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太陽剛剛西斜。
一身精良板甲、頭戴護面全盔、戎裝革履的宮廷護衛騎士迪安呆呆地站在溫切斯頓莊園府邸的塔樓樓頂垛牆後,身邊的兩個貼身侍衛舉着鑲鐵鳶盾護衛左右,防止莊園外不時射來的流矢傷及正主。
作爲堅守的一方,其實迪安家族還未顯示出明顯的劣勢,畢竟有高高的外牆阻擋,牆上除了弓弩箭矢和擂石火油等守城利器外還有五六十個精銳的士兵護衛和一百多個農兵,這些人完全組成將三個防禦梯隊上牆地方,所以包圍莊園的人要想攻入溫切斯頓莊園也絕非易事。
不過對於權謀水平一般戰力更是平平的宮廷護衛騎士迪安而言,這樣的戰鬥場面確實足夠驚心動魄。他不是第一次與這支身穿黑色血眼嘯狼紋章罩袍的軍隊作戰,去年在南部邊境的那場戰鬥仍然記憶猶新。
實事求是的講,如今的威爾斯軍團由於擴軍太快戰力遠不及那時的水平,但數百人嗚嗚泱泱聲勢浩大地朝外牆猛攻,一向習慣以多欺少的迪安確實心生畏懼,他瞪眼環視着外牆上的廝殺,耳膜充斥着傷兵的慘叫,大腿不聽使喚的開始微微顫抖。
溫切斯頓莊園的攻堅戰慘烈異常?實話講,與亞特軍隊在普羅旺斯與倫巴第人的幾次攻堅戰比較起來,這只是一場低烈度戰爭。
守軍一方的戰鬥骨幹是三十個迪安家族(商隊)護衛和那羣西境邊軍,但是真正在牆頭上作戰禦敵的主要還是那百十來個組建不久的領主私兵。因爲迪安父子已經把精銳護衛當作了最後的倚仗,這幾十個精銳在外牆上是充當鎮定劑和督戰隊的角色,輕易是不會去送死的;西境邊軍更是如此,他們既不是迪安家族的屬臣士兵也不是當地人,幫助迪安家族守土的根本動機來源於戰後高額的報酬,他們想要錢,但前提是必須活着,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這羣人也不會真拼命。
反觀攻城一方,攻勢也並不太猛烈。攻下溫切斯頓莊園肯定是毫無懸念,其實若真只是把攻下溫切斯頓莊園作爲終極目標,奧多和安格斯只需要召集重甲步兵隊爲前鋒、軍團第一第二連隊的幾個精銳旗隊(第一旗隊)主攻,其餘士兵佯攻三面,如果稍微忽視戰損的話最遲在日落西山前便能結束戰鬥。
不過按照亞特事先準備好的預案,攻打溫切斯頓只是威爾斯軍團的一次實戰練兵,既然是練兵就必須得讓新晉的普通戰兵充分感受到戰爭的那種刀劍揮砍、矛戟入肉血淋淋的氛圍。所以坐在軍團指揮營帳居中指揮的奧多和安格斯兩人小心地分配着各處的兵力配置,時刻關注着牆頭的戰損,稍微有旗隊戰損過重便馬上讓待命的旗隊上前交換攻擊。
威爾斯軍團有沒有戰損?答案是肯定的,迪安家族的士兵戰力很弱但是守城器械可一點不弱。十五架十字弩和三十幾張步弓那怕是讓稍微受訓的農夫操作也是可以殺人的。所以第一輪攻擊威爾斯軍團便被齊射的弓弩幹倒了十幾人,那些初次指揮實戰的新晉軍官自身的戰力強悍戰技不俗,但如今需要指揮手下士兵的時候就稍微有些慌張。
在第一輪攻擊時特里鐸克率領的第二連第二旗隊負責兩個牆面的攻勢,在慌亂中第二旗隊的部分士兵沒有聽清旗隊號角,將另外一個旗隊的衝鋒號誤認爲是本旗隊的進攻號角,二十幾號人在守軍第一波齊射中的跑出了盾牌掩護,直接撞上了撲面而來的箭矢,當場被射死三人射倒了五六個。
第一輪攻擊中面對木牆上不斷攢射拋擲而來的箭矢和擂石火油,威爾斯軍團各支隊伍都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畏戰情緒,甚至有幾個膽小的士兵禁受不住這種瀕死的折磨在軍官的呵斥聲中丟掉武器往回跑。
戰時軍法對這種行爲的處罰十分嚴明,兩個畏戰逃兵被旗隊長當場陣斬,還有三個逃跑的士兵被後陣督戰的侍衛軍法隊抓住一劍剁了腦袋......
