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商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林白藥和隗竹站在客廳裡說話，沒有要去洗手的意思，奇道：“我都洗手了，你怎麼不去洗？”
林白藥笑道：“真男人上完廁所都不洗手，別說吃飯了，再說又不是天竺阿三，只要筷子是乾淨的，爲什麼要洗手呢？”
“洗手去！”
葉素商和隗竹異口同聲的喊道，根本不理他的詭辯，甩過來兩臉嫌棄的表情。
可說完之後，互相對視，葉素商冷笑道：“仙姐，這是我男朋友，還輪不到你管吧？”
隗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可我是主廚，又有潔癖，不僅管他，還要管你。手伸出來，我檢查檢查，看你洗乾淨沒有……”
葉素商爲之氣結，道：“你檢查我？”
“對啊，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林白藥這麼不講衛生，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剛纔只用水衝了衝，沒用洗手液。”
葉素商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隗竹變相誇了她和林白藥的夫妻相，可又diss了她的人格，那麼到底要因爲講衛生這點小事反駁她呢，還是開開心心的接受她的檢查呢？
哎呀，好爲難！
林白藥雙手高舉，道：“我去洗……”見葉素商瞪過來，忙道：“我這不是聽她的，而是用實際行動捍衛你乾淨又衛生的尊嚴。”
葉素商頓時眉開眼笑，摟住隗竹的肩膀，道：“看見沒，這就是男朋友存在的意義，說話多好聽。”
隗竹笑道：“是啊是啊，吃你們的狗糧都吃飽了，乾脆別吃飯了。”
“哪不成，狗糧是精神食糧，肚子需要物質食糧，缺一不可。”
洗完手回來，看到葉素商和隗竹頭挨頭坐在一起，正翻看一本時尚雜誌，熱烈的討論今春流行款和流行色。
林白藥對女孩子千變萬化的友誼已經見怪不怪，訝然道：“我還以爲你們這樣的女生性情高雅，不同凡俗，沒想到也關注大衆流行元素啊？”
隗竹脣角含笑，低頭繼續翻看雜誌，沒有理會林白藥。
葉素商嘿嘿一樂，道：“這就是你們直男對女生最大的誤解了。你看小說就知道，男人寫的小說，女主都是天生麗質，清水芙蓉，白衣飄飄，好像素顏就代表着美，白色就代表着純，恨不得套個麻布袋也給誇出花來。可女人寫的小說呢，古代的離不了胭脂水粉妝點腮邊和額頭，現代的離不了各種大牌化妝品塗抹幾十層還不罷休，至於各式各樣的色彩搭配衣服髮型鞋子，比這些時尚雜誌還要講究。”
她說的興起，盤腿窩到沙發裡，伸了個懶腰，曼妙身姿，玲瓏畢現，渾不把林白藥當外人，道：“實際上呢，再美的女人也得化妝，化妝就能更美，何樂不爲？衣品好壞緊跟流行，流行的未必適合你，但只要適合你的流行，肯定會引來豔羨的目光。女人都是虛榮心堆砌的生物，怎麼可能抵擋這些誘惑呢？”
林白藥走到近前，眯着眼睛打量，道：“可我看你也沒化妝啊，平時穿衣服簡簡單單的，舒服爲主……”
葉素商輕咳一聲，端莊坐好，手交疊在腹前，頓時化身鈕鈷祿葉，道：“我們是學生好嗎？我們剛大一好嗎？爸媽辛辛苦苦送我們來上大學，是讓我們好好學習的，不是爭奇鬥豔，競選花魁的……”
兩人都被她給逗笑了，這種大人們常用的腔調真是學的十足，
林白藥眼神寵溺，道：“你啊，幹啥啥不行，搞怪第一名。”
葉素商吐吐舌頭，給他做了個鬼臉。
隗竹道：“不過這些話確實有道理，大多數學生的生活費有限，如果形成風氣，一味攀比，額外支出暴增，必然會有人走上歪路，到時候美則美矣，卻徒有其表，得不償失。”
林白藥笑道：“社會發展規律無法避免，等過幾年，化妝品和衣服就吸引不了女孩子了，還有手機電腦豪車奢侈品等着。再過幾年，這些也吸引不了女孩子，還有其他的好東西等着……只要捷徑存在，就會有人去走捷徑，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葉素商很八卦的道：“我聽說財大的紫薇園和錦園那邊，每到週末，門口總停着一排的車，不少漂亮女生花枝招展的出去，週一再花枝招展的回來，幾乎成了不公開的秘密。哈，仙姐，你們蘇大有沒有？”
住在紫薇園和錦園的是幾個以女生爲主力的大系，基數大，出美女的比例高，是那些富家子弟最愛的去處。
隗竹搖搖頭，道：“或許有，或許沒有，我不太關注這些。”
葉素商登時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神色不善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太八婆了？”
