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國家隊在馬爾代夫破敗的主場輕鬆取勝,王艾按照唐堯東的要求打滿全場且甘做人梯,新人們表現踊躍連連進球,一時間媒體上“後繼有人”的讚美不絕於耳。
不過,王艾專門調來有想法的于大寶探討留洋的事情卻不順利。王艾想要努力驅動新人去留洋,而於大寶則很直白的問他:“我們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千辛萬苦走到今天,憑什麼讓我們繼續冒險?就爲了國家隊?可留洋受傷了、低迷了國家隊會管嗎?”
王艾對此唯有默然點頭,半晌才道:“是啊,既然職業生涯自己負責,那就沒人有立場指責年青一代怎麼選擇。”
見於大寶動了情緒,王艾也難得敞開心扉:“別說你們這種沒有在國際上有名氣的了,就是我們這批人又怎麼樣?除了我和少數幾個住在BJ,大多數還是住在家鄉。我們這一行雖然和文藝明星一樣都是明星,可人家是玩腦子的,我們是玩身體的,人家可以越老越吃香,我們就這十來年,退役了和現在比那就狗屁不是。”
于大寶點頭:“對啊,我小時候一起練球的好幾十人,走到今天的就我一個,淘汰率這麼高還不讓我好好賺錢嗎?真要出去,那就相當於從頭開始,我們就這十來年,後半輩子都靠這十來年,誰敢冒險呢?反正啊,誰放着國內的大錢不賺去外國賺那不確定的小錢,我是佩服他,我寧願管他叫一聲英雄。”
王艾一笑:“也是,這種就是真英雄了。”
結束了和于大寶的交談,王艾自己思考了很久,一度想從“窮文富武”這條路推動一下,可隨即就自己否認了。中國的有錢人家孩子,沒出息的忙着享受,有出息的忙着接班,誰幹體育啊?這麼辛苦、成材率還這麼低,而且還容易落下傷病?
最終還就得中下階層人士家的孩子,最好還是中產那種,有能力給孩子足夠的營養和訓練那種,要不就是遼少那種模式:籤長約、包大幹。
可遼少那種模式離開遼足,或者說離開自己的號召力、離開自己構建的“託底”體系,能玩得轉嗎?從這些年遼足一直這麼搞卻從者寥寥來看,恐怕大家都覺得走不通啊。
再就是魯能泰山模式了,可魯能模式和遼足模式只有誰拿錢的區別,沒有運行體系的區別,還是推廣不了。
要不壓制一下金元足球?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王艾熄滅了,壓不住。別說王艾,韋迪也壓不住,你總不能不讓人傢俱樂部投資吧?不讓人傢俱樂部給錢吧?人家願意你管的着?
起碼現在還沒到時候,因爲足協也不是萬能的,要壓制金元足球非得有足夠的輿論支持不可。就是說,面對財雄勢大的集團企業,足協必須藉助羣衆的力量,只有當羣衆都看出來這條路不行了的時候,足協下手才名正言順。
可眼下是嗎?不是,大家還在傻樂。
王艾自忖,哪怕自己出面呼籲,部分球迷轉向了,但來自這些大集團企業的反撲也會讓自己損失慘重,那眼下的局面都保不住了……
這叫歷史潮流,哪怕是支流、逆流,但依然不是個人力量能對抗的。
帶着滿腹的憂慮,王艾在馬爾代夫和隊友們分別,拉着陳濤一起登上了前往馬德里的飛機。飛機上哥倆也在探討,陳濤建議王艾從自己的經歷上推演一下,畢竟他就是最成功的球員,也是大家最愛模彷和研究的對象,如果從自己出發、拿自己舉例,感召力會很強。
不等進一步研究,馬德里就到了,哥倆的分析只好就此打住。陳濤拍着王艾的肩膀:“老大,別想那些了,這麼大中國、這麼大足協,操心的人有都是,可領着大夥往前衝的就你一個,別因小失大。我可是聽說這次你來皇馬,可是比以往聲勢都大,最好的俱樂部、最好的射手碰一起會發生什麼,說實話,我都想知道。”
王艾聞聲釋然一笑:“可能不如最好的預期,但也肯定不會是最差的預期。”
看陳濤把行李拎起來了,王艾忍不住道:“這麼着急走?要不在馬德里待幾天吧?”
陳濤回頭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老闆?老闆帶着員工曠班,我怎麼聽不懂呢?”
見王艾還要說什麼,陳濤擺了擺手:“算啦,咱們哥們一輩子的事兒,往後退役了一起釣魚、一起種菜,想怎麼玩怎麼玩,眼下好好忙吧,就這幾年了。”
陳濤還是走了,王艾嘆口氣心說雷奧妮怎麼還不來?正要打電話,自己熟悉的那輛奶白色的防彈依維柯開來了,王艾上了車拍了拍車壁:“見到這輛車,我就舒服多了,要不然這兩眼一抹黑啊。”
雷奧妮爽朗的笑道:“誰讓你不告訴俱樂部的?要不然怎麼也得派人來接你。”
王艾搖搖頭:“大家都不熟,真湊一起去逛尷尬了,都不知道說啥,還是讓我先回家、先對馬德里有個直觀印象再說吧,起碼可以聊天氣。”
“哎呀不巧,你還真不能馬上回家。”雷奧妮指了指前方的豪華酒店:“家裡裝修遇到了點小問題,返工了,你得在酒店住幾天,嗯,差不多要一個星期吧。”
王艾詫異了一下,哦了一聲沒問具體細節,因爲問了也沒用:“黃欣呢?不會監工呢吧?”
“總要有人在不是嗎?畢竟是我們的家,西班牙人太靈活了,要是交給德國人會放心很多。”
“嗯,這話我會完整轉達給康絲的。”
“她又不是西班牙人。”
說說笑笑中抵達了酒店,來到最上層的豪華套間,雷奧妮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晚上吃飯了嗎?”
“隨便吃了點,這家酒店餐飲怎麼樣?”
“不錯,我叫點?”
王艾點頭,雷奧妮出門吩咐人,簡簡單單的牛排、麪包、雞蛋。
“對了,康絲來了嗎?”王艾邊吃邊問。
雷奧妮目光流轉盯着王艾一會兒,忽然道:“你乾的好事兒!”
“啥?”王艾驚的雞蛋掉桌子上了:“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