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君蓮在手指已經沾了印泥快要按到文件上的一刻,尖叫着喊:“等等!”
謝宇文示意那人停下。
戚君蓮說:“我籤!”她擡起頭,“不過你要給我一千萬。”
謝宇文揮手:“按下去。”他說,“一毛錢也不給你。”
戚君蓮掙扎着喊:“你連一千萬都不給我我怎麼過生活?!兩個孩子怎麼辦?!你別做太過了!小心我去跟媒體曝光你強逼我的事兒,你們公司就算不倒都會股價大跌,到時你哭都找不着地兒!”
謝宇文憐憫地看着她:“你大概還不明白,我來這兒不是跟你談條件,而且跟你做個了結。你的所有附屬卡我都凍結了,車子也都全收了回來,小嵐以後要開車我就讓她開着玩兒。她不開我就放那兒當收藏品。”
戚君蓮再怎麼也只是個女人,力道擺在那兒,那手印立馬就按了。
“然後呢?"一個小平頭吃着烤串問。
“然後?!”羅卓遠喝口啤酒,“然後她就徹底放棄了反抗唄!還有啥然後,老總還算仁慈了,她那一屋子衣服和手袋沒收,聽說她拿去賣了,聽說也值不少錢,她要是省着用,像咱們這種小老百姓的水費水平,也夠白吃上個三五年的了。”
大場幾個吃個烤串的人全都鼓起掌:“精彩!精彩精彩!在大集團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樣!瞧這迂迴曲折驚濤駭浪噔咯咚嗆的!”
羅卓遠打個酒嗝:“那是!”
謝冰嵐收到消息的時候完全震驚了,她只來得及感嘆一句:“老爸,你好高的效率!”
放下電話她笑得嘴都合不攏。
楚晴急得直捏她臉:“你還有心情笑?!我都急死了!快幫我想想送啥禮物給林昊行不?咱們都逛一下午了!”
謝冰嵐豪氣地摟着楚晴:“行!姐我今兒心情特好!我幫你想通宵都成!”
楚晴懷疑地看着她:“我說你咋這麼亢奮?迴光返照似的,有啥好事?”
謝冰嵐斜她一眼:“你就少操我這邊的心,趕緊挑禮物吧!”
楚晴轉瞬又陷入了苦惱。
林昊本來昨天下午回家去了,楚晴也沒問,這正好,她不用做晚飯了好麼。結果他早上打了個電話過來,叫她這個星期五晚上無論如何都要騰出時間,打扮得大方得體點兒,還要玩神秘,不告訴她什麼事,說是給她驚喜。
謝冰嵐一聽雙眼放出綠幽幽的光,親切地挽起楚晴的手臂:“這明擺着是要見家長的節奏啊!這小子行啊!咱們才高一呢!早說啊!單禮物不成,我得幫你置置裝!”
楚晴斜她一眼:“你別想太多了,估計他就是想我在她媽面前留個好印象。他說了,要挑一套花枝招展得來又良家婦女的衣服,要儘可能圍繞我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中心思想。你別把我打扮得跟一高級諮客似的,我怕人家受不了,從此心裡落下陰影。”
“買套女僕裝不就成了,我們去那家動漫店挑去,包保件件都是清純中帶着性感,婉約裡透着豪放的好貨色。小日本家的東西,你懂的。”謝冰嵐笑得好不嬌羞。
楚晴滿額黑線,掰開她的手,欲裝作與她是路人。
謝冰嵐死死地箍着她,笑得更加盪漾。
楚晴無語:“你這體力在女性當中真是個異數……”她放棄了掙扎:“老實交代,那家動漫店給了你多少錢做託?”
謝冰嵐