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膽肝俱裂,嗷嗷地就嚎開了,可就這麼大的嗓門幾乎把她自己個兒的耳朵給震聾了,也沒能阻止撲她身上那條大黃狗狂放的熱情,熱乎乎黏着口水的舌頭在她臉上這頓舔,好懸把她的膽汁都給嘔出來。
老天爺總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玩她!
有種約個時間出來談談!
“啊!”
到最後她也不知道是出於害怕還是崩潰的尖叫了。
可顯然對於熊孩子來說,她的反應只是更加美化了效果,熊孩子的笑聲更大更囂張。聽聲辯位,他已經笑趴到了地上。
“大姐的膽兒怎麼越來越小了。”提着兩桶水施施然經過的顧瓊玖淡定地說了一句。
“你這孩子沒個分寸,這個時候你還鬧什麼鬧?你們姐倆什麼時候聯絡感情不好?我叫招娣回來是商量你二姐的親事,分不出個輕重緩急!”吳青雲輕輕擡腳把大黃狗給推開:“起開,大黃!你這見人就當骨頭舔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貴妃默默地豎起了中指。
不知不覺中她的身價一貶再貶,轉眼居然就成了骨頭棒子。
“唉,快別哭了,你這膽子也是的,越來越小,這可怎麼得了?”吳青雲稟持男女大防,對自家閨女也沒有任何逾矩的親密舉動,抱着膀子也不上前搭把手:
“起來吧,地上髒。”
“汪汪汪!”大黃狗被擋在顧老爹身上衝着貴妃直叫。
“哈哈哈!”熊孩子倒在地上呈四腳朝天狀狂笑。
遠處還有顧瓊玖倒水的嘩嘩聲,所有的聲音合併一處,居然奇異地治癒了貴妃從重生以來嚴重受創的小心臟。
還能有比重生成個村姑更悲催的嗎?
特麼老天爺無時無刻不在給她答案,就是能啊!
悲催的倒黴事永遠都在不期而遇,一天照她三頓飯來,她的生活除了苦逼其實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更苦逼啊。
這麼苦逼悲催她都還好好活着,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連讓老太子一刀捅死都沒讓她死絕了,借屍還魂又活了過來,大難死不成必有特麼的後福,她就不信老天爺能憋她一輩子——當然,如果老天爺真能憋一輩子就想讓她苦逼再苦逼,這麼個憋福小能手,她也佩服!
一念天堂,貴妃瞬間變幻心境,又鬥志滿滿了。
……特麼,她自欺欺人的功力持續看漲!
貴妃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抹抹臉上的淚,精神是抖擻的,臉蛋卻灰突突的粘了半臉的灰。
“瓊玖,你先別忙了,和我進屋聊一聊!”說完,也不等人迴應,甩着胳膊霸氣地就往屋裡走。
“——我住南邊那屋。”顧瓊玖倒完水,把桶放正了,擡手指了指牆外掛着兩個嶄新簸箕的屋子。
貴妃沒有慌張,高傲地揚起下巴,扭身走進顧瓊玖指着的屋子。
一進去,她僞裝的高冷就失去了自制,不自禁地就倒抽了一口涼氣。怪道便宜爹對她挑三揀四,各種瞧不上眼,特麼顧瓊玖的屋子收拾的也太乾淨了!
傢俱不過都是一些舊傢俱,可是舊歸舊,連桌上椅子擦的都能照出來人臉,一塵不染,桌上擺着個破陶花瓶,裡面插着一枝桂花,便將屋子裡淡淡地薰上了甜甜的桂花香。
雖然是典型的鄉下佈置,又不高檔又沒品味,可是她好喜歡!
貴妃轉了一圈,還沒等她把嘴給合上,顧瓊玖捧着杯桂花沖泡的茶就遞到她手邊。
貴妃小心翼翼試探地喝了一小口,淡淡的花香在嘴裡四散開來,比不上貢茶的回甘,卻猶如黑暗生活中的一縷明媚的陽光,把她的心都給薰暖薰香了。
真特麼太會享受了!
這麼一對比,她在柴家過的簡直是狗一樣的生活,閉起眼睛睡覺,睜開眼睛幹活,沒有任何休閒娛樂活動,最可怕的是兜比臉還乾淨,一個大子兒沒有,她想享受都享受不起來。
她能說麼,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杯桂花茶更像是一杯烈酒,把她奮發向上的小火苗立馬就燎成了熊熊烈火。
如果說之前她還礙於以前大家閨秀、堂堂貴妃的身份,對行商心理上有一定的排斥和自我貶低的話,現在那是一顆想要賺錢的心誰也攔不住了!
她看明白了,沒錢就是一杯桂花香都喝不起,更不要說吃更好穿更好住更好了,而這些都是錢堆出來的!
錢!
貴妃的小宇宙裡充斥着一萬八千個斗大的這個字,捧着茶杯還沒捨得一口全給喝了,顧老爹和熊孩子一前一後就走了進來,顯然是想參與整場的座談。
貴妃毫不猶豫地就把人給轟出去了,“我們這是閨房話,你們兩個男人能聽出什麼個數?”
關上門前,她叫住了熊孩子:
“顧耀祖,你在家待着別到處跑,我一會兒和你說件事。”
顧耀祖虎頭虎腦的,嚇的他一愣神:“你想揍我現在就揍,別吊着啊,怪嚇人的。”
“是好事。”貴妃白了他一眼,她倒想揍他,可她生來細皮嫩肉,打他她還怕手疼呢。
“……你找我會有什麼好事。”
貴妃沒理他在身後嘟嘟噥噥,一把就把門給關上了。顧耀祖是他們一條龍產業開始之初最重要的一個銷售環節,事關生死大局,可是面對這樣的熊孩子,她實在沒有信心能控制住自己的洪荒之力走向自我毀滅之路。
惹不起,她還是能躲就躲吧。
“瓊玖啊,你能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嗎?”
貴妃轉身,問的頗沒有底氣。在孃家事事她說了算,過的悠然自在,誰知道嫁到別人家又是個什麼熊德性,有可能像她這樣當牛做馬——甚至比她過的更不好的也有的是。
不過,人類就是這麼繁衍下來的,幾千年來的女人都是這麼過的,自己過的再好,也逃不過大環境,終究會找一個會各方面拉低自己生活水平的人過日子。
這特麼的就是人生啊。
沒等顧瓊玖說話,貴妃心裡已經各種搖擺不定。
“成親?”
顧瓊玖微微挑起她又短又淡的眉毛,“我能有什麼好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唄。”
好生淡定,“那……爹怎麼說你好像不願意嫁人?”
顧瓊玖垂眸想了半晌。
貴妃表示她已經明白爲什麼他爹會有這種認識錯誤了,就顧瓊玖這張波瀾不驚泰山崩於前而紋絲不動的臉,擱誰都會認爲她心裡不爽。
“爹的意思是看看人是怎麼想的,你年紀也不小了——當然,我不是說你年紀不小就一定要將就,隨便是個人上門提親咱就嫁。咱們家也要考量對方家庭和人品。”貴妃湊到她旁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問道:
“如果你對嫁人這事兒沒有異議,那你能不能和姐姐說說,你對男方的要求……或者咱拋開陸家的二小子不談,你心裡真正想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瓊玖又沉默了半晌:
“我這樣的吧。”
臥槽?
貴妃驚了,看不出來小妹子這麼自戀……
問題是,像她這樣的男人——還是像她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