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達內進了房間,王艾伸出一隻手沉重的搭在小美的肩膀上,晃晃蕩蕩往回走。小美拍了王艾的手臂一下讓他輕點晃:“長出了一口氣?面試呢?”
王艾嘿嘿一聲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拿出磁卡開門,然後和始終隨行的透明人錢自強揮了揮手,摟着小美進了內室,徑自走進浴室嘩嘩沖水,就在水花聲中繼續聊:“他怕我,我也怕他。我們都明白精誠合作的重要性,但都更明白的我們都是很有性格的人。一旦處理不好,哪怕有着巨大的共同利益、共同理想,也可能互相疏遠、甚至互相仇恨,這顯然有悖於我們的利益。”
“所以,他很客氣,你也很客氣?”小美在臥室裡整理着牀鋪。
“是呀,我們需要小心翼翼的接觸才行,不過我感覺還好。他踢球的時候其實也很特殊,比如他愛吃巴西烤肉,幾乎不理睬營養師的勸告,每個星期都要吃幾回。”王艾走出浴室,頭髮還溼着便坐在牀的對面:“我們這種人逆鱗特別多,被碰了特別暴躁,而且我們還知道自己的毛病。在看到另外一個自己的時候,當然會很小心的靠近,我們知道不小心的後果是什麼。”
“效果怎麼樣呢?”小美拿過電吹風幫着王艾吹頭髮,王艾順便展開浴袍享受小美的溫柔。
“應該是很好,我們都很禮貌的進入對方的舒適區,沒給對方帶來不適。”王艾閉着眼懶洋洋的:“大概我們都很珍惜在皇馬的工作,也很珍惜彼此的存在。他們那個時代就是互聯網不發達、尤其是應用不發達,所以他們才停留在巨星層次。現在我們這一代,就是我們三個的絕對實力當然比他們強,但更多的還是受益於時代,畢竟每個時代的球星都比上一個時代強,我們不過是最新的一代。作爲不同時代的頭排人物,互相理解並不難,我們有我們這些人所擁有的外界不瞭解的東西,比如我們都有差不多的苦惱,比賽太多、商務活動太多,我們都會在某個時刻很煩,但又掙脫不開。”
“幸福的煩惱。”小美關了電吹風,順手在王艾身上揩油,然後還嫌棄:“太硬了……啊、不是……”
半夜時分,小美在王艾懷裡有氣無力的打了他一把,說了句“你也不怕累死”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王艾反而又失眠了一小會,回憶今天和齊達內的大容量溝通,這讓他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精神不怎麼好,考慮到酒店本身缺乏訓練場所,於是便跑到游泳池裡隨波浮沉了半個多小時算是緩過來了。
吃罷早餐,飛回馬德里,迎面而來的是報紙上尖銳的批評。齊達內倒還好,剛上任沒多久,成績還過得去,捱罵算是例行公事,隊員們受到的指責比較多,懶惰、軟弱什麼的慣常的指責隨處可見。但王艾一直看到自家的車子停在家門口了,也沒看到什麼重量級的指控,有趣的是有一條關於自己的指責:“我們很奇怪,爲什麼王總喜歡呆在替補席上。如果說怪異的貝尼特斯這麼對待他還算可以理解,但齊達內爲什麼也這樣呢?中國人是不是私下裡有什麼教練無法容忍的怪癖?比如他從來不參加上午訓練?”
“還是說,王喜歡這樣?反正工資也照樣領取?但他只需要付出別人三分之二甚至一半的工作量?”
王艾看到這裡時忍不住哈哈大笑,隨手把報紙塞給身邊的趙丹:“你瞅瞅,我都覺得我是薪水小偷了。”
趙丹難得幽默了一把:“按你的收入,小偷這個形容詞有點不合適。”
王艾更是狂笑,笑聲把家裡的黃欣都驚動了,聽完了賠笑了一陣便偷偷的看小美,小美聳了聳肩,用嘴型說:“他是太無聊了,給自己找樂子。”
兩個女人正瘋狂內涵王艾,冷不丁的王艾扭頭看她們:“你們說,把這條新聞轉載到中文網絡社區裡怎麼樣?”
“你瘋了?自己轉發罵自己的報道?你是嫌自己的名聲太好了是嗎?”小美一句話就給否了。
黃欣也指責:“別突發奇想,趕緊回屋休息,家裡又發了一些亞歐之光公司組建的文件讓你看。”
王艾被黃欣驅趕着,嘴上卻不服氣:“我覺得這樣的報道挺好啊,誰都知道是扯澹,還可以豐富國內球迷對我所在處境的直觀觀感。”
“報喜不報憂纔是正常做法。”小美想也不想的反駁道。
“可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互聯網時代,牆只能擋住一些老實人,早早晚晚要開放的。而且你以爲外國報紙對我的刻薄評價國內球迷真就看不到嗎?一些專業社區裡很多的。但是、可但是……這批腳長的人裡頭有不少恨國黨,順便也恨我,他們會利用這麼一點點的信息優勢針對我,這樣老實的球迷就困惑了。”
小美挽着王艾的胳膊奇異的道:“你的意思是給他們更豐富全面的報道,既給老實的球迷輸送信息豐富他們對你的立體認識,也打破一些人制造的對你不利的信息繭房?”
“還可以衝擊一下對我的審美疲勞。”王艾看着小美,又看向身前回頭的黃欣:“自從被接見幾次以後,國內媒體對我的報道越發小心了,甚至有點一點壞話也不準說了。我能理解基層宣傳人員的膽小怕事,但這其實對我是不利的,越來越往英雄模範的方向塑造,這樣雖然高了,但也窄了,長久下去恐怕我開玩笑都會被認爲是不合適的。作爲大衆明星,還是不要上神壇的好,你們說呢?”
“如果由你自己來轉發,還可以顯得坦蕩?”黃欣思考着道:“還有點打破偶像光環,拉近和球迷距離的意思?”
王艾一伸手摟着黃欣的肩膀,搖頭晃腦的:“我感覺,我身周的束縛越來越緊了,我越來越不快樂了,我算能體會到爲什麼一些明星會尋找刺激了,那是一種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處處被壓抑後的極端釋放。”
“你不會去玩什麼極限運動吧?”小美含着笑,眼神裡卻是不加掩飾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