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幾本是足球歷史的,英足總的英格蘭足球史,有很多早期的記錄,那時候聯賽還沒這麼發達,球星和球迷距離很近, 足球文化的發展也是從那時候被正式記錄的,很源頭的東西。”王艾又拿起一本:“這是一個記者寫的曼聯雜記,裡邊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能反映出一家成功俱樂部的許多側面,那幾本是專門的足球文化著作。那些雜誌有的是曼城的球迷雜誌,還有其他俱樂部的。”
水均益笑道:“你一個曼城當家球居然星偷偷看曼聯的書?”
王艾哈哈一樂, 指了指地面:“在這個房間叫學術自由, 在外邊才叫身在曹營心在漢。”
“你爲什麼要研究足球文化?這似乎和你的工作沒太大關聯?”水均益坐在王艾側面正八經的提問。
王艾意外的挑了挑眉:“這就開始了?”
“開始唄, 方便嗎?”
“不方便。”王艾相當耿直的迴應:“不過沒關係,等我留個尾巴。”
說完了,轉身在草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字,等了會兒又寫了幾行,然後轉過來。
“你說尾巴是什麼意思?”
“就是小結,是我剛纔思考的階段性結論,也是下一次開始的動機,我看了這幾行字馬上就能想起來今天研究到哪了,方便立刻進入工作狀態。”
“你真是個獨特的人。”
“也沒那麼玄,就相當於讀書的書籤了,只是我這沒有專門的書,只能這麼零散的記一下。”
閒話幾句,王艾戴上了小話筒,攝影師調整好了鏡頭,水均益也做好了準備。
“我去過不少體育明星的家, 也看過一些外國記者到體育明星家裡採訪的視頻, 印象中有書房的很少, 大多數是健身房、電影院這些。你怎麼看待這種區別?”水均益西裝革履的坐在王艾對面, 靠着書桌,側對着山影連綿的窗戶,王艾靠着另一張書桌,下身是運動褲,上身是毛衫,兩人之間的電腦桌上屏幕被推到一側,中間放了兩杯茶。
茶的蒸汽將窗外的山影渲染的好像水墨畫。
“明星的話一般生活開支方面不是問題,所以可以隨心所欲的按照喜好來安排。”王艾說到這頓了頓,見水均益沒有追問的意思就接着往下說:“除了少數人,比如皮爾洛那種家庭很富有的,大多數明星渡過的都是一個不說貧寒吧,也是一個物質匱乏的青少年時期。當然反過來說也行,如果物質豐富想要什麼有什麼,恐怕也難以脫穎而出。在這麼一種相對的壓抑自己各種愛好的童年長大之後,成爲職業球員乃至足球明星,成人的自由度和收入的自由度兩方面疊加,就會讓明星的家裡體現他們的喜好,大概是一種對青少年時期的補償。”
水均益終於點點頭:“那麼,你的補償是什麼?據我所知你的青少年時期也很刻苦。”
王艾啞然, 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水均益呵呵笑了聲:“你剛纔是在談一個普遍性的東西, 那麼理所當然的應該包括你。”
王艾信服的點點頭, 想了想:“我小時候的缺憾大概是比較孤獨吧?因爲我很小就到了國外,和身邊人年齡差距比較大,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你看,無論你或者你的同事誰來我家,總能看到好多人,包括我的保衛和助理,我喜歡這種集體生活,如果回家了空蕩蕩的我會感到不安。別人可能會用各種設備裝飾他們的家,填補他們曾經的遺憾,我是用人。”
“你對你現在的生活會感到無聊嗎?雖然我自己也是個愛看書的人,看如果每天上午都是這樣憋在家裡,我一定會感到無聊的,你會嗎?”
“會的,大家其實都一樣,什麼事情做久了都是的。”王艾帶着回憶的神色:“有一段時間我就特別想出去玩兒,玩兒什麼都好,就感覺整個人套着一層層的衣服,迫切的想要撕掉它。但後來……忙起來就忘了,這段感覺大概是去年上半年的時候,就是在拜仁壓力特別大的那段時間。”
“你是指超巨戰爭?就是你們三個超級球星在歐洲金靴榜上的反覆較量?”
“呃,是。”王艾坦然道:“那段時間……哎呀,大家都在說這個事兒,然後我們三個應該也是上了頭,爭的,反正我的生活節奏全被打亂了。勉強能維持一個大框架,但裡邊的內容……這麼說吧,你看今天早晨我們吃飯的時候聊天,大家都在聊什麼?聊各種趣聞對吧?從各種報紙、電視、網絡上看到的有趣的事情,大家一說一樂,輕鬆愉快。但那段時間,整個足壇都在聚焦這件事兒,我們這一家人無論通過什麼途徑接觸外界,看到的最多的都是這個,就是我們這個家庭的篩子作用失靈了。他們進了球、進多少個、大家怎麼評價的,整天的往我腦子裡灌。雖然最後撐下來了,但我的熱情、激情、興趣被沖刷的一乾二淨,那段時間是最想逃離的日子。”
“你剛纔說忙起來就忘了,具體一些呢?”
“最難受的時候我就想,夏天放假要好好玩一玩,散散心。可等夏天真來了,我也擺脫了那種處境之後,沒等想去哪兒呢,國家隊徵召,巴西聯合會杯。從慕尼黑離開回BJ,我大概歇了三天?記不太清了,反正立刻就收拾行李去國家隊了,然後就是緊鑼密鼓的研究對手、恢復訓練、組織演練、戰術磨練,就這麼一路忙到了巴西,打了六場比賽拿了個冠軍回來。然後就是東亞杯,我們幾乎沒停直接去的。東亞杯奪冠之後回來,我又開始爲全運會準備,這裡邊有兩場世界盃預選賽我都沒參加,要不然更忙不過來了。而且這個夏天還有我的轉會事宜,我都是委託別人幫我具體推進的,我只是拿個大主意,就這麼來到曼城的,一直到今天。嗯,差不多有8個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忘了。當然可能也是我來到曼城這半個賽季,壓力比在慕尼黑輕多了,也比去年夏天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