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偉張着雙手,搖頭:“……來,你摸我胳膊,全是雞皮疙瘩!這球給我看的,你看,這球出腳後,咱從王艾身後這個角度看,你發現沒?沒什麼特別的,幾乎就是飛過人牆奔球門了,要說特點就是速度特別快,整個軌跡就是一個拋物線對不對?但是咱們從旁邊看,你注意他這一腳力量也同樣很大,按理說應該壓低射角,保證最後能落到門裡,但是你看他球剛起來時候,是不是仰角特別高?”
段暄也皺着眉頭認真看,時不時的點頭。
“你看,這個是球的高點了,也正好是中距離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但按之前球的初速應該沒到高點纔對,這球應該在三十米左右到高點然後自然下落,那結果就是……”
“高了!”
“對,但他沒高,在理應沒到高點的時候,整個軌跡突然下來了。”
“突然下墜?我記得去年皮爾洛就踢出來一個突然下墜的,意大利媒體還起個名叫‘電梯球’?”
陶偉略琢磨了一下搖頭:“不一樣,皮爾洛那個是用腳側面掃出去的,幾乎沒怎麼旋轉,但你看他這個?整個過程都在激烈旋轉,就好像憑空把草皮擡上去了一樣,激烈的向前滾動,這花色都看不清!這是啥?這是上旋球!平地給你踢出來一個正統的、不可能出現的上旋球!”
段暄聽到這震驚不已。
陶偉還要接着說,突然耳機裡傳來導播的聲音:“你倆看完了再聊行吧?都好幾分鐘沒解說像話嗎?快點!”
兩個大老爺們叫導播小姑娘訓的乖乖的拿起了耳機,對視了一眼。場上的熱潮剛剛過去,現場大屏幕還在回放,射門后王艾後退兩步在蘭帕德的攙扶下站穩後,看好了,高興的彎腰握拳,顯得格外興奮。
段暄、陶偉兩個一心二用,嘴巴上繼續職業性的解說,心裡癢癢的不得了,陶偉把面前的A4紙翻過去,寫了一段話推給一旁的段暄。段暄眼睛嘴裡配合着解說着,偷偷低頭看紙條,陶偉貼心的接過了部分解說工作。不大會,聽段暄的聲音跟上來了,低頭,果然新加了一段話的紙條推了回來。
兩人竟然成了筆友!
陶偉:“牛逼,回頭說什麼得找他聊聊,我腳都癢了!”
段暄:“突然下墜,嚇死人。”
陶偉:“和皮不同,他是上旋速度快。守門員會覺得就是個賊快的高球,然後,呱唧一下摔門裡。”
段暄:“我說他木了呢。”
陶偉:“那不回頭瞅了半天?超乎想象!”
段暄:“這,新發明?”
陶偉:“肯定有人踢過,但這麼全面完美的,也就他了,F!”
段暄:“他還提高呢?你看看人家!”
陶偉:“我是,算了,真F,我服。”
段暄:“實況足球終於該有中國人的絕招了?!”
陶偉:“F!!!”
兩人筆聊到這,突然住手,對視一眼,都從搭檔的目光中看到了興奮。國際足壇這些年,就沒有任何一箇中國人發明的技術、戰術,都是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學。人家的訓練、營養都比我們好,哪怕有同樣的技術,人家踢出來也比我們好看。哪怕是王艾過去這些年,也沒有一個真正是他創造,或者揚名的技術。用《衛報》總結的就是:他超乎尋常的全面,但沒有創造。
甭管這個論斷是不是帶着點“中國人沒有創新精神”的歧視,也別管是不是帶點雞蛋裡挑骨頭的苛刻,但確實王艾沒什麼新的技術創造,他的任何一個精美的動作都能找到類似的,直到,今天!
段暄、陶偉他們從沒敢喊話讓王艾創造一個新的技術,太高、太難!他們都覺得王艾能有如今的地位,已經足夠足夠的了,已經不能更好了,已經不能更多了。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點就是王艾的年齡!如果技術、戰術、意識上止步不前,那不相當於20歲就開始養老了?王艾怎麼能甘心?踢球的快樂當然來自於和隊友並肩作戰,摧城拔寨,來自於觀者的喝彩和瘋狂,來自於親人、朋友、領導的鼓勵,也來自國家“以我爲豪”的滿足感。但王艾同時也是個學者,學者對新技術有着其他職業所沒有的探索欲,學者最痛苦的就是無數次的重複,學者眼裡最無聊的職業就是流水線工人。
今天是聯賽第一場,王艾知道萬衆矚目,正好場上氣流狀況完美,於是果斷的在實戰中第一次,差不多也是全球第一次踢出了平地上旋球!
只是麼,能和陶偉、段暄這樣又癡迷王艾、又專業、還能反覆看放大的回放,一點點尋找技術細節的人太少了,大部分現場球迷即便看回放也看不出什麼來,別說他們了,就連王艾身邊的任意球高手蘭帕德都沒察覺。實在是這種踢法,太瘋狂了。
伯明翰兩球落後,抵抗漸漸無力,何塞察覺後,在下半場第70分鐘將王艾換下,換上了賴特,結果賴特今天發瘋,在右路伯明翰的密集陣容中來往衝突,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藥,竟然最後讓他完成了一個助攻。
四天後還有第二輪比賽,首場比賽就完成了帽子戲法,尤其是還有重大技術突破,所以王艾心甘情願的坐在場下觀賽。終場時毫無疑問的領取了場最佳獎盃、紀念品和本場比賽用球。
雖然別人不知道,但王艾自己還是鄭重其事的在足球上寫上了日期,進球數和一個隱秘的符號:滾動的車輪,來自我慶賀這次巨大的技術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