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和張斌談了很多。
多年朋友了,張斌甚至算是看着“球星王艾”長起來的,省卻了很多試探的工夫。而且王艾從到皇馬以後就沒到央視接受過專訪,積壓了太多話題,所以兩人一杯清茶、一個沙發,談了兩個多小時。
一直到導播來催,張斌才依依不捨的中斷了話頭,對着鏡頭說了幾句臺詞,等到燈光暗了,觀衆散了才勐然想起來:“誒幼,中午飯還沒吃呢,走走走,高低讓我請你一次。”
“瞅你這小氣樣,請我就食堂?我請你吧!”王艾大度的一揮手。
“你大氣?你大氣不也沒說換地方嗎?”張斌鬆開西裝釦子笑道:“從資產論,你比我小氣一萬倍!”
王艾一伸手摟着張斌的肩膀:“給你個機會,請雙料超巨吃飯!夠你有一天拄着棍跟孫子吹了。”
“就這?”張斌抖着手:“我早就攢夠了好不好?”
兩人鬥着嘴一路到了食堂,張斌去交代了一陣,不大會簡單的工作餐擺了上來,王艾瞬間就忘了誰是張斌了,拿起快子大吃特吃,這一上午可費腦子呢。
“當院長的事兒定了吧?”張斌沒吃太多,瞅着王艾吃的差不多了又聊上了。
“足代會不否的話。”王艾簡單說了一句繼續吃。
張斌靠在塑料椅上也不說話,擡頭想事兒,過了會才道:“你原本就有大勢,現在聲勢更大,沒道理不成。”
王艾擡頭瞅了他一眼:“張哥,到啥時候咱哥倆也有事好商量。”
張斌品味了一下:“高指導用人用對了。”
王艾繼續吃飯,頭也不擡:“你聽到什麼風了?”
“我沒聽到什麼風,但用你當院長什麼意思,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王艾擡起頭正色道:“體育頻道到時候站哪邊?”
張斌也正色道:“我們是正規媒體。”
王艾搖頭:“如果各執一詞、都有道理呢?”
張斌這下皺起眉頭:“那麼嚴重?”
王艾笑了下:“未雨綢繆罷了。”
張斌琢磨了好一會兒:“換別人我會說保持中立、保持觀望,等待最終結論。但如果是你,我們會傾向於相信你。”
王艾隔着桌子伸出手:“謝謝張哥。”
張斌和王艾握手後就像放下千斤重擔一樣:“現在能跟我說說到底有多嚴重了嗎?”
“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知道。”王艾笑了一聲神色複雜的道:“其實用我不是最理想的,我的年齡、工作時間、社會關係、家庭背景甚至知名度,但又是眼下最合適的。”
“怎麼講?”
王艾低聲道:“筆尖一滑,幾輩子工資到手,點個頭說句話,幾十年工資到手,這是多大的考驗?所以,爲什麼是我?還不是我沒法收買嗎?但這理想嗎?可眼下就只能是這樣。”
張斌恍然,不再多說,心中卻自有一番計較。
足協雖說是人民團體了,可足球影響這麼大,沒人敢把足協一把手交給一個純粹的體制外人士,哪怕到王艾這地步也不行,甚至影響越大的體制外人士越不合適。畢竟國家重器,不可輕授於人。
足協管着中超,中超算是一家股份制企業,按理說中超經理應該和一般企業的CEO一樣開高薪。但問題是中超經理在足協主席之下,沒道理下屬的薪水比上級高,甚至高几十倍。
這個困境就和土教頭的薪水總是沒法宣之於口一樣。
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畢竟一般的足協主席要麼地位夠高,要麼理想夠大,可足協主席之外的管理者呢?都是在金山銀海中稱王稱霸的人物,卻偏偏只能做過路財神,這得什麼定力?
眼下還就得王艾這種無慾無求的,或者老高那種早已財務自由的。
不理想,卻合適。
“你最近還會接受別的採訪嗎?”
張斌送王艾到樓下停車場,見王艾要上車了忽然問道。
王艾迴頭眨眨眼,一笑:“不,上級沒安排,我當然也不會安排。”
“誒、好!”張斌露出笑臉,在王艾的車子開走之後甚至腳步雀躍起來。
王艾要還有別的接受採訪計劃,他就得抓緊時間把節目放出去,可王艾沒有,那……嘿嘿,就別怪他張胖子把倆小時的訪談節目剪成八集連載了!最近正愁元旦的特別節目弄什麼了,這不就有了?
以今天的信息密度,再穿插一些精彩表現的鏡頭,再來一些路人採訪和過去的專訪鏡頭,八集怎麼了?重播都有收視率!
張斌美滋滋的想好事兒,王艾卻沒回家,而是跑去超越文娛拍廣告片去了。現在他只要回國,準有一大堆贊助商的拍攝計劃要履行,偏偏王艾還是個好說話的,有些常年合作的即便有點超出合同的要求王艾也會點頭。雖說在西班牙也要三不五時的拍點視頻,在個人社交賬號上發一些有贊助商鏡頭的活動新聞,但總歸還是不如在專業攝影棚裡。
趕上“外交特權”的事兒正熱鬧,誰不想趁機撈一筆呢。
“誒媽,我對祖國的愛都要被這幫滿身銅臭的傢伙消耗一空了。”回到海淀的家,王艾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灘,一動都不想動。
幾個不是帶孩子就是忙着做飯或者忙着討論什麼事兒的女人紛紛白了他一眼,對他明確發出的“求關心、求溫暖”的申請不予理會我,王艾等了半天好沒趣味,只好臊眉耷眼的起來幫忙,卻趁人不注意一下給了小美人兒一個位置偏上的“海里克急救法”,惹得小白魚大發脾氣,貓一樣撓了他好幾把。
如果不是孩子們恰好下樓吃飯,今天王艾就廢了。
“博士,你還記得前幾年你交代我在東北調研殘疾人就業的事兒嗎?”席間,康絲忽然問道。
“嗯?那不是咱們的慈善計劃和就業計劃延伸出來的嗎?怎麼了?”
“嘻嘻。”康絲有點不好意思:“最近機會成熟了,想問問你的意見。”
“成熟了嗎?”王艾撓撓臉:“我知道你一直在跟蹤這件事兒,但沒聽說什麼消息啊,怎麼忽然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