隗竹微笑道：“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善於自我批評，爲什麼不能是我這個人太封閉了呢？”
葉素商突然發現她有個天大的缺陷，那就是自幼長在燕子門，接觸的大多是燕山人那樣的粗糙漢子，沒啥玩伴和閨蜜，對付同齡女孩子的經驗太少。
鬥嘴這方面先是搞不過陸青蕪，現在看來，特麼的連隗竹也搞不過。
見場面又趨向火爆，林白藥趕緊接過話題，道：“葉子說的那些事，其實沒什麼對錯。比如你們，衣食無憂，可以隨心所欲的去生活，不受外界因素干擾。而她們呢，想生活的更好，想得到的更多，肯定得比別人更努力。你們想想，人家用週末逛街睡覺打遊戲玩電腦的時間去體驗真實的社會，是不是挺勵志的？”
隗竹和葉素商的注意力果然被林白藥的逆天三觀吸引，忘記了鬥嘴，隗竹疑惑的道：“這能叫勵志嗎？”
“怎麼不叫勵志？現在混進圈子，說不定畢業就能嫁個富二代，就算嫁不了，找工作也相對容易多了。至不濟還能趁年輕貌美攢點錢，買房子搞投資，比同齡人起點高，領先一步，在這殘酷的鋼鐵叢林裡就有了活下去的資本。”
葉素商皺眉道：“可是，也有人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你是哲學大師，應該明白，存在主義賦予每個人選擇的自由，然後也給了每個人承擔後果的自由。十幾億人的國家，她們想活出存在感，就得接受選擇失敗的後果，畢竟不是每部電視劇，都是喜劇啊。”
葉素商聽到存在主義，又想起了陸青蕪，沒心情和隗竹繼續開撕，一躍而起，摸着肚子道：“不聊這個，餓死了，開飯，開飯！”
吃飯時隗竹問起山上的事，林白藥掐頭去尾的給她解釋了前因後果，道：“……做生意難免會得罪人，我現在還不知道得罪的是哪路神仙，所以通過某些途徑得到消息後，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按最壞的可能去準備，沒想到真的遇到了行兇者……哦，對了，段子都是劉老師的朋友，現在跟我做事，這次也多虧他身手好，沒出岔子……”
隗竹倒還沉得住氣，並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以她的聰明，估計事先已經揣測出了部分脈絡，道：“都說商場如戰場，這會纔算有了切身的體會。接下來呢，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靠警方提審，看能否查出利小軍受誰的指使。”林白藥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道：“不過，利小軍嘴巴很硬，我覺得希望不大。”
隗竹想了一會，轉頭對葉素商道：“葉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白藥目前的處境很危險。而那個通緝犯是唯一的切入口，放棄太可惜。我想讓我家人去公案部找找關係，加大一下審訊力度，最好能想辦法撬開他的嘴，揪出幕後的指使者，永絕後患。”
葉素商遊走江湖，見過各種狠人，竟從此刻的隗竹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殺氣。
是什麼讓大家眼裡公認的，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女孩突然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葉素商目光掠過林白藥，卻罕見的沒有吃醋，輕重緩急，她向來分得很清。
不管隗竹因爲什麼，她的出發點對林白藥有利，且很尊重自己，提出意見時問的是她，而不是林白藥。
那就夠了。
“仙姐，你爸媽到底幹什麼的？公案部的關係可不是那麼好找的啊……”
“利小軍是公案部掛牌督辦的通緝犯，雖然在蘇淮羅網，但公案部會有督導專員和技術專家參與審訊，這層關係應該不難。”
隗竹沒有透露她的身世，又看向林白藥，道：“我不敢保證能做到哪一步，但我希望可以在這件事上盡一份心力……”
林白藥本想拒絕隗竹，利小軍不算切入點，真正的切入點是楊偉，沒必要在利小軍身上浪費精力。
但聽了她這句話，實在沒法子開口拒絕，只好點點頭，道：“那麻煩你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掏出一看，是段子都的號碼，起身走到窗邊，低聲道：“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來段子都略帶懊惱的聲音：“老闆，楊偉從蘇大的單身老師公寓墜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