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夢居。
林白藥斜靠在椅子裡，閉眼輕輕按着太陽穴，臉色十分陰沉，顯然心情很不美妙。
墨染時跪坐在對面，茶煙繚繞中的容顏攝人心魄，輕聲安慰道：“先不要急，未必是最壞的局面……”
門口的司馬錯來回走動，不停的打着電話。
他在江南省認識不少人，正在迂迴打聽明州那個小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墨菲定律從來不會錯，只要擔心局面變壞，它就會變成最壞的局面。”
林白藥嘆了口氣，道：“還是大意了，應該在去明州的路上搞定衛西江，免得夜長夢多……”
“你心裡也清楚，路上沒機會的，風險太大。”
墨染時優雅的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道：“衛西江是很要緊，但更要緊的是，你是正經的生意人，前途無量。髒手的事可以幹，但必須保證萬無一失。這點封爺做的對，聽到動靜立刻撤走，沒有冒險進去查看。他們是生面孔，容易招來小區居民的懷疑，如果被警方盯上，都是麻煩……”
林白藥苦笑道：“我明白……只是機會難得，哎，盡人事聽天命吧。”
足足過去兩個多小時，司馬錯終於把所有事情打探清楚，死的人確實是衛西江。
最壞的局面！
而殺他的人，是齊科偉。
“齊科偉……”
林白藥皺眉道：“就是那個跟衛西江鬧矛盾的徒弟？司馬不是在接觸他嗎？”
司馬錯道：“對，我們原本是打算和齊科偉接觸一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得到衛西江的一些私密情報。可這人比較軸，一根筋，當時還對衛西江抱有幻想，怕打草驚蛇，淺嘗輒止後就沒繼續跟進。沒想到……”
林白藥自言自語的道：“這麼巧嗎？衛西江連夜跑到明州，齊科偉就在他的落腳點候着？”
司馬錯道：“會不會是衛西江通知的齊科偉？齊科偉做進出口生意，對海貿這塊比較熟，衛西江如果想從海上離境，齊科偉的關係能幫到他……”
“那爲什麼又鬧崩了？”
“還是齊科偉的性格問題，這人軸，很可能一言不合失了手？或者衛西江說了什麼太過火的話激怒了他？”
林白藥摸着下巴，沉吟良久不語。
墨染時道：“當你覺得太過巧合的時候，那麼背後必定藏着讓這一切巧合發生的原因……”
聽了她的話，林白藥下了決心，推開椅子站起身，道：“我即刻去明州。”
“啊？”
司馬錯愕然，望着林白藥遠去的背影，又扭頭看向墨染時，道：“小染，林總也沒必要親自去吧？”
“有些事，他得親自去看看，才能找到解題的答案。”
墨染時淡淡的道：“讓索隱帶幾個人跟着，路上沒事就算了，遇到危險，不惜一切，優先保障林白藥的安全。”
“好，我這就去安排。”
林白藥離開歸夢居，先給葉素商打了個電話，道：“我有急事去趟明州，今晚可能回不來。你要是覺得一個人不自在，晚上可以去和隗竹住，讓老怪看門就行。”
“去明州？出什麼事了？”
葉素商太瞭解林白藥，要不是出了大事，他不會這麼突然改變行程。
當然，最關鍵的是，不管遇到什麼大事，他都不會不告而別，會明確告訴自己他的去向，並細心的安排好晚上的住宿，避免尷尬。
“衛西江死了！”
林白藥的聲音低沉，道：“我要去現場看看……”
葉素商捂住嘴巴，好懸沒有叫出聲來。
她深知爲了對付衛西江，林白藥這次動用了多少人脈。
通過隗竹父親疏通公案部，通過武信拉攏武家下場，通過墨染時、趙合德等人覆蓋越州各局委，幾乎調動了從京城到地方的所有力量，才把豪橫江南的衛西江逼成了驚弓之鳥。
眼看勝券在握，即將塵埃落定的前夜，處在風暴中心的衛西江卻意外死亡！
她可以想象林白藥此時的心情，所以分外放心不下，道：“我陪你去。”
林白藥輕輕一笑，道：“擔心我啊？”
“嗯！”
葉素商的語氣甚至帶上了點哀求，道：“讓我去吧，好不好？衛西江死的蹊蹺，明州或許已經佈下了陷阱等着你……”
“所以，我必須要去！”
林白藥當然是想到這個可能，故意以身作餌，去明州試探性的踩上一踩。
若是踩中了陷阱，那麼就能把衛西江死後斷了的線重現串起來。
前提是，踩中了陷阱還能全身而退。
若是沒有陷阱，他也得親自確認衛西江之死是巧合和意外，了卻長久以來懸在頭頂的利劍。
“我知道，所以我不勸你。但我得跟着你去，至少……我倒下之前，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林白藥的眼神驟然溫柔起來，道：“有唐小奇跟着，別人不放心，他你應該放心。只要小奇活着，我就死不了。別說還有段子都的三個兄弟，他們的身手只稍遜老段，拿出去全是獨當一面的好手。如果這樣還能被那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敵人抓到機會，我也認！”
“老公……”
“乖，我還沒和你開過會呢，怎麼可能會出事？放心吧，我的命，硬的很呢！”
安排妥當後，林白藥坐上了車，唐小奇主動提議，讓他開着虎頭奔先行，林白藥換輛不起眼的新車，和段子都的三兄弟後行。
還有墨染時派出素隱帶着人開面包車殿後，青天白日，就不信路上還能搞出什麼幺蛾子。
這不是秦始皇巡遊時誤中副車的典故嗎？
“好嘛，最近沒見你逛娛樂場所，原來偷偷看上兵法了……”
林白藥不同意，可經不住唐小奇執意如此，最後只好分車而行。
路上衆人無比緊張，時刻注意周邊車輛的動靜，用對講機隨時聯絡報告，凡是靠得太近的，立刻加速拉開距離，尤其遇到貨車半掛這些馬路殺手。
幸而有驚無險，一路不停歇，於傍晚安全達到明州。
和段子都、封爺會合，林白藥請了凌晨參與處理小區搶擊案的某位副局吃飯，聽他介紹了現場的第一手情報。
“齊科偉自殺前說衛西江欠他兩千萬，該死？”
“對，昨晚我值班，接到報警，帶人趕到的時候衛西江已經身亡，齊科偉坐在屍體旁邊，說了這句話後，不等我們反應過來就……”
“齊科偉是在衛西江進屋後來的，還是進屋之前就在？”
“根據現場勘察和走訪羣衆，齊科偉應該是先來的，他在屋子裡等衛西江。不過，還不確定究竟是兩人提前約好的，還是齊科偉瞞着衛西江潛入了屋子……”
林白藥要確認的重點就在於此。
兩人約好，那麼衛西江的死應該就是意外。
齊科偉潛入，那麼，問題來了。
他是怎麼知道衛西江會來明州？
並且知道衛西江這個多疑狡詐的月子門裡熬出來狠角色的保命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