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貴見他點頭了,心裡放心了不少,立刻轉身跟着姜孃的步伐離去——山洞外,兩個人合力蓋住了洞口,一般人不會察覺到裡面還有這麼一塊地方。
這個山洞是阿貴打獵用來休息的,若是不隱藏好,半夜就會被野獸打攪,所以外圍遮擋的都是以假亂真的。
上官鳳綰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她渾身一點勁都沒有,只是察覺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木屋裡,而是一個透着涼意的地方,不禁呆了一下。
“姐姐,你醒了嗎?”阿木聽到了聲音,從半麻的身子重擡起了頭,試探的問道。
聽到阿木的聲音,鳳綰送了口氣,出聲道:“是啊,阿木,你爹孃呢?”
“爹孃走了,他們讓阿木照顧姐姐,姐姐生病了,”阿木低聲呢喃着,眼裡隱約含着淚水。
“走了?”鳳綰猛然想到她是怎麼暈倒的,身子不由的顫了一下,知道姜娘跟阿貴鐵定是爲了掩護自己而回了小木屋——就如他們當初商議的一樣,讓阿木跟着自己離開。可是,那些人會放過姜娘跟阿貴嗎?
若是龍易派出來的人,或許會放過他們。可是,城主府等勢力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若是再遇到一些奸猾狠辣的,姜娘跟阿貴就有危險了。
心裡越想,她越是難受,恨自己這個之後拖累了他們,若是他們出事,這輩子,她的心都難安。
“餓,”阿木可憐兮兮的嚷着,可是在黑暗的山洞裡,鳳綰無能爲力,只能柔聲的安撫着,摸索着找到了用皮毛做的毯子,蓋住自己跟阿木,連火都不敢升,只在黑夜中熬着,希望白天早點到來。
餓着肚子的他們着實難受,在天微亮的時候,就完全沒有睡意了。
“阿木,你乖啊,留在這裡,姐姐去找吃的,”頭還難受,但比之前好了很多,鳳綰覺得自己若是不能確定姜娘跟阿貴是否安好,很難毫無牽掛的離開,所以安撫着阿貴叮囑道。
“阿木要好多好吃的,”阿木咬着手,無措的道。
“嗯,姐姐會帶好多好吃的回來,阿木蓋好毯子,不許亂走,”鳳綰安撫好阿木之後,藉着微光到了洞口,使勁的推了一下,發現洞口的僞裝是能被推開的,心裡才鬆口氣。
聞到空氣中的潮溼,鳳綰不由冷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伸手搓了幾下之後,才按照着記憶中大概的路線往南走去……。
還沒走出多遠,鳳綰無意的擡頭一看,發現回木屋的方向上空升起了一層快要消失的黑煙,讓她的心裡閃過一絲非常不好的念頭,腳步也加快了很多,但還是小心翼翼的關注着周圍的環境,擔憂自己會被人找到。
有了煙霧當目標,鳳綰很快就到了木屋的附近,她不敢一下子靠近,只找了個地方偷偷的觀察着,卻發現小木屋已經被燒了,大火經過一夜的燃燒,此刻已經快要熄滅了。
她瞪大雙眼看着,淚水一下子就浸溼了雙眸,知道自己的出現,最終還是害了姜娘一家。這木屋都被燒了,他們的安全恐怕是更懸了。
死死的咬着牙,她匍匐在含着露水的草叢裡,默默的看着燃燒的快要熄火的木屋,讓自己冷靜,絕對不能衝出去,萬一外面還有人,她這是在自投羅網。
果然,等鳳綰藏了快有一盞茶的功夫,小木屋的火徹底的熄滅之後,原本安靜的周圍突然冒出了很多人,個個看着已經少沒了的木屋,面色很是難看。
“什麼人都沒有來,白白熬了一夜,”有人嘟囔着抱怨道。
“沒有就沒有吧,反正大家都在,誰都沒有找到將軍夫人,”有人嗤笑一聲說道。
“大家還是快走吧,若是被將軍府的人找到,誰都沒有好果子吃,”一道冷清的聲音響起,讓藏在草叢裡的鳳綰緊繃了自己的身體,她對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鄭以欽,那個試圖藉着自己靠近龍易的男人。
“鄭大少爺,將軍府的人就算來了,合着我們幾府的勢力,他們還能吃了我們不成?”
