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換好了衣服和隊友們開始訓練,老沈就在一旁揹着手明着瞅。別人倒是沒注意他,但何塞不一樣,他就隨便一瞄就從老沈身上聞到了同行的那股味,一打聽,聽說是王艾帶來的……
其實今年中國足協曾經和切爾西商量過要派人來學習的,只是後來沒成行。本質上他並不反感同行來科巴姆參觀,只要不是對手派來的就無所謂。
中午科巴姆有營養餐,王艾沒吃,到家裡吃午飯、休息,下午帶着老沈又來。其實老沈對何塞的訓練並不算陌生,之前王艾給老高的切爾西訓練錄像,他也沒少看,沒少跟着分析。只是錄像上有一點不足,就是拍攝的位置比較遠,聽不清說話。這次有現場“錄音”,哪怕老沈不懂英語,但連蒙帶猜也琢磨個差不離。
太陽西斜,一天訓練結束,王艾溜溜達達往外走,老沈背個鞋、跨個包、拎個球、弓個腰,神情猥瑣,亦步亦趨,反正裝的挺像。
對他真正的身份,哪怕上午人們還猜不到,下午也明白了,訓練其實相當沒意思,能從裡邊瞅出意思來的,都是內行。只是無關緊要所以裝着不知道而已,所以他老沈就得把角色扮演到底,省的叫人看不下去現場抓包。真要傳出去曾經的中國國奧隊主教練跑人家切爾西的封閉訓練場偷窺,這算醜聞!
科巴姆沒通行證是不準進的,嚴竹、趙丹包括康絲來往不亮證那是太熟,不是沒有。
出了大門,王艾趕忙把球鞋和足球接過來,不能真的入戲太深把老沈當跟班啊,教練這玩意,說高了也叫一日爲師,何況老沈對王艾是真不錯,當初把他惹的暴跳如雷,他還是願意唾面自乾。
老沈也沒客氣,遞過去足球后還回頭瞅了瞅科巴姆:“好地方啊!”
王艾點點頭,沒問他是不是有收穫,反正教練的工作他也不懂,老沈既然定定的看了一整天,那就是沒白看。
明天老沈就要和施拉普納一起回圖賓根了,現在王艾的轉會問題僵持在這裡,只要何塞堅決不同意,切爾西就一時無從下手。王艾一方能做的都做了,自從那天去見了彼得肯揚之後,施拉普納就代表王艾正式拒絕了俱樂部的續約邀請。
現在,下一步怎麼走,王艾是被動的,只能等着看。
晚飯後,一家人在後院閒談消食,橡樹後的夕陽把鵝黃色的光芒灑向大地,落在人身上,暖暖的,連手指也不想動。倫敦郊外的傍晚,安靜懶散,幾隻太平鳥震動雙翅,在夕陽中歸來,把它們的鄰居,幾支紅松鼠驚的探頭縮腦。一陣微風吹過,腳下剛被康絲打開彩燈的泳池水面,蕩起層層漣漪……王艾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耳邊的沈祥福卻還在和幾個年輕的聽衆回憶往事:“昨天我說我是大球星的時候,那個誰還撇嘴,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這腦門鋥亮的半大老頭是吹牛?”
康絲好奇的歪頭看着沈祥福,嚴竹和趙丹微笑着不說話,坐在老沈對面的許青蓮笑語盈盈:“您踢球那時候還沒我呢,真不知道您的事蹟,您……很有名嗎?”
“嘿!”沈祥福用手指着許青蓮:“你這丫頭!那個誰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
許青蓮趕忙搖頭:“沒有,哪能呢,我是真不知道您的事蹟。其實要不是他非要踢球,我對足球也沒什麼瞭解的。”
“難怪。”老沈點點頭:“那時候啊,我和賈秀全、遲尚賓他們一起去日本踢球。你可別覺得我們是去打工了,其實我們算是支援落後地區建設的。你還別笑,那時候我們中國足球確實比日本足球強,而且是強多了。這麼說吧,我們真拉開了架勢打,我們想進幾個進幾個。那時候還沒職業化,我們足球也講友誼第一,很多比賽都適可而止。所以我們去日本和現在到歐洲不一樣,我們算不上是接受鍛鍊,比方說吧,我去日本的時候都31了,還鍛鍊啥啊?算是發揮餘熱,足協也是照顧我們這些爲國征戰多年的老將,想着趁我們還能動彈,到外國賺幾年好錢。”
“賺多少啊?肯定也不少吧,日本很發達的。”許青蓮立馬追問。
“呃……不多、不多。”
“不多是多少啊?”許青蓮繼續不依不饒的問,她算看出來了,沈指導這人平易近人,很好說話,所以也放肆了不少。
老沈嘆口氣:“怎麼說呢,按理說當年確實是一筆好錢。我和大遲還不一樣,他是自己去的,我是日本球隊請去的,所以去了什麼都有,房子啊、工資啊都挺舒心的。安規定我的月薪是30萬日元,但是扣掉各種稅,最後能剩下2000美元上下。”
許青蓮皺了下眉,嚴竹、趙丹聲色不動,王艾繼續神遊天外,唯有康絲叫出聲:“這麼少啊?”
別看這是不起眼的小事兒,但能從中看出來他們倆的關係沒有分明的上下級,而且老沈隱隱然聽說這姑娘的背景不簡單,所以不好像對許青蓮那樣吹鬍子瞪眼,在他看來,小許是晚輩,不用太客氣。
還是嚴竹給解釋:“那時候中國人賺的也少,這麼說吧,沈指導88年去日本的時候,我們國家城鎮職工,哦,算是比較高收入的人羣了,一個月到手的錢也不過一百上下,按當時匯率也就27美元,沈指導的收入是我們人均的74倍,不低了。”
老沈聽到這哈哈一樂:“所以呢,我真是大球星。我剛去富士通的時候,他們都覺得你雖然是中國隊當年的主力,但你還行嗎?我馬上就用訓練和比賽告訴他們,我還行!”
“真行假行?您可別欺負我們小?”許青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