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之前沒說什麼話,除了安排訓練之外,幾乎一言不發。沒成想在拓東體育場的更衣室裡,在比賽即將開始之前,突然來了一通殺威棒。別人什麼感受王艾不知道,反正他心裡盤旋的那些晚上看春晚、明天去拜年的想法全都沒了。
過年?誰不過年?人家昆明球迷放着家裡一灘事兒不管跑來看球,全國球迷這個點了不怕鬧心打開電視看國足,相比這千千萬萬的人,國家隊才幾頭蒜?
敘利亞本小組最弱,安排在這一天、這個點,是中國足協在拼命的刷好感,誰要在這種時候不聽招呼,是會讓人恨很久的。
國歌響起的時候,球迷們都注意到國腳們的神色很嚴肅。雙方列隊握手時,笑容也不多,當王艾和對方隊長猜邊結束,慢慢跑回中圈轉身之後國家隊的氣勢凝聚到了頂點。
球迷們不知道更衣室裡發生了什麼,但本能的感覺到此時草皮上的11個人,還有替補席上的球員、教練,像踢世界盃正賽一樣肅然。再看看這陣容、這人員配備,嘿,今天應該沒白來!
印度籍主裁判低頭看了看錶,叼起哨子用力一吹。草皮上的人羣同時動了起來,看臺上的球迷也跟着動了起來。前排的球迷坐不住紛紛站起,惹的後排球迷也只能跟着站起。
此時是巴登州圖賓根的清晨,帶隊晨練歸來的老高走進了裝飾一新的食堂。今天他要帶着中國國奧在德國過春節了,離家萬里,沒法像在國內一樣,但也儘量創造條件。好在國奧隊都是年輕人,正是恣意飛揚的年紀,也不怎麼想家。
隨着圖賓根青年走入第八個年頭,中國元素也在默默影響着這座富庶的小城,最先形成影響的是中國菜,尤其是東北菜,實在是東北菜和德國菜太像了。這樣一來,採購食材的時候也方便多了,比如今天食堂就要準備一頓豐盛的、純正的中餐。
老高到的時候,麥超正低着頭看着記事本,對照着食堂儲備的食材一樣一樣點。老沈這時候也揹着手笑呵呵走進來,一進來就衝老馮道:“過年了啊,早晨就別整西餐了,沒什麼味兒不說還千篇一律,當然了,早餐也不用太麻煩,省事兒的、熱乎的、營養豐富的還帶咱中華風味的,嗯,咱吃火鍋吧?”
自從老沈自帶調料、粉絲、乾菜去倫敦逼着王艾伺候他吃火鍋以後,這個習慣就變得天下皆知。別說,普世性還挺強,就像東北燒烤,什麼都能烤,這火鍋也是,其實什麼都能涮。本質上就是煮麼,尤其是冬天。
只是早晨就吃,這也就是老沈。
老馮、老高、老麥等人呵呵一笑沒當真,等球員們洗澡換衣下來了,後廚從中國來打工的廚師的菜也做好了,流水式的上來,一旁的馬東已經打開了電視。
對這支國奧隊的前途,老高老馮都沒明着說,可在座的都心中有數。只要奧運會一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就將成爲國腳,成爲這個國家足球運動的中堅和代表。
明年的聯合會杯,後年的世界盃,都將是這支從小就備受關注的榮譽集體的初登場!所以,隊長陳濤、隊副趙旭日率領的小夥伴們在電視中傳來中文解說聲後,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老高慢條斯理的拿起胡椒麪在羊湯裡撒了一些,在盤子裡挑了挑,夾起一個饅頭撕開,又夾了一筷子蘿蔔鹹菜夾中間,咬一口,嘎吱嘎吱的。
最近血壓高,肉要少吃……羊湯?羊湯是下水,不算肉!
電視鏡頭中,一身紅衣的王艾,接到了曲波的回傳球,在身邊隊友紛紛踊躍向前時,他表情嚴峻的原地盤帶幾圈,讓敘利亞隊幾個球員的撲擊落空後,無視了前方几個隊友要球的表情,而是橫傳給了邊路慢騰騰的李鐵。
嗯?老高嘴裡頗有節奏感的嘎吱聲停了一秒,老沈夾肉包子的手頓了頓,兩人對視一眼繼續吃飯。
與此同時,身在拓東體育場教練席上的劉春明一直挺着的腰板鬆弛下來,朱和元看了他一眼,沒問。
靠近主看臺一側的李鐵,沒精打采的瞅了瞅,選擇了回傳身後的二寶張永海。張永海對這麼快就拿到球有點意外,也沒多想,腳下一推就斜傳給了鄭智,鄭智閃開身旁的對手,長傳找到了另一個邊路的肇俊哲。
肇俊哲前出,搶先卸下,還閃開了對手的衝擊,橫敲給了過來接應的王艾。王艾又帶了幾步把戰線壓迫到對方罰球區弧頂前沿後,再次回傳給李鐵。
足球從王艾腳下繞了兩圈,始終是往後繞,由於剛開場,所以球迷不至於不耐煩,就是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味道。
但是在專業人士眼裡,味道就不一樣了。在瀋陽、在上海、在北京、在廣州,凡是國內的俱樂部都有專業人士集中看球,不少人就看出了門道:剛開場時,中國隊隊員大多數的表現都比較勇,例如白廣海和曲波衝的就比較深。可足球從王艾到李鐵繞了這麼兩圈以後,陣型就鋪展開了,彼此的距離、個人的位置也就變得合理了。
對王艾比較熟悉的人看到的又是一個層面,老高在圖賓根的餐廳裡,此時扭頭看了眼身後桌的陳濤、趙旭日還有陳洋,提示了一句:“打弱隊,要穩。”
中國隊起碼在亞洲,已經算是頂級強隊了,然而,很多人的心理其實還沒有轉變過來,即便是在國奧隊員當中,也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老高一說,衆人才恍然。
老沈跟着補充:“以前我們國家隊,要穩、穩不住,要衝,衝不動。你們不一樣,你們過去很能衝,現在要學着穩下來。絕對實力超過對手一截的時候,要控制比賽、避免意外,要穩穩當當得獲取勝利,這和你們過去是反着的。”
而在拓東體育場的場邊,老劉指着王艾衝朱和元笑道:“這小子的國家隊隊長終於不是靠着人多勢衆和個人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