“城主府固然離開,但別忘記了,鎮國將軍也不是吃素的,你們願意留下,本少爺自然不攔着,”鄭以欽涼涼的堵了幾句,然後招呼自己的人道:“我們走,”
鄭以欽率先帶人離去,那些人面面相覷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晦氣的嘟囔着,覺得一夜是白受苦了。
鳳綰在看到這些人都慢慢的離去,繼續往鬆月國那邊而去,心裡微微鬆口氣。當所有人都走了,她還是不敢立刻就出現,害怕裡面還有什麼陰謀。等到什麼腳步聲都沒有了,只留下空氣中燒焦的味道之後,她才扔出幾塊石頭試探着,發現真的沒有什麼人了,才走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被燒焦的木屋,害怕自己看到的是姜娘跟阿貴被燒焦的身體,滿臉的驚慌跟擔憂。
“唔……,”當她靠近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嚶嚀聲,立刻繞道了木屋後面,發現了昏迷不醒的阿貴跟奄奄一息,正發出痛苦呻吟的姜娘,立刻奔上去驚恐的低喊着:“大娘,你怎麼樣?”
姜娘迷迷糊糊的感覺到鳳綰又回來了,努力的睜開雙眼看着她問道:“你爲什麼要回來?”若是被那些人發現了,他們就白白的犧牲了。
“我……我不放心,”鳳綰紅着眼眶,無法說出自己心裡的內疚。
或許是知道她骨子裡的善良,姜娘無奈的嘆息一聲,扭頭看着生死不知的阿貴,眼裡閃爍着點點淚花,哽咽道:“少夫人,阿貴留在了這裡,我是不會離開的,求你,幫我照顧好阿木……,”
鳳綰敏感的感覺到姜孃的身體是越來越冷了,有些驚懼的點點頭,她真的無法拒絕,她怕自己一拒絕,會讓姜娘死不瞑目。
姜娘見她答應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寬慰的笑容,雙眸裡唯一的亮光也慢慢的開始消散。
“當……當心安……家,”姜娘想起了什麼,突然用盡全力的抓住鳳綰的手,死死的蹦出了最後四個字,然後雙手一鬆,頭歪倒一邊,已經沒有了氣息。
“大娘……大叔,”看到姜娘沒了氣息,鳳綰死死的抱着她,很想仰頭長嘯,可她不能讓他們白死,就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脣,直到一點點血腥味衝進她的脣裡之後,她的理智纔回來了。她不能留在這裡,若是再有人尋來,就真的白費所有的心血了。“你們放心,我會爲你們報仇,會照顧好阿木的,”
呢喃了幾句,她放下了被打的渾身是血的姜娘,試探了一下阿貴的氣息,發現他早已經沒了氣息,心裡疼的顫抖,但最終沒有繼續傷心下去。
她咬牙來到昨日阿貴帶她進去過的山洞,裡面放着好些吃的喝的,她進去飛快的收拾了一些,然後不得已的看着躺在那邊的兩個人,匆忙的用一些樹枝等東西遮蓋住他們的屍身,沒有遲疑的轉身離去。
她沒有力氣去埋葬他們,只能這樣做了。
上官鳳綰前腳走,後腳,左翼等人就跟了上來,又是陰差陽錯的錯過。
看到木屋被燒,左翼的雙眸眯了一下,吩咐人去搜查一下,看到了被活活打死的兩個人,眼裡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殺氣。
爲了找到夫人,這些人竟然亂殺無辜,簡直豈有此理。
上官鳳綰知道經過一夜的耽擱,那些人已經往鬆月國那邊繼續尋找自己,而她則帶着糧食找到了餓的發暈的阿木,兩個人胡亂的吃了一些,就打起精神往青陽國的方向而去,跟他們背道而馳。
一路上,鳳綰不敢跟阿木提姜娘跟阿貴的事,就怕阿木會承受不住。
阿木哭鬧的時候,跟個孩子似的,但是走起山路來,比鳳綰還要穩當。好幾次,都是他抓住了差點滑倒的鳳綰,也讓他們的趕路變的快了很多。
爲了逃出那些勢力的包圍,鳳綰是用盡全身力氣去逃命,所以根本來不及去想龍易爲何沒有帶人來找,爲什麼鄭家跟城主府的人偏偏會比龍易的人更早一步的找到木屋——若是他們早一步的話,阿貴跟姜娘或許就不會死了。
等到她跑累了,發現快到山口的時候,心裡一鬆懈,想到了被送上山的孩子,記起了龍易,就想起了這些被她疏忽的,原本迫切的心一下子就冷了。
龍易沒有來找她,甚至鄭以欽都親自出馬了,將軍府竟然沒有人進山尋找,龍易是完全不在乎她的安危嗎?
心裡有了膈應,很多事情就會複雜很多。
“阿木,等進城了,我們就有吃的了,”爲了安撫焦躁不安的阿木,鳳綰打起精神安撫着,發現出山的路口跟自己來的時候是不同的,就知道當初她是摔下去的,定然是方向變了,只能無奈的繼續往前走。
原本,她是希望自己一出去的話,就能上山找兩個孩子,結果方向是另外一個,只能暫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