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
這是薄顏心頭的第一個疑問,起碼是個很重要的人。他看着慕容錦只是冰冷的一步步向他走近,而四周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卻並沒有害怕的感覺。
據他那位深藏功與名的父親所說,他是某種感情缺失,所以纔會沒有恐懼,也感覺不到快樂。以至於這世間的一切於他都沒有什麼意思。但他卻覺得是因爲老天爺賦予了他一雙敏銳的眼睛,和時刻清晰的頭腦,才使得他不用在各種無謂的情緒中掙扎。
只是如今有了一絲意外。
“林瑤玥在哪兒?”慕容錦冰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他幽藍色鳳眸間的審視令人渾身發毛。但是於他而言,卻如平素一樣。
“下官沒有再見過林姑娘了。相反,下官很擔心她是不是被人擄走了。”
在慕容錦審視着薄顏的同時,薄顏那雙淺淡的瞳仁,同時在審視着他面前的慕容錦。
不想再裝了嗎?
慕容錦忽然覺得有一絲好笑。不過若真的是他與林瑤玥一同合謀殺的人的話。他們二人也確實不用再裝了。清晨,他們被自己發現了姦情,所以傍晚就殺了自己軍中正三品的軍師嗎?
慕容錦幽藍色的瞳仁微眯。而與此同時,薄顏也從慕容錦的神情中得到了一半的答案。武崢此刻被梵雲敵軍誘入了血紅林中,葉荊活生生的站在這裡,還想取了自己的性命。而葉氏三兄弟中最小的那個應該還未到達青州城中。至於慕容錦其他的兩個影衛首領在,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縱使出了意外,想要討一個公道,也絕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行事。
那麼死的人是誰,已經非常清楚了。
只是讓他不清楚的是,攝政王是真的懷疑他與林瑤玥,還是隻是想趁機將找個合適的理由,將他們二人控制起來?
“帶他去葉軍師的房間。”
慕容錦似是也明白薄顏心中所想一般,此刻的薄顏雖未直接被押解起來,卻也是前後緊跟着慕容錦的貼身護衛。
還未走到房間內時,薄顏就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一旁的小几上還放着兩杯茶盞。其中一杯上微微可以看見口脂的顏色。而自打林瑤玥與那隻女鬼共用身體之後,她時不時的也會在脣瓣上,染上這種石榴紅的顏色。
而最要命的證據,大致就是葉軍師身後的那個貫穿劍傷。顯然是隻有自己纔有的那種柳葉細劍。而葉軍師的前胸上還有三根明晃晃的無影針。
雖然不在京城,但是他也從父親的密函中聽說過這位鎮國大將軍的嫡長女。現在葉軍師胸口上的那三根無影針,讓他們二人看起來必是兇手無疑。
“王爺真的認爲薄某與玥監軍是兇手嗎?”
聞言,慕容錦的神情不置可否,只是平聲又問了一遍“林瑤玥在哪兒?”
薄顏停了片刻,慕容錦的心思並不像是普通人那樣好琢磨,所以他不能輕易出口。就算是不顧着自己的命,現下也要顧着林瑤玥的性命。
就在這時,外院吵吵嚷嚷,好像是有人忽然衝進了院中。外院中守着的護衛趕忙向着慕容錦來報,“王爺,平南侯府的薛小侯爺壓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還有葉楓將軍與跟着玥監軍的兩個姑娘。”
聞言,慕容錦沉了一口氣,向着外院走去。
就見薛辰手中的雲龍紋骨扇架在那黑衣人的脖頸上,鬼魅的是嗓音冷酷到了極點。
“說,你們把林瑤玥帶到哪去了!”
感覺到脖頸咽喉處那嗜血的骨扇,此刻被壓制住的黑衣人重重的嚥了口唾沫,“沒,沒有。”
“沒有?”頓時,薛小侯爺那雙魅惑的桃花眼眸微眯,當即便切斷了那黑衣人的一根手指頭。
“本侯今日進城的時候,分明聽到了你們那一夥人提到了‘鎮國大將軍’還有‘林家姑娘’這幾個字,難道你當本侯的耳朵是擺設嗎?還不快說!”
那黑衣人此刻強忍着斷指的疼痛,但下一刻,就見薛辰那張白皙精緻的面孔上勾出了一抹陰狠的淺笑,“本侯數三個數,若是你還不交代的話。本侯就先切斷你所有的手指頭,在切斷你所有的腳趾頭。讓你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十指連心’。”
剎那間,薛小侯爺身上那股嗜血的氣息,襲上了那個黑衣人的四肢百骸。他一邊強忍着斷指的疼痛,一邊哆哆嗦嗦地望向此刻站在外院中的所有人,終於咬牙說道,“我招,我招!”
隨即,那黑衣人低下頭來,“我們奉主子的命令,埋伏在青州城外的樹林中,就是爲了趁着周柯吸引住林大小姐的注意力後,將她擒住。那大概是在辰時一刻的時候,我們小隊截下了林大小姐。但是隨後我們按照主子的命令,分批行事。所以小的並不知道林大小姐現在在哪兒?”
