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果出了房門，站在茫茫雪地裡，沒再往前。
問月皎皎，“沈道長的屍身在哪兒？”
零號說他們以後還會再見，說不定他會變成行屍再見呢。
就算不會，屍身還是要留着的，做個念想也挺好。
起碼在再次遇到他之前可以隨時看到。
月皎皎皺着眉頭，找來一個小童子，“你知道小師叔把另一位青袍道長的屍身放到哪裡了麼？”
小童子圓滾滾的眼珠子轉了轉，不動聲色掠過山崖大松樹底下那堆積了半人高的雪堆。
一臉嚴肅說道：“師姐，我不知道呢。”
月皎皎點頭，回眸安撫林果：“放心，會幫你找到的。”
等到林果和月皎皎離開後，幾個小童子一起圍到山崖邊的大松樹底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清風，你真的看到小師叔把那具男屍丟到這裡了？”
“真真的！他剛從天樞院回來的那天，明月跟我一起看到的！”
“是。”
另一個圓滾滾的包子臉小道童說：“小師叔很喜歡那具女屍，直接抱回了房裡。這具男屍他隨便往樹下一丟，雪這麼大，兩個時辰就看不到了。”
衆道童齊齊瞪着他，“呸呸呸！什麼叫小師叔喜歡那具女屍？”
明月懵懂地眨眨眼，“不喜歡還給她那麼一大碗麪，親手煮的呢！”
“閉嘴！”
衆道童一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
“小師叔不是說了不能說出去麼？”
明月被打腫了之後，清風擼着袖子停了手，一臉陰沉。
“都給我聽清楚了哈，微雪峰的事兒誰也不能亂說！否則，縹緲師叔的鞭子伺候，懂了麼？”
太極廣場風雪飄搖，歷經了無數歲月的巨大神鼎擺放在廣場正中心。
恍如隔世一般，令人懷念。
林果跟着月皎皎來到太虛殿。
收斂起身上所有的妖氣和靈氣，裝作一隻鄉下小妖的單純模樣。
“……是白羽門的小弟子，偶然在神龍獄遇到了……可以去白羽門查證的……”
“……嗯，她有個師兄，兩人情投意合，師兄意外亡故了……她去天樞院是爲了問靈招魂……”
“……與小師叔完全是偶遇……”
林果側着頭，看着殿外的落雪，耳中聽着月皎皎跟李縹緲交代她的來歷。
“行吧，我知道了。”男人聲音響起。
林果感覺到兩道目光冷森森朝她射過來，迅速回神。
擡頭看着上位穿着道袍，人模狗樣的中年劍修，傻白甜地笑了笑。
喲，老東西，好久不見啦。
李縹緲冷哼一聲。
還敢笑！那麼一點大的年紀就知道妖媚惑人！
不，行屍這種東西，死了容貌就不變了，別看這是個小丫頭，搞不好年紀已經跟祖奶奶一樣大了呢。
除了皮囊，一無是處。
死氣沉沉，有何樂趣？
“說，你爲何要勾引沈湜？”李縹緲冰冷質問。
就跟惡婆婆面對引誘自家寶貝兒子的小妖精一樣，惡意滿滿，嫌惡滿滿。
林果茫然，“誰是沈湜？”
誰要勾引他！
姐姐上輩子對他沒興趣，這輩子也木有好麼！
還以爲是什麼事，原來以爲她想拱他們家白菜。
這世上白菜那麼多顆，她只愛沈寄這一顆，矢志不渝的！
月皎皎輕聲解釋，“就是我小師叔，將你帶回無爲劍居的人。”
“哦……我不認識他，我當然也不會勾引他。但他，沈湜，他說他會問靈，能把我師兄的魂魄召喚回來，所以我才找他幫忙。”
“你師兄死了？”李縹緲眯起眼睛，仔細盯着她的神情。
林果心頭一痛，“這位道長，我師兄的屍身也不見了，還勞煩你幫我找回來。”
她臉上的傷心黯然做不得假。
跟月皎皎的說法一致。
李縹緲捋着鬍鬚，暗想，難道真的是偶然？
這件事情無法用常理解釋。
小師弟不喜歡這個行屍，大可以一劍斬了，就像他之前斬殺的無數妖魔一樣。
可他明明不喜歡，卻還是帶了回來，用鎖靈鏈捆住她，還關在自己房裡。
偏這小妖看上去又不像受了虐待。
想不通……
但也不用想通。
正是多事之秋，這兩具屍體決不能留在無爲劍居，一定要打發出去。
月皎皎在旁邊安靜看着。
說句實話，她覺得縹緲師叔實在腦洞太大，草木皆兵。
這個叫田木的行屍在蓮齋纔跟小師叔見了第一次面，而且，小師叔臉色難看，時不時就會殺氣失控。
明顯對她很有敵意，這可決不是被她迷惑的表現。
不過，在縹緲師叔眼裡，所有靠近小師叔的女妖怪都有勾引小師叔的嫌疑吧。
畢竟小師叔曾經受過情傷……
聽說林果還是小師叔親手殺死的……
唉。
不過，小師叔把田木帶回無爲劍居，大約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田木暈倒之前身上那濃郁的魔氣令人驚駭。
但小師叔居然沒有立刻殺了她，也很奇怪。
“你願意離開無爲劍居麼？”李縹緲問。
“願意啊！”
求之不得呢！
我八百輩子都不想再踏入你家山門一步。
“但我要帶師兄的屍身一起走。”
“好。”李縹緲點頭應允。
林果得寸進尺，“這位道長，你會招魂麼？能不能把我師兄招回來？”
李縹緲捋着鬍鬚，“最近天下異變，妖類生存艱難，招回來又能如何？還不如，我在山下給你們找一處風水絕佳的墓穴，你們一起躺在裡面，保證下輩子能相親相愛，美滿一生。
林果：“……”
真是不要臉啊，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
一個小道童帶着一身風雪急匆匆從殿外進來，湊到李縹緲身邊。
“師叔，快，小師叔那邊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出來了。”
李縹緲站起身，“皎皎，你先帶她去山門口。那屍體很快會送過來。”
他帶着警告的冰冷眼神落在林果身上。
“記住，離開之後再不能回來，否則，我就要你魂飛魄散。”
出了太虛殿殿門，林果對月皎皎道謝。
若不是月皎皎說了好話，李縹緲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月皎皎臉色淡淡的。“你無需道謝，你在神龍獄救了我們，我現在只是回報你。”
林果一怔。
月皎皎的聲音隨着風雪傳來，眼神像是疏冷的劍光。
“你體內有魔氣，我不希望我以後後悔。所以，請你務必以正心壓制魔念，否則下次再見，絕不手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