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收斂隱隱已經要控制不住的嘴角,無辜地看了柴老太太一眼,一看她也是尷尬着一張老臉不知所措。
柴銀杏一張圓潤的臉蛋漲的通紅,視線掃了一圈也不知道看誰:
“我沒說你傻。”她解釋,“也沒說你家孩子傻——我進來還沒說話呢。”
“你沒說話,那你現在是在幹啥?”柴榕鄙夷,當着面還撒謊,臉皮真厚!
一句話好懸沒把柴銀杏給噎死,就這人誰看了不知道是個傻子?正常人能這麼說話?
“娘。”她低聲喚了一聲,求救柴老太太。
柴老太太無奈地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這回的確柴銀杏沒亂說話,可是上一次回家的確是當着一家子的面說人家傻。柴榕是真傻,說出什麼柴老太太自然會擔待,可自家大閨女難得回門,一回門就挑事說傻子,她心裡頭也膈應。
只不過難得她這麼心高氣傲的人願意低頭認錯,緩和下姑嫂關係,她怎麼也得給撐着臉面。
“四郎,你就別在這兒搗亂了,你姐她真沒說。來者是客,怎麼就站在院子裡咱們大眼瞪小眼?”前一句還是對着柴榕說,後一句明顯是在給貴妃遞話。
貴妃這才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忙往裡邊讓:“娘快進屋坐,大姑奶奶也請進。李嫂子,上兩杯茶來。”
一堆大人往屋裡走,木墩兒跟後面扯着嗓子不依不饒地道:“她說了,她說我和我爹了!我沒撒謊——娘,你讓她出去!我不要她進我家!”
貴妃還沒等回話呢,柴榕跟木墩兒一塊兒在後面就連聲應合,非要讓貴妃把人給攆出去。如果說木墩兒還是童聲童氣音量有限的話,柴榕那大嗓門扯着脖子吼起來可就叫一個震天響了,把一院子的婆子都給震住了,一個個瞠目結舌。
這還不比在自己的農家小院,左右怎麼吵都是自己人,柴老太太還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可是當着貴妃家裡那些個婆子的面,柴老太太那張老臉就有些掛不住了。
“快別鬧了,四郎,你和木墩兒去院裡玩兒會,我和你媳婦有話要說。”
沒等柴榕說話,木墩兒邁着小短腿幾步就衝進了屋來,照量照量硬是沒敢抱貴妃的大腿,他相信他敢抱她還真就敢當面衆人的面給他一個掃堂腿踢飛出去。
木墩兒守在貴妃身邊,挺着個胸膛道:“我不要出去,這個大娘會欺負我娘,我要保護我娘!”
“爹,”他回頭找後援,“咱們不出去!”
“咱們保護你娘!”柴榕應和,再沒有這麼合手的了。
柴銀杏好懸沒氣撅過去,再想不到這個傻弟弟生出個這麼個小東西這般難纏,從小還就知道拉幫結派,現在誰和她說這小蘿蔔腿是傻子,她能上去撓死那人好麼?!
就上次說那麼一句話,就讓小蘿蔔腿記了這麼久,這腦子也是夠好使的了。
“什麼大娘,要叫大姑姑。”柴老太太沒好氣地道,現在也顧不得心愛的這個小孫子了,老臉現在還火辣辣的沒緩過神來。“她是你海棠姑姑的姐姐,以後不許亂叫。”
說到這裡忍不住剜了柴銀杏一眼,她也是成年到頭見不到一面,見了面還說人家孩子傻,怪道人家孩子煩她。
柴銀杏前面受着木墩兒童言無忌的擠兌,後面還要挨自家老孃的白眼,她那心裡才叫一個憋屈,只是想起自己來是爲了什麼,又不得不把那口怨氣給忍了回去。
“大姑不會欺負你孃的,今天大姑就是來和你娘道歉的。”柴銀杏把手裡的點心往桌上一放,“這是大姑給你帶來的小點心,你吃吃看,要是願意吃了,下次大姑來還給你買,好不好?”
柴銀杏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暗罵,她對自己家兒子都沒這麼個好臉,她也是拼了。
“阿美啊,”打發完了木墩兒,就衝着貴妃扯動嘴角笑了笑,“上一次,我也是輕信了謠言——你也知道我離的遠,挺多事都是道聽途說,我婆家兄弟姐妹不少,坐一起說些個沒影兒的話,我這一聽也是抹不開面兒了,也沒和爹孃打聽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就罵上門去,那是我衝動了。”
“我這兩次回孃家,聽爹孃都誇你是個好的,這才知道自己誤信了他人,還叫旁人聽了笑話,我這心裡就一直過意不去。其實,咱家就住明陽城裡,要不是上次不歡而散也沒個聯繫,你前陣子在明陽城開店兩回跑,就應該歇到我家裡,也不必每天來回地趕,時間全浪崑山在路上了。”
柴銀杏上來根本就沒給貴妃說話的機會,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吧一頓說,進院這麼久纔算說這麼句完整的話她也是憋壞了。
還沒等上來先打兩句哈哈,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就讓個小蘿蔔腿把她自帶的臺階給卸的七七八八,她也是衰到了家,居然兩次都栽在這孩子手裡!
貴妃一看木墩兒給的下馬威也差不多了,便歉意地笑笑,纔要說話李嫂子就端着幾杯茶上來,直到人出去了,貴妃才端起茶盞喝了一小口,重又提起話頭:“這孩子從小就有點兒記仇,是我沒教好,大姑奶奶您多擔待,等會兒我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這是說自己沒教育好木墩兒,還是說她沒教育好柴銀杏呢?柴老太太有點兒敏感,草木皆兵。
柴銀杏也覺得這話刺耳,“也是我當時口無遮攔……哪裡怪得着孩子……童言無忌嘛。”
貴妃笑盈盈地,也不接下岔,又把柴銀杏曬那兒。
“……聽爹孃說你搬到了明陽城住,還住的慣嗎?”柴銀杏剛纔說那一大堆,道了一車的歉,就跟打了水漂了似的卻連個水響都沒聽到,心裡暗忖這還真硬到了硬茬。
“以後咱在一個城裡住着,就相互照顧,有什麼難事兒都和大姐說,但凡我能辦到的,我一準兒給你辦妥妥的。”
柴銀杏擺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彷彿上次去柴家指着貴妃鼻子大罵敗壞門風,紅|杏出|牆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她道:“以前是遠,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品性,以後像之前那樣的事再不會出現,誰要是敢說弟妹你的壞話,我上去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