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爾的心一時間痛到了極致,明明此刻林瑤玥那細嫩的小手,還緊握在他的掌中。可她這個人,卻離他越來越遠了。
修爾望着林瑤玥此刻緊皺的秀眉,只是再次虔誠的看向她那清冷的墨色鳳眸發誓道,“我,修爾,會永遠守護着您,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遭遇了什麼。”
林瑤玥此刻那清麗雅緻的玉顏上說不出是哭還是笑,她雙眸澄澈的望向修爾說道,“我只是想騙你說出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你走的,你心裡應該清楚。
在我尚沒有意識之前,爲了我身上的靈血,就已經有人煞費苦心到了這個地步。而如今,就連我這個冤大頭自己都知道了真相,你覺得想要我血的人,還會放過我嗎?他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我逃走?”
修爾一時啞言。他只是不希望她再痛苦,他知道她害怕什麼,她害怕她的離開,會使那些早已,或者現在開始覬覦她鮮血的人遷怒到鎮國大將軍府,遷怒到她的父母兄長身上。
可是,她留在這裡,遲早是死路一條。今日,是連衣食都不保的難民,明日說不定就是和他們林家同樣的權閥貴胄,後日甚至就是他們大宛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金口一開,聖旨一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了,你也去歇下吧。”林瑤玥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她只是擺了擺手,一眼都不再看向修爾,便面朝着牆躺下了。
修爾那筆挺的身姿直起,宛若寒星的眼眸,定定地注視着林瑤玥此刻纖弱的身姿。
他的雙拳緊緊地握住,大祭司交代他的事情他會辦到,但從此他就與梵雲國,與大祭司再沒有任何瓜葛了。
片刻,修爾閃出了沁香居內,向着叛逃的頤兒和她師父的方向而去。
不管他的身上有多少污泥,不管這手上多麼血跡斑斑,他也一定要讓她平安幸福。
修爾一襲黑衣,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他的手中還緊攥着方纔那細嫩小掌上的一絲餘溫。
翌日,清晨。
鎮國大將軍府上忽然接到旨意,着準太子妃林瑤玥一齊共赴堯山賽馬場。
接到旨意的鎮國大將軍府上衆人,神色各異,而聖旨上的主人翁林瑤玥卻極其乖巧和優雅的接下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待到第二日清晨,林瑤玥便隨着哥哥驃騎將軍林振宇,一齊等候在宮門前,跟在皇帝的龍攆後出席。
而她的身旁,自柳畫月暗中命人襲擊了凝香與襲香後,襲香因爲之前一直練武,所以身體底板好一些,恢復的也快。但凝香的身子就難免有些不便。李氏心疼女兒,便硬是將自己身旁的秀梅調了過去。讓她代替身體不好的凝香,陪着林瑤玥一同前往堯山賽馬場。
在衆人浩浩蕩蕩的,向着堯山的進發的過程中。林瑤玥坐在馬車中小憩,其實她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誰跟皇帝慕容平說要將自己帶上的。這回去堯山的人很少,皇帝只帶着他現在最寵愛的方文菲,剩下就是實際被當作是人質的雲安郡主穆林浪。至於太子,則帶着他的歐陽良娣。
可是自己現在尚不是太子殿下的妃子。作爲臣子的家眷,自己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賽馬場演練。
林瑤玥的心中狐疑着,難道是太子想要跟自己做個了斷,所以才勉爲其難的開恩,帶自己同去。好不傷雙方顏面的婉言拒絕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打擾他和歐陽良娣了嗎?
林瑤玥此刻還摸不着頭緒,而前方的龍攆卻忽然停下了。隨侍的宮婢傳話過來,說是婕妤娘娘身體不適,想要稍微休息片刻再走。讓後面跟隨的馬車,即可原地自行活動片刻。
林瑤玥微笑着答謝了上前傳話的宮婢,靜坐在了馬車裡。而襲香則下去探探路。
就見一旁的秀梅望着林瑤玥,斟酌了再斟酌,終於開口說道,“小姐,您和姬公子不是朋友嗎?您勸姬公子一下,災民是救不過來的。秀梅知道姬公子他胸懷天下,可他更應該好好注意他的身體。”
林瑤玥乍一聽這番話,輕挑了挑眉稍,“我去勸他?”
林瑤玥知道秀梅父親的事情,知道當年秀梅村子發生火災的時候,就是他父親執意要將所有村民救出,最後才害得他自己葬身在火海里。而秀梅他們三個孩子從此孤苦無依,受盡欺凌。現下,秀梅如此擔憂躊躇,該是害怕她心儀的姬言卿也會變成這樣。
林瑤玥笑了笑,淡然地垂眸說道,“我與他不是朋友了。”
聞言,秀梅先是一驚,緊接着一喜,過後卻蛾眉緊蹙問道“小姐,是爲了什麼?”
秀梅斟酌的問了出口。而林瑤玥墨色的鳳眸卻似是在眺望遠方,隨即說道,“我與他的志向不同,我沒他那麼高風亮節。”
這話聽起來半是氣話,可林瑤玥卻知道自己現下說得是事實。若是姬言卿身負這靈血,他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他自己,來成全天下人。可她林瑤玥不行。
她不會爲了那些寡義廉恥,道貌岸然,只會讓別人犧牲,卻連自己的親人也不顧的人,去付出她自己的性命。她林瑤玥現下坦然承認,她沒有那麼高風亮節。
林瑤玥此刻長吸了一口氣,心中只想趕緊解開自己身上的花蠱。然後不斷讓自己強大,強大到可以再也不用膽戰心驚的面對自己身上這可能是個恩賜,又可能是個詛咒的靈血。
秀梅聞言,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林瑤玥卻擺了擺手說道,“好了,秀梅,我想下去活動一下了。你先整理一下我們帶的東西,看有沒有多出來的,或是少了的。”
秀梅到嘴邊的話,硬是被林瑤玥堵了回去。就見林瑤玥拍了拍衣裙,優雅矯健的自己躍下了馬車。
旋即,她向着一旁的那汪碧湖而去,湖上此刻結了一層薄冰,預示着春日的降臨。楊柳新芽,隨風飄舞。
林瑤玥深吸了一口氣,卻忽然聽到身後有漸漸接近的腳步聲,她驀地回頭一看。
就見來人一襲白衣,可卻不似往日那般清荷如水,素心無塵的模樣。他修長挺拔的身姿消瘦的有些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