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縣令有些不明所以,毒殺又怎麼了。
就聽見外面堂外有人喊道,“大人,既是毒殺,林家玉行又怎麼可能取處子之血來養玉,這豈不是反而壞了玉的成色。”
朱縣令聞言,不由得有些尷尬和緊張,握着驚堂木的手心開始冒起了冷汗,他略朝一旁的李大人看了一眼,見李大人沒有明顯的表示,心中才算舒了口氣。
林瑤玥看到此景,不由得一笑。她上前一步,帶上一旁的手套,挨個摸了一下面前的六具白骨,方纔道,“況且小女敢斷言,這堂上的六具屍體中,只有一具是女屍,而其餘五具皆是男屍,且年齡絕對在四、五十歲之上。”
林瑤玥言畢,只見堂下衆人不由得都有些震驚,片刻,縣衙外的衆縣民們不由得都在細細低語。
“竟然是男人的屍首。”
“那拿處女血養玉不簡直是無稽之談嘛,還從沒聽過拿老男人的血養玉的。”
“就是就是。”
只見林瑤玥又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六具屍骨,略略沉思道,“從右至左排開的這五具屍骨,骨盆從上往下變窄,形狀像“心”型。而最左邊的這具屍骨,盆骨從上往下變寬,像是橢圓形,且整體較寬。另外,再看這六具屍骨的頭蓋骨。除了最左邊的這具屍骨,其餘這五具的前頭骨皆是朝後方傾斜。這無一不表明,靠右的這五具屍骨是男屍,而只有最左邊這具,纔是女屍。”
林瑤玥此言一出,堂下的百姓都不禁心起敬佩之意。方纔還覺得這小女子年紀尚幼,憑什麼做了京城玄林玉行的管事一職。原來是這小女子年紀雖輕,卻甚是見多識廣啊。
林瑤玥看着縣堂上和縣堂外衆人的神情,不由得低眉一笑。
往事歷歷在目,當初被安插進慕容錦的王府時,慕容翎當真是分毫都沒有憐惜過自己。這些可以有助於挖出攝政王慕容錦秘密的本事,他可真是一樣都沒少交。
少女與白骨,
自己當真還見識的多了。
林瑤玥斂下心神,看向了一旁小腿微微有些發抖的仵作,“敢問這位仵作行人,小女子方纔所言,可是句句屬實。”
一旁的仵作有些說不出話來,但他微微顫抖地小腿肚子倒是替他答了此話。
堂上的朱縣令此時不由得勃然大怒,眼見着自己方纔所言,成了堂外這些往日裡自己呼來喝去賤民們的笑柄。他重重地拍下驚堂木,對着林瑤玥厲聲訓斥道,“你這刁蠻的小女子,就算你所言不假,堂下的這些屍首有一些是男屍。可你憑什麼說他們有四五十歲了。別說眼前的只是一堆堆白骨,就是他們身上還掛着幾塊血肉,也早都是面目全非了。連相貌都看不清,你憑什麼斷言眼前的這些白骨的年齡有不惑、天命之年。”
林瑤玥聞言,不由得笑了笑。
“縣令大人莫急,方纔我輕觸這六具屍骨。只有最左邊這具白骨,骨骼較軟,尚未硬化,應該還處於成長時期。那麼死亡年齡就應不超過二十歲。而剩下這五具屍首,牙齒的磨損甚是嚴重,更是與最左這具已知是女子屍骨的屍體相距甚遠。所以不難判定年歲大約可能有四五十歲往上。”
此言一出,不光是林瑤玥身旁的仵作,就是縣堂上的那些差役都大爲震驚,林家玉行到底都養了些什麼樣深藏不露之人。
本來看這小女子恐怕都尚未及笄,竟當了玉行的女掌事不由得有些心生不屑,可沒想到,這麼一個弱女子,竟然毫不畏懼屍體,甚至觀察入微,在公堂之上還能細細分析,侃侃而談。
此番如行雲流水,毫無破洞的言論,他們那隻知收受賄賂的縣令大人,不知道該有多坐不住呢。
果不其然,朱縣令狠狠地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指着林瑤玥就破口大罵道,“你這刁蠻的女子,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黃。看本官不下令,打得你滿地找牙。”說着,就要扔下放在公案上的令牌。
縣堂外的衆鄉親們一聽此話,不由得有些義憤填膺,
“這姑娘說對了,縣官大老爺便要動用私刑,真是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呀。”
“是呀是呀,我們不服,不服。”
朱縣令看着縣堂外此起彼伏的伸冤之聲,不由得氣上心頭,可是看了看一旁的李大人,他又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熊熊怒火。
只見李大人聽聞林瑤玥所言,神情好似在略略思索。
朱縣令此時心頭不由得有些慌張,下面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審了,憑着底下丫頭的這張利口。僅憑屍體是在他們林家玉礦的礦洞內發現,可是並沒有作案的動機和證據,根本就沒法定案。看來果然還是不能讓李大人相信這個林家女管事的話。
朱大人按捺下他的情緒後,方有幾分義正言辭的說道,“仵作在堂尚未有如此說法,你個黃毛丫頭知道些什麼。”
林瑤玥笑了笑,很是恭敬地向着朱縣令和一旁的李大人行了個禮,方說:“我並不知道什麼,只是依據事實而說話。堂外的鄉親們離得遠,看不清楚。但在小女的這個位置上,很明顯就能看到最左這具屍體和其餘五具屍體的差異。
而且,至於大人所說的這個仵作行人,如果小女沒想錯,玉山縣的仵作一年的俸祿也不足30石,便是將剩餘的都換成貫狀錢,也超不過一千貫。就一千貫的銅錢能數出手上如此多的碎銀粉。這玉山縣的仵作當真還不是凡人。”
“什麼——”,朱縣令此時也坐不住了,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沒有賄賂他,反而去賄賂了小小仵作,不由得氣上心頭。
“許三,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竟敢揹着你家老爺私下收受銀兩。”
那名叫許三的仵作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林瑤玥一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公堂之上,“大老爺,小的,小的也只是收了京城玉器行周掌櫃的三十兩紋銀而已,哪兒有——。”
“啪——”
許三下一步明顯就是要說這三十兩紋銀也算是受賄,真是連他朱縣令一頓飯的飯錢都不夠。
朱縣令不由得下了狠心“你這刁橫小廝,還要狡辯些什麼。在本官如此廉潔如水的治下還敢收受賄賂,打,給本官狠狠地打。”
一旁慘叫聲不絕於耳,可林瑤玥仍是一臉安然的模樣站在堂上。李正清不由得多看了林瑤玥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