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藍天,一望無際。
在總工會外面的沙灘上,許青蓮坐在岸邊雙手抱膝望着遠方,隔着這片海灣,就是營口。
王艾小心的拿着兩杯果汁來到她身邊坐下:“喝點?剛榨的。”
“什麼的?”許青蓮拿起一杯。
“桃子的,水蜜桃。”
“啊,是挺甜的。”
“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哪也不能去,只能在這呆坐。”
“過兩天就好了,你的熱度也不能總在上邊,我們七天時間呢。”
王艾看了看許青蓮的側臉,就聽她說道:“剛纔我在想,一直總這麼閒着也不好,小美人兒上大學,兩位姐姐管着你的事業,康絲要來肯定當你的助理,就我什麼事兒也沒有,整天吃喝玩樂的,是不是不好?”
“我又不嫌你。”
“沒說你嫌我啊,沒準兒你嫌我了我還高興呢,我就是覺得你整天這麼忙,做那麼多事,我無所事事的配不上你。”
“我忙就是爲了讓你無所事事啊。”
許青蓮扭過臉來:“你是要廢了我的勞動能力啊。”
王艾擡起下巴:“對啊,廢物。”
“廢物有什麼好玩?”
“廢物聽話啊。”
“男人不該有挑戰精神嗎?越艱難的越要征服,廢物有什麼意思,一招手就來,一揮手就趴下。”
“……省事兒?”
“我打死你!”
兩口子在沙灘上打打鬧鬧,看的遠遠近近的其他來療養的勞模們一陣微笑。不像這兩口子青春年少,一般來療養的都是年少體衰甚至未老先衰的、再在原崗位幹下去活不了多久的纔給硬拽來,安排這麼一個無需談工作、想工作,每天只需要吃喝玩樂的地方。
這其實就是國家包辦的旅遊,因爲一切費用都是國家出,所以比私人旅遊對身心壓力的釋放更徹底。
這次安排王艾過來是因爲王艾本身有這個待遇,只是過去不等總工會安排呢,王艾要麼是沒空,要麼是自行安排了。今年的情況略微特殊,聯合會杯挨着世錦賽,電視上王艾出現的時間加一起還不到10小時,這會讓許多普通人忽視了背後王艾的辛苦,但組織上是清楚的。
眼瞅着王艾連軸轉了一整個夏天然後就要飛回歐洲繼續連軸轉,這要新賽季打不好所有人都會本能的得出太過疲勞的結論。儘管運動員當中很難涌現傳統意義上的勞動模範,但真的有誰像王艾這樣不辭勞苦、突破極限、日日操勞、不計得失、且功勳卓著的,那也就會被當做傳統意義的勞動模範對待,該給的全都少不了。
療養的條件也許不如王艾自己花錢來的奢侈,但那份安心、周到也是個人花錢做不到的,北戴河的一切都是有國家背書的。那麼自然而然的,來療養的就不會只有王艾,還有別的勞模。
但王艾是第一個來的,而且住宿的條件也是最好的,別的勞模是後來過來的。
王艾還有點不大適應這種和一羣叔叔大爺在一起的度假方式,這些年他都習慣了和家人、保衛、助理什麼的在一起。都是年輕人,嘻嘻哈哈的、想什麼說什麼,可和一羣陌生人,尤其是看着就忠厚老實的陌生中老年人在一起,王艾有點放不開。
同樣,中老年們看王艾也有點放不開,實在是平日裡他們根本就是兩條線上的人。王艾是電視上的大明星、全球知名的體育明星,世界飛人、世界球王……頭銜太多數不過來,反正就是數錢沒有掙錢快的人。而勞模們是生活裡的普通人,除了行業內部少有人知,在普通的崗位上成年累月的苦幹,除了待遇幾乎沒什麼錢。
這兩種人湊一起,彼此都沒什麼話,想聊還怕聊錯了,也就總工會一視同仁都給塞到北戴河來。所以這兩天,基本上都是王艾兩口子出雙入對,勞模們自己湊一起聊天扯淡。
根據療養院的服務員說,這麼多年像王艾這麼年輕的由組織安排過來療養的,幾乎只有他一個。年輕人不是見不到,但基本都是跟長輩來的,比如退休老幹部的陪同人員。
“別鬧別鬧,人家看着呢。”
沙灘上,許青蓮已經把王艾按倒了,正打算騎上去,忽然聽着王艾討饒便笑道:“你還有臉吶?整了一炕的娘們,還讓我們一起伺候你,你還有臉吶?”
“我早就沒臉了。”王艾拿着許青蓮的手按自己的臉:“現在這張臉都是爲你們長的。你受了這麼大委屈,只有我的夫人這個角色能挽回點。她們幾個做了小的本來無顏見人,因爲我麼,才勉強能對家裡人擡起頭。所以你說,我這臉是不是你們的?”
許青蓮雙手掐着王艾的臉:“稀罕!豬頭!”
“來,跟豬親一個。”王艾指了指自己的嘴。
“死去吧你。”許青蓮翻身下來,扯扯身下的毯子,仰躺下去:“這裡真好,既有人煙又不稠密,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鄰居,空間不大卻溫暖。”
“和古巴比呢?”王艾也躺下來望着藍天白雲。
“古巴……有些空曠,再說,再怎麼我們在哪也是外人,再怎麼也沒法像在這裡一樣安心。”
“嗯,國家總比個人強大,所以,我們就像是在媽媽的懷抱裡,只不過一個是親媽,一個是姨媽,還是親媽好。”
“哈哈。”許青蓮扭頭看了看促狹的男人:“那古巴以後還去不去了?以後每年都來北戴河?”
王艾搖頭:“這我可說了不算,要是沒這麼忙了,可能就輪不到我了。這邊也挺緊張的,全國這麼多人呢。”
許青蓮撇了撇嘴:“以你的貢獻,應該夠格每年都來纔對。”
王艾仰着頭,目光掃過兩人背後的行道樹:“走得穩才走得遠嘛,這裡是政府邏輯,人家不在乎你有多大知名度,一切按照規矩來,按人家的規矩我還不入流。”
“有什麼好的?”許青蓮翻身坐起來:“不住了,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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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王艾笑呵呵拉住許青蓮的手:“其實你也有資格的,你是著名經濟學家嘛。發改委、教育部如果組織你們專家來開會也是經常在這邊的,到時候你帶着我嘛,我是你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