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婚書?”柴榕耳朵尖,立馬一個箭步湊過來。
他旁的什麼合同什麼字據的不清楚,可是婚書這倆字他還是知道的,當初他和阿美成親的時候,他娘就捧着叫婚書的東西直哭,說要好好給他收起來,不能弄髒了,這是阿美和他過一輩子籤的字據,有它,他們才能在一起,而且是一輩子不能反悔的。
怎麼就和杭玉清又簽了?
當下柴榕怒火就掛了臉,直接衝杭玉清就過去了,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喝道:“你爲什麼要和阿美籤婚書?阿美是我媳婦,你憑什麼要和她過一輩子?我們家裡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
杭玉清讓他這麼一揪,上氣不接下氣:“師父,鬆手——你個——師孃,救命啊!”
一屋子人的小眼神刷刷就都射過去了,眼裡緊張有之好奇有之,就朱方則一臉的看好戲,嘴都合不攏了,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靜靜地看着傻子大發雄威。
……果然,特麼夠傻。
“四郎,你聽錯了,不是婚書。”貴妃慢慢踱步上前,輕輕把手放到柴榕的手上,輕而易舉地就把他的手從杭玉清領子上拉了下來。“那是咱們租鋪面籤的合同,而且也不是我和你徒弟玉清籤的,是和朱公子——玉清的表兄籤的,這位姑娘新進屋來不知內情,所以誤會了,不是婚書。”
貴妃說的這麼詳細。除了是說給柴榕聽,以免他盛怒之下再把杭玉清給揍個烏眼青,主要也是說給那位狄三姑娘聽。她還沒摸清狄家的底。可不想因爲杭玉清莫名其妙就把人給得罪了,到最後人家倆人該怎樣還怎樣,苦的只有她這個莫須有的誤會——這就是女人,宮裡這種事她看得多了。無論皇帝怎麼對那些人,多麼不公,多麼視而不見,最後什麼罪都能往她身上——女人最喜歡爲難女人。
狄三姑娘一聽自己誤會了。便造了個大紅臉,不過誤會是理清了。村姑人家是有主兒的,雖然那主兒看起來腦子不是很靈光——
可是又扯出一堆什麼師父師孃的,哪裡跑出來的師父師孃?
什麼時候書院也請傻子做師父了?
“玉清,什麼師孃。哪裡的師孃?”
狄三姑娘的關注點明顯還在貴妃的身上。
杭玉清皺緊了眉頭,“師孃就是師孃,我師父的媳婦——”說到一半他就轉向柴榕:“師父,我好歹也是你的徒弟,你要不要每次不分青紅皁白上來就揍我,你這樣沒有朋友的!再這樣,我不和你好了啊!”
貴妃暗自吸了口長氣,杭玉清能把好好的一潭清水攪成流沙河了,有話難道就不能一次性地說它個清楚明白。非得像狗啃似的,東一口西一口。
“玉清是我家相公的徒弟,”貴妃笑容可掬地望向狄三姑娘。算是解釋了:“跟着學些拳腳功夫。”
狄三姑娘讓貴妃笑的滿面通紅,把臉頰上塗的胭紅襯的也更紅,再與身上的翠綠衣裳一對比鮮明的不得了。以至於貴妃全部注意力都被她這身裝扮給吸引過去,她說了什麼貴妃聽的倒不是很清楚。
沒辦法,她天生對色彩的搭配很敏感,前世今生兩輩子她就沒看見過這麼奇葩的搭配法。
就這一身包括簪環首飾一打眼少說也值個上百兩了。可是桂花村十幾文扯的布做出來的衣裳都給她這個配出來要好看……這麼會糟蹋銀子,糟蹋自己。也是一種奇妙的能力了。
“……那是什麼鋪子?爲什麼要找三哥籤鋪子?”
狄三姑娘關注點永遠在杭玉清身上,如果不是那充滿歉意地衝着她一笑,貴妃幾乎以爲自己剛說的那些話隨風都經吹散了,根本沒入她的耳。
“我家也有鋪子啊,你用我家鋪子啊,不收你租金的。”狄三姑娘上去就勾杭玉清的胳膊,“走啊,去我家,我和我爹說。”
去他家,他還能囫圇個兒出來?
她是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死黏着他,他爹可是跟看****一樣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這麼赤果果的冰與火,哪樣他都受不起,杭玉清一把掙開她的胳膊,邁開腿嗖嗖幾步就躥出了門外,邊走還邊喊:
“三姐姐,你爹給你議親你可就答應了吧,咱倆一萬個不可能,我心上有人啦!”
“——三哥,我走啦——師孃,撤!”
……
貴妃和木墩兒面面相覷,他們一屋子人都靠他在中間才相識,居然他就這麼不管不顧自己尥蹶子就跑了,把所有人都晾在這兒,杭玉清也真乾的出來!
“他,心上人是誰?”狄三姑娘繃緊的大圓臉直面貴妃,一個頭是她兩個頭。
有個狗屁的心上人,還不就是顏狗,看不上人家姑娘。
貴妃默默地豎起中指,然後笑若春風:“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朱公子,三姑娘,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朱方則本想留衆人下來吃頓飯熱鬧熱鬧,一看杭玉清跑了,其他人他就更留不住了,便道:“那改天吧,師孃,你店開張我去給你捧場啊——我叫駕車送你回去。”
“憐香惜玉嘛。”他笑,下巴頜擠出三層肉。
“三哥,你先別隻顧着憐香惜玉,你和我說說玉清的心上人是誰?”狄三姑娘一聽杭玉清喊出的‘心上人’三個字就慌了,也顧不得平日裡父親教她那些禮儀,可憐巴巴地捏着小嗓子道:“你和玉清最好不過,你肯定知道的,他又哪裡冒出個心上人?”
貴妃不欲多留,站着朱方則微微福禮,“那我和相公就告辭了,改日我請朱公子。只是車卻不必了,我們來時租了車的。”
說完遞給木墩兒一個撤退的眼神,一手拉起柴榕,一家三口便走出了房門。
朱方則讓狄三姑娘給纏住脫不開身,便連忙衝屋裡的幾個丫環擺手,跟個大蒲扇似的往風全扇狄三臉上了:“快快,替我送送師孃!”
最靠近房門的兩個丫環抿着脣應聲追了出去,也是搞笑,莫名其妙就認了個師孃,倒是半點兒不怕矮了自己的輩份。讓她家老夫人知道他這德性只怕又要罵,他叫師孃,難道讓老夫人中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