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種種考慮,時文君的貢獻並不全部爲大衆所知,甚至就連這幫神通廣大的搞新聞的也不知道。但總歸,在官方通報中的那個“當地一場羣衆性大範圍戶外體育活動”是指什麼,他們還是清楚的。
既然這個被王艾送外號叫“小美人兒”的姑娘和王艾是多年工作夥伴,且還在前線,那麼王艾去迎一迎似乎也沒什麼。
大門洞開,王艾站在門臺的臺階下,還臨時從門房抓了一件保衛的黑色正裝套上。
時文君的紅旗車是保衛開來的,到門口放下她後繞到一邊去進車庫。
晚風中的時文君,像一朵馬蹄蓮,端莊中帶着一絲嬌弱,笑意中帶着一絲鬆散。往日那個鋒利的姑娘,似乎被磨掉了犄角,帶着她的血肉!
看的王艾鼻子一酸。
身後的院子依然有歡聲笑語,前邊不遠的池子邊依然有燈紅酒綠,兩側的街道上,偶有人影穿梭。唯有這間佔地龐大、很難開一次大門的院子前,一身正裝的王艾與一身休閒裝的時文君默然對視。
一秒鐘後,王艾向時文君,抱拳、拱手、鞠躬、九十度!
替自己、替國家、替人民!
“幹什麼呀?”時文君輕柔的聲音響起。
王艾直起腰搖搖頭,張開雙臂,時文君橫移,王艾晃着頭也橫移。時文君仰起頭看着王艾,無奈的出了口氣,上前一步和王艾抱了抱。
嬌小瘦削的身軀在王艾的懷裡像柳絮一樣輕,臨鬆手前王艾用力抱了一下。
她今天來帶着許多疑問,卻不知道能得到多少答案。
時文君來了之後不久,朋友們就依次告別,臨走時和王艾重申了一遍國奧集訓期間接受他們一次現場採訪的要求後,便讓院落重新安靜下來。
王艾收拾完了院子的雜物回來時,時文君正在康絲的陪同下欣賞兩座獎盃,許青蓮則收拾出來了一堆乾果、蜜餞、飲料、蛋糕還有一些紅酒放在院子裡的小桌上。
對時文君的敬意和憐惜,不是隻有王艾。
不過時文君卻沒有那麼自怨自憐,坐下後瞅了瞅王艾兩口子和康絲,一笑:“怎麼?打算安慰我?用不着,這次主要是那幾天太忙太累,別擔心。”
“那就好!”許青蓮先笑出來:“來,這是提拉米蘇,可好吃了!剛纔我都沒捨得拿出來。”
時文君好奇的接過來,一嘗,滿嘴幸福的味道!
姑娘們聊開了,王艾就在一旁笑眯眯的喝着茶水,感受着清涼的晚風、爽朗的笑語和這愜意的時光。
半晌,許青蓮一扭頭,拉着時文君指着王艾:“你看他,像不像一個兒孫滿堂的老爺爺?”
時文君哈哈大笑,王艾眯着眼衝許青蓮道:“是嗎?那,來喊個爸爸聽聽!”
許青蓮礙於外人在場,沒好翻白眼。
聊了半天,時文君靠在藤椅的椅背上,望着王艾突然道:“昨天我接了一個電話,一個管科教文衛的大官兒的,邀請我去他們省搞平民球場、足球節。”
王艾睜開了眼睛,許青蓮放下了嘴邊的櫻桃,連康絲也放下了她的蘋果手機,就聽時文君接着道:“最近這段時間,類似的電話我已經接了五六個了。”
康絲和許青蓮都沒說話,一起看王艾。王艾輕輕搖頭,吐了口氣:“那就去做吧,沒想這樣,但總歸是好事對嗎?早一點推進,早一點達成我們的目標。”
時文君似笑非笑的審視着王艾,半天才道:“我有個疑問。”
王艾的表情嚴肅起來,正視着時文君。許青蓮見狀起身準備迴避,不成想被時文君拉住了:“不用,青蓮,你聽着就行。王艾,我的疑問是,這樣好嗎?我知道你是共產主義者,也是無神論者,但最近這些事情讓我……”
說到這,時文君困惑的搖搖頭:“他們請我去,不見得是對足球事業有多大熱情,主要還是受到了一些民間輿論的影響。爲什麼一個無神論者要服從這種封建迷信的傳言?”
王艾聽到這,驟然鬆弛下來,卻冷不防從時文君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鄙視,好在夜色深了,王艾臉紅別人看不到,於是打起精神道,深思了一會纔開口道:“對這種事呢,我們應該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我們不承認什麼好兆頭、壞兆頭,不承認玄學。但我們必須承認不是每個人都是意志堅定的,必須承認還有一部分人民信這個。那我們該怎麼做?其實移動、聯通已經做了榜樣,比如就像手機尾號的8,我們無神論者連財神都打倒了,哪裡承認這個?但並不妨礙我們順其自然去做事。我們不能否認民俗的存在及存在的存在,還有存在存在的存在。”
時文君皺着眉頭聽着:“說人話!”
王艾撓撓頭皮:“民俗的存在,就是民俗是客觀的現實。存在的‘存在’是民俗背後支撐的邏輯和理由,存在存在的‘存在’,就是我們必須承認這個邏輯和理由也是客觀事實,是有更深層次的緣由的,這也可以叫存在存在的存在的存在……它有時候是名詞有時候是形容詞……”
時文君的雙眼直勾勾的:“我不聽狗屎的哲學。”
“那我再舉個例子,‘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那個文物你們都知道吧?我當然不承認讖緯學說,但是我也承認古人就要的是這八個字,不包括另外一塊布上的‘討南羌’。要不然完全可以做的稍微大一點,把話說全了。”
說到這王艾搖搖頭:“在我眼裡那就是一個巧合。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它非同一般文物。比如說吧,這東西要是擱家裡好好的,也沒啥用,但要壞了,就肯定有些人思想波動。民族自信、文化自信是很微妙的東西,有時候堅固的跟石頭一樣,有時候卻脆的一陣風就倒了。比如蘇聯解體,多突然?說死就死了。”
說到這,王艾直起腰版:“所以呢,對類似的事情我們心中應該有清醒的認識,但做事是做事,不妨我們順其自然,只要自己別迷糊就行。”
時文君點點頭,思索着道:“那也就是說,可以做?不會有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