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拼盡全力的剋制着他心頭苦澀卻又暴戾的氣息,望向林瑤玥問道,“誰,凌仙嗎?你記得他了?”
可林瑤玥卻仍是眉頭緊皺的,低聲喃喃着,“仙君,不要。不要。”
瞬間,慕容錦感覺自己喉間酸澀異常。他抱着懷中的林瑤玥,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或許又一次,她的身子在他這裡,可心卻在別處?
思忖至此,慕容錦的指尖驀地戳進了他的手掌,滲下一縷縷鮮血。他嚥下喉中的苦澀,輕輕安撫着林瑤玥的髮絲溫柔言道,“無礙,他無礙。”
話音一出,林瑤玥的秀眉輕舒。隨即,她伴着那溫柔繾綣的嗓音,又沉沉的昏睡過去。
慕容錦頓時心中一絞,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如畫的眉目緊皺,自忖這凌天弓的詛嗜神力,果然不同小可。明明已經按照天法循環消化,卻仍可殘存在自己的體內。這樣下去,若是還不能找到根治之法,恐怕總有一日,自己會被這凌天弓的詛嗜神力,徹底蠶食,灰飛煙滅。
但或許,這纔是自己應得的結局。
畢竟在這千萬年間,自己不顧天理循環,明明經歷人世間的百世輪迴,卻並不曾走過那奈何橋,喝下那孟婆湯。肉身魔體,早已不是這天地間還能容忍的怪物。
慕容錦笑了笑,擡手抹去脣邊的鮮血。隨即,他淡紅色性感薄脣勾起一抹絕世的淺笑,低頭看向睡在自己腿上的林瑤玥。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着她的烏髮,一遍遍的爲林瑤玥分散着此刻正承受的痛苦。
“莫說是姬言卿的元神凌仙,就是天上那一切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只要你護着他們,本王都不會傷他們一根寒毛。”慕容錦看向林瑤玥的小臉寵溺的笑着,磁性的嗓音帶着連綿繾綣的溫柔。“所以,玥兒你,不用爲他擔心。”話到尾音,慕容錦的嗓音有些凌厲,腦海中林瑤玥一次次爲了凌仙,亦或是姬言卿而對自己舉劍相向的情形,格外的清晰。但慕容錦撫摸着林瑤玥烏髮的動作,卻仍是溫柔而又寵溺。
“本王沒法放開你,你知道嗎?”慕容錦淡紅色薄脣勾起一抹自嘲的淺笑。 他體內的那股陰冷,恐怖的死黑之氣,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縈上他的面來。
就在這時,姬言卿肩挎藥匣驀地推門進來,他的髮絲有些凌亂。平日裡整潔的一襲白袍現下佈滿了污濘。
“玥兒,”姬言卿猛地踏步上前,卻被慕容錦伸手攔下。
慕容錦這才擡眸凝視向面前這個白衣勝雪的醫仙,隨即說道, “治好她。還有,不許再耍花樣。”
慕容錦拉開姬言卿與林瑤玥之間的距離,嗓音冰寒至骨,周身那股戾氣,因看清了來人是誰之後,愈加濃重。
可聞言,姬言卿卻忽然笑了。
只見姬言卿的周身被一圈圈極其淺淡的光暈縈繞,他似是嚮慕容錦的方向側首,隨之,那溫和從容的氣息在房間內緩緩流淌。只是他平日裡溫潤斯文的嗓音,如今卻略帶鋒芒,顯露出他此刻不平靜的心緒,“王爺此話當真有趣,言卿從未耍過花樣。
耍花樣,又竊走了他人心中珍寶的,根本是另有其人吧。”說着姬言卿微微側首,他雖未凝嚮慕容錦的容顏,但他周身陡然散發的鋒利氣息卻直逼慕容錦的面門而去。
與此同時,慕容錦清冷的俊顏微皺,緩緩的有一層殺氣在他的身上纏繞。此刻廂房之內,無聲無息,卻又緊迫異常。
就在這時,葉楓忽然隔着房門,對着慕容錦回稟道,“回王爺,卑職已將一切善後妥當。”
聞言,那劍拔弩張的氣勢微停,隨即就見姬言卿輕挑眉梢,那張溫和從容的面容上,難得的露出一絲譏諷的神情。隨即,姬言卿凝嚮慕容錦的方向,厲聲質問,“是因爲乾元通寶的母錢,所以你就任由她被赤霄傷害?”
此言一出,慕容錦的指尖一緊。
而葉楓在門外聽言,不禁垂首思量,這姬家家主看起來不問天下事,可天下事卻盡在掌握中。如今這話於王爺,不可謂是不誅心。
“治好她。”
一片寂靜之後,慕容錦沒有擡眸再看向姬言卿。他淡紅色薄脣微啓,清冷的俊顏上好似沒有波動,可他袖內的手指骨節卻攥得聲聲作響。
慕容錦擡眸望向了小臉慘白的林瑤玥一眼,隨即,竟然走出了廂房。
葉楓猛地被慕容錦推開房門的動作一驚。自家王爺怎麼出來了,他不在房內陪着林小姐嗎?
明明王爺自安撫林小姐回京,便獨自浴血廝殺阻截赤炎國的赤霄將軍直至北境,辛勞疲憊、目不交睫,只是爲了林小姐能安心。爲了把可能會連累到林小姐父兄的一切可能性,都斬殺掉。
他甚至從沒想過自己,他不在乎被御史彈劾,也不在乎被世人詬病。縱使赤炎國的敵人當真拿這乾元通寶做文章,他也不過會按着往常那般,待所有的幕後黑手浮出水面之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故而如今王爺這般星夜疾馳的奔波,只不過是爲了能讓林小姐安心罷了。
葉楓這般思忖着,就見慕容錦出了廂房,背離房門而站,身姿挺拔,冷若冰封。
葉楓不知現下是否該繼續向自家王爺稟報帝后之後的狀況。但有一種他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直覺告訴他,自家王爺根本不關心帝后的狀況,不關心這世上除了林家小姐以外的一切事物。
不知過去了多久,慕容錦一直一言不發,直直的護在林瑤玥的門外。而廂房內,終於發出了女子輕聲說話的聲音。
聞言,慕容錦的耳尖一動,隨即他推開了房門。就見林瑤玥的面色已恢復了大半,她靠坐在牀上,脣角含笑,直望向姬言卿那溫和細膩的面龐。
看着牀榻邊,談笑風生的一對璧人,葉楓都不由得輕嚥了口唾沫,頓感自己是這多餘之人。他不由得望向自家王爺,只見慕容錦那清冷絕世的容顏上好似一片風平浪靜。
可不知爲何,他低頭處,這廂房地上兀自浸上的點點鮮血,卻發出陣陣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