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聖卿索性一口氣說完：“當他被逼入絕境時，他就會爆發出來第三檔，就是他的責任式爆發、憤怒式爆發疊加後依然不能解決問題，而他又非常想解決的時候，他就有一個極限爆發。但這種情況非常少見，在職業隊……應該是沒有過，但在國家隊，我印象裡有幾回。”
衆人都忘了下邊還在比賽，聚精會神的瞅着曲聖卿。
“一次是02世界盃第三場，他年齡小、殺招又過早暴露，所以對土耳其踢的很難，那時候他就是極限爆發，但很可惜被對手搞下場了。再一次是08奧運會，家門口。”曲聖卿深吸了一口氣：“別說是他了，就是任何一個運動員都想在家鄉父老面前好好表現、拼命表現，所以那屆金牌才那麼多，大家超水平發揮甚至爆發的太多了，他也是。在太極八卦陣出來之前，他們這批國家隊其實實力算不上怎麼頂尖，大概介於一流和二流之間，就是靠着多少年在一起的熟悉和感情好，那次決賽就很危險，如果不是他那種極限爆發，估計是贏不了的。”
“再有就是去年的世界盃了。”曲聖卿的聲音低落下來：“和英格蘭那場，之前四場他都打滿了，進球也很多，踢的很累。但英格蘭這種作風粗糙的、他又被重點照顧……更倒黴的是陳濤、趙旭日這四樑八柱先後受傷，他是孤掌難鳴，你們記得下半場他被放倒了多少次麼？我記得是17次……”
“所以他在下半場不久就三球落後的情況下連追三個？”
“對。”曲聖卿點頭，在球場的嘆息聲中看了一眼收兵回營的雙方，又回頭瞅了一眼包廂的門，也沒着急走：“他的體能在前幾場的消耗特別大，因爲除了第二場之外他一直在責任爆發裡邊，這種是特別累的，因爲沒有情緒驅動。反正如果我爆發一場、哦不，十五分鐘，我最好的年紀下一場也只能打半場，他可是連着爆發、連着打滿全場，到英格蘭這已經沒有任何體能儲備了。他自己也說過，只要他體能還有，他就能避免受傷。另外這個精力消耗也大，明知道國家隊實力不行了，球迷還那麼期待，完了一場接一場的透支、大家還跟不上，他應該是很難受的，肯定比我難過的多，我是一條平行線，他是有波峰、有波谷。反正，那一場他各方面都到極限了。”
說到這，曲聖卿搖搖頭沒再多說，其實他本來順嘴要批評唐堯東戰術不對的，可一想唐堯東既是自己的前輩，也是王艾的朋友，反正肯定比和自己關係近，所以也就住口了。
大小美人兒都察覺到了他的未盡之意，很欣賞他的有分寸。來兩個月了從來沒因爲私事打擾過王艾，如果不是今天受邀請他本來是要默默回國了的。
半小時後，王艾家前院煙霧升騰，烤肉架上牛肉、雞肉、茄子、玉米，王艾的妻子、助理、經理人、男男女女的保衛們、曲聖卿等五個教練歡聲笑語。
正聊的熱鬧，王艾端着鍋從屋裡出來：“排骨好了啊，還有饅頭！”
曲聖卿要起來幫忙，被許青蓮勸住：這一家子多少人呢，用你客人？
“33還行吧？”望着終於沒事兒了的王艾，曲聖卿拿着雞腿邊吃邊問。
“可以的，我們的重點也不在那。”王艾取了一整塊烤牛肉，邊切邊吃。
“下一批誰來？”
“沒告訴你嗎？”王艾奇怪：“肇俊哲、於明、還有大連的一個，這次我們遼寧佔了三。今年冬歇期我們不是踢了世俱杯，然後我又踢了亞洲盃麼，遼少冬令營還有點別的事兒就拖到現在，正好趕上你們教練交接，我想那就一起辦吧，就把他們連球員帶教練都整來培訓好了。”
“那正好，有兩年沒看到小肇了。”
“他們明天上午的飛機，你們是半夜吧？到時候來我家，反正他每次來都得吃我一頓。”
“你爲遼足真的盡心盡力了。”曲聖卿拿起一瓶啤酒邊喝邊說：“我走得早，感覺遼足總換老闆不是好事兒，沒想到換了你就是現在這樣了。”
“你在上海不也挺好？”
“那倒是，上海嘛，遼寧經濟還是沒法比的。但我要說我一點不懷念那也是假的，誰不懷念無牽無掛的青春歲月呢？到上海就成熟了，然後我有段時間適應的也怎麼好，就這麼纔去海外踢了幾年的。現在啊，一轉眼四十多了，呵呵，再有十來年，就是再有這麼一個過程就退休了，老頭兒了，唉，真快！”
“可不？”王艾吃光了肉，也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我總覺得我還是個滿地亂跑、到處闖禍的小孩呢，可定睛一看？得，我他麼都院長了。”
“你不該像我這麼感慨啊，你可還在巔峰呢，今天獨中兩元、力挽狂瀾！”
“三十多了啊。”王艾仰脖咕咚咚了放下：“咱們都有咱們的輝煌時刻、都有刻在千萬球迷心目中的經典時刻，可誰抵得過歲月呢。當大家都覺得你要不行了的時候，還能掙扎多久呢？”
曲聖卿失笑；“我覺得你應該能掙扎很久，不像我，年輕時候爲了出名不愛惜身體，等真正走上大舞臺的時候已經跑不動了。你這身體……沒受過大傷吧？半月板？股骨溝？腳踝？大腿？”
曲聖卿說一個，王艾搖頭一次，最後曲聖卿就怒了：“你跟我顯擺是吧？你別整的我都退休了你還沒退役！”
王艾和衆人哈哈笑了一陣，小美人人兒送來了烤鮑魚和王艾最愛吃的燉海蔘，王艾吃的開心了，拿着酒瓶子站起身：“朋友們、兄弟們、家人們，今天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就像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個日子一樣，特別的是我們在這裡相聚，在我們小時候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想不到的人。兩個小時前的球賽是永恆，此時此刻也是。”
“敬曲聖卿大哥、敬歲月，敬我們的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