬算是岔過去了,顧靜姝和顧瓊玖兩姐妹俱是鬆了口氣,她們是好意來給大姐夫送行,可別好沒落着,因爲她們爹那張嘴再給柴家老兩口都給整不高興了。

柴老爺子和吳青雲聚到一塊兒沒別的,你說你當年戰場殺敵多勇猛,他說他幾番科考落地老天無眼,雙雙聊天去了。

貴妃原意是讓柴榕招呼陸鐵牛,他們聊聊男人間的話題。

誰知柴榕自知分別近在眼前,竟是一步也不願離開她,跟着她亦步亦趨。顧瓊玖懷孕一個多月,身子還不穩,陸鐵牛本就寸步不離,手上扶着,腿上恨不得都替她把路走了,只不過到底是在柴家當着外人的面,他不好總盯着。如今一看柴榕那黏乎勁只比他更甚,陸鐵牛便也摻和進來,好生生的顧家三姐妹私房話擠進倆男人,便私、密不到哪裡去了。

“不是我說你,大姐夫,你家大姑奶奶做事也忒陰損了,坑誰還能把自家兄弟子侄全坑進去啊。”沒長輩在,顧靜姝便肆無忌憚起來,像個小辣椒。

“靜姝,事情你還沒了解清楚,怎能胡亂下評判?”顧瓊玖瞥了妹妹一眼,心裡雖是一樣心思,可嘴上卻謹慎的很。再怎麼樣人家一母姐弟,俗話說疏不間親,有些話理是那麼個理,話卻不能說。

她們不常在眼前,萬一因她們讓人家兩口子產生嫌隙卻是不好。

“靜姝說的是。”柴榕絲毫不以爲意,他姐做的可比她們說的絕情多了。“我把陳虎腿打折了,現在坐牢呢。”

現在雖是大冬天,依然攔不住柴二嫂那張小碎嘴,基本頭天發生的事不出三天全村兒的人也都知道了。不過顧家是個例外,柴顧兩家雖爲姻親,到底顧家沒有女人家主事,家裡有吳青雲個老鰥夫,柴二嫂再多嘴多舌卻也不會跑去說三道四。以至於全村人上下皆知的一些消息,顧家反而是最後知曉的。

顧瓊玖倒是有所耳聞,不過還沒來得及和顧靜姝相談,便一起到了柴家。

說到柴銀杏,貴妃纔將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她一邊說顧靜姝一邊解氣地直道活該。

而柴榕纔買來的兩個丫環春花和二妮在一旁也是頭一回聽到,二妮沉穩的性子倒沒什麼,春花卻聽的直詫舌,倒是沒敢插話,可她那表情隨着貴妃的話一會兒呲牙一會兒咧嘴,甚是猙獰。

不過春花站在貴妃身後,貴妃沒看到,卻讓坐她對面的顧靜姝看了個全程,噗哧一聲就笑開了。一邊笑還一邊指着春花,愣是把春花笑毛了,漲的滿臉通紅。

“大姐,你這哪裡買來的丫頭,真逗嘿。”

貴妃瞟了柴榕一眼,“你姐夫給找來的,你別小瞧了她倆,都是有些功夫的。”

“爲了保護你姐的。”柴榕道:“我走了之後,怕你姐要寂寞……你常去住住,陪陪你姐吧。”

顧靜姝滿意地看着柴榕,那表情不像小姨子看姐夫,倒像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以前我只當大姐讓你給糟蹋了,一輩子也就那麼過了,沒想到……你果然是好的,對我大姐也好——”

“哪裡。”柴榕坐貴妃身邊眼裡只有她,眼神就沒離開過她身上。

本想着謙虛謙虛,可是讓人聽着卻不像那麼回事。

顧靜姝:“……哪裡?哪裡都挺好的。”

她嘆,到底是傻的有些年頭,難免留些後遺症,和正常人好像還有點兒不大一樣。好就好,哪有問哪裡的?

說他好在胳膊肘往外,把他親姐弄的家破人亡的——這,好嗎?

雖說柴銀杏那純粹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