目光回到攻守戰場,第一二輪攻擊已經讓威爾斯軍團幾乎所有的戰兵都得到了機會貼近外牆近身感受箭矢橫飛刀劍劈砍的感覺。所以第三輪攻擊伊始軍團指揮營帳就調整了部署,一直在後陣觀望的軍團重甲步兵隊被調到了莊園正門領頭髮起總攻,軍團第一二連隊最精銳的四個旗隊分別向溫切斯頓莊園四面外牆發起佯攻。
克勞斯自從跟隨呂西尼昂慕名加入亞特的隊伍以來一直十分低調,這個傭兵悍不畏死,在戰場上無人幾乎無人能擋,卻不善與人交往,頭腦也不夠靈活,最喜歡拎着頁錘重劍衝鋒在前。
呂西尼昂成爲哨騎隊副隊長後曾嘗試將這個一同南下的硬漢納入哨騎隊,但是這個傢伙精屋步戰卻學不會騎砍,教授了許久也不見成效,呂西尼昂只得作罷任由他在軍隊中做一個步兵小隊長。
這次在組建軍團重甲步兵隊的時候,亞特再三考慮決定讓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的硬漢嘗試一下,結果好鋼還真用到了刀刃上,克勞斯對白刃攻堅戰有特殊癖好,更是頗有心得,他抓住了重甲步兵隊尖鋒破陣的本質作用,在訓練重甲步兵的時候堅持“進攻是最好的防禦,簡單是最好的戰術”原則,所有的重甲步兵一旦出戰必定猛衝破陣,而且基本不考慮戰法戰術的問題,他堅信既然用到了重甲步兵隊也就不需要什麼迂迴、圍殲、誘敵等戰術了。
重甲步兵隊的士兵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他們或許戰技平平、或許頭腦簡單,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特點——身形壯碩、四肢強壯且不懼生死,一旦軍官下令,就算是火海他們也敢跳。簡單而言就是一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且性格倔犟的壯漢。
這羣壯漢穿戴着威爾斯軍團一大半的盔甲,旗隊長克勞斯和兩個中隊長身穿仿製和購買的全身板甲,頭盔是全封閉桶盔,身上是密不透風的鐵板,連腳上都是鐵靴,手裡的武器不是頁錘鏈枷就是闊斧重劍。其餘的二十幾個重甲步兵也都身穿半身板甲,護肩護臂和腿甲一應俱全,手裡也都一手舉着鑲鐵圓盾一手拎着重兵器。
一身盔甲加上重兵器,尋常人扛着這些東西跑上一兩百步都得氣喘吁吁,但是這些壯漢就跟穿着一身棉甲手裡拿着短劍一樣輕鬆。
“重甲步兵,有進無退!”隨着進攻的號角響起,克勞斯高舉手中特製的加重頁錘振臂高呼,然後提起鑲鐵圓盾朝已經被第一連隊第一旗隊站穩腳跟的正面牆根下的四架登城梯衝去。
守軍發覺了正面的動靜,弓弩手在西境邊軍指揮官和幾個迪安護衛頭目的調動下急忙調轉準心,將箭矢朝衝殺過來的重甲步兵招呼,重甲步兵被壓制,只能蹲身舉盾承受密集的箭矢打擊。
克勞斯將圓盾斜舉,十字弩的重箭一次次刺破鐵皮釘到圓盾上,衝擊力將盾牌砸得一頓一頓的。