“是嗎?”聞言,薛辰當即又切下那黑衣人另一隻手上的一根指頭,“你再不一次將你所知道的說完,本侯就會直直照着你的手腕切下去。但如此以來,你的右手就徹底廢了。”
薛小侯爺那冰冷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慄。他眼瞳中沒有絲毫憐憫的模樣,讓人不由得懷疑他是一個折磨人的老手。甚至,還可能做過更爲可怕的事情。
終於,那黑衣人像是認命一般,露出痛苦難耐的神情,顫抖着說道,“主子在拿她作實驗。但過程並不盡如人意,所以現在應該已經被送去了西市的燕春樓。用她,用她……”
那黑衣人在薛小侯爺此刻已然赤紅色的瞳仁中說不出話來,可慕容錦此時卻是冰冷着面龐,“說下去。”
那黑衣人重重的嚥了口唾沫,“小的,只知道主子給林大小姐餵了那種會使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因難以滿足的情慾而變成一個瘋狂**的淫藥。至於現在是什麼情況,小的並不知曉。”
聞言,衆人愣了片刻。
將林瑤玥送去了滿是盲妓的燕春樓?
這黑衣人背後的主人,該是有多恨林家的這位大小姐啊。
但下一刻,葉荊卻仍是將手中的寶劍架在了薄顏的脖頸之上,“我不相信。這說不定是那個詭計多端的女人使出的障眼法。而且,僅憑這麼個家僕的話,不能證明林瑤玥不是殺害我兄長的兇手!”
“殺死兄長的兇手?”葉楓有些緩不過來神。他呆愣愣的望向葉荊,有些遲疑地問道,“二哥,你方纔說了什麼?”
“林瑤玥和薄顏一起殺了咱們的大哥。”
聞言,葉楓當場怔住了。但緊接着,他卻是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林大小姐不會這樣做的。而且爲什麼?這根本沒有理由啊。”
葉楓此刻強忍着淚水,不住地後退。
可葉荊卻一把扔掉了架在薄顏上的寶劍,雙手緊緊地抓着葉楓的雙臂瘋狂的晃着說道,“你怎麼到現在還在替她說話?是因爲那個女人嗎?”
說着,葉荊赤紅色的雙眼,惡狠狠地瞪在了襲香的身上。
“不,不!大哥,這與她無關。只是愚弟想不明白,林大小姐爲什麼要殺大哥。她沒有理由這麼做!”
說着,葉楓趕忙將襲香護在了身後。
“沒有理由?她怎麼沒有理由?!她是皇帝派到王爺身旁的細作,而且她喜歡王爺,想要嫁給王爺。而除了我和武崢之外,最反對她嫁給王爺的,不就是大哥了嗎?況且,大哥在軍中很有威望。殺了大哥,在由得她妖言惑衆一番。說不定軍中上下真的會拋棄月華小姐,而讓她成爲我們鎮南軍的元帥夫人。”
葉荊一番聲嘶力竭的哭訴,讓葉楓說不出話來。他帶着襲香,頤兒還有那兩個生病的姑娘腳程很慢。根本不知道這幾日,在青州城中的大都督府中發生了什麼。
而林大小姐,究竟有沒有因爲大哥的強烈反對,便出手殺了大哥。他也不能肯定,畢竟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母同胞的親二哥。
可就在這個血腥味瀰漫,散發出各種人間慘劇味道的時候,薄顏卻板平着他那張清俊的容顏,嗓音冰冷的向着衆人說道,“如果照着方纔葉荊將軍的分析,那姬家貴女姬月華,才應該是殺死葉軍師的兇手不是嗎?”
瞬間,葉荊簡直不可思議,這薄顏的臉皮怎麼能厚到了這般地步。不但與林瑤玥那個妖女一起殺了自己的兄長,還要誣陷月華小姐。
下一刻,就見他怒不可遏的拔出了葉楓胯間的寶劍,怒聲向着薄顏斥道,“我大哥最希望王爺能娶月華小姐爲妃。月華小姐又怎麼會去殺了我大哥?沒想到,你竟然能顛倒是非,胡攪蠻纏到了這個地步!”
說着,葉荊手中的寶劍一橫,直直向着薄顏的咽喉處而去。似是恨不得現在就戳破他的喉嚨,然後將他那條誣陷了姬月華的舌頭,給他割下來。
可見狀,薄顏那雙淺色的瞳仁只是冰冷的審視着怒氣衝衝,直逼他而來的葉荊,從容言道,“你這樣維護姬月華,是與她有私嗎?葉荊將軍。”
就見一襲素色長袍的薄顏,冰冷的雙瞳直視着倏地向他襲來的葉荊,淺淺一笑。
頓時,葉荊快被薄顏活生生氣死在當場,“胡說!你與林瑤玥那妖女,此有私情呢。”
但薄顏此時卻只是輕輕一側,閃身躲開葉荊腳下已經沒有章法的攻擊。同時,他那張白皙清俊的面龐,向着衆人勾起了一絲淺笑,“是啊,薄某是林姑娘的姦夫。但是她和我都沒有殺葉軍師,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伴着薄顏此刻那從容吐出的話語,一旁的薛小侯爺與慕容錦同時蹙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