“弓弩隊集中掩護!”居前指揮正面戰場的第一連第一旗隊長卡扎克見重甲步兵被壓制,迅速朝分散在左右兩翼的弓弩隊傳令。
卡扎克身邊的旗號手立刻舉起了畫有弓弩圖式的旗幟,在頭頂繞圈揮舞。
傑森看見了正面戰場揮舞的旗幟,猛拉弓弦射出一箭,對身邊的傳令兵令道:“傳令史密斯,收攏弓弩手,正面集結掩護。”說罷他一把抓起了插在地上泥土中的五六支箭矢,領着七八個弓弩手朝正面奔去。
弓弩隊集結二十幾個弓弩手趕赴正面朝着牆頭箭塔和幾處垛口密集覆蓋壓制,重甲步兵隊頭頂飛來的箭矢終於稀疏了一些,克勞斯果斷抓住戰機領着士兵衝破了最後的三四十步,靠近了登城梯,順着登城梯頂着滾落的擂石和火油往上攀爬。
重甲步兵在近戰時幾乎能對輕步兵形成碾壓的態勢,克勞斯和三個重甲步兵終於攀上了木牆,幾個矛手企圖用手中的短矛刺死他們,但是矛尖頂上去只在他們的板甲上劃出了一條白色痕跡然後就被頂到一邊。
克勞斯丟掉了左手的盾牌抓住了垛口的木板邊緣,右手的加重頁錘從右後方掄起朝垛牆後砸去,頁錘脫手直直砸向那個頂刺他的矛手,只聽見一聲斷骨破肉的脆響,守城矛手被砸得鼻塌臉陷。
克勞斯趁着矛手倒地的空當,翻身跳進了垛牆,順勢抽出了腰間的闊劍,朝衝殺過來填補空缺的守軍撞過去,迪安家族的精銳護衛和西境邊軍也不再保留實力,紛紛朝破口的外牆牆段奔去......
...............
“奧多大人、安格斯大人,迪安父子帶着十來個護衛退進領主府邸頑抗,迪安家的其餘私兵已經全部棄械投降了,第一連隊正在肅清殘敵,第二連隊在圍攻領主府邸。但那支西境邊軍退到了一座民居中既不戰也不降,他們要求見男爵大人面談。”一個侍衛軍法隊的士兵走進了莊園外的軍團指揮營帳向奧多和安格斯兩人彙報戰況。
太陽還未落山,圍攻溫切斯頓莊園的戰鬥基本結束了,整場戰役真正的戰鬥部分前後用了不到半天時間,當重甲步兵隊在牆頭立足的時候戰局就定了下來,迪安家族的精銳護衛倒是戰力不凡,他們給重甲步兵隊造成了五死七重傷的戰損,但是他們畢竟不是經常在戰場廝殺的士兵,在身處劣勢敵軍又源源不斷涌來的情況下很快就無力支撐。
而那支西境邊軍雖也拼死抵抗了一會兒,但見到局勢不對,領兵男爵康納立刻下令且戰且退,他們認爲自己是屬於宮廷的邊軍又有勳爵率領,威爾斯軍團沒有膽量直接團滅他們。
“迪安父子不留活口,直接衝進入斬殺。那支西境邊軍不是喜歡躲在民居中嗎?你們把民居大門給我封死,架柴焚燒,我看TM的有多硬氣!若是投降,那幾個勳爵可以留下,其餘人也全都殺了。”
“奧多大哥,你覺得呢?”安格斯徵詢了奧多的意見。
“就這麼辦!這口氣都TM憋死我了!”
“傳令軍隊執行!”安格斯對侍衛軍法隊士兵令道。
侍衛軍法隊士兵接令,轉身跑進了莊園。
不一會兒,溫切斯頓莊園中升起了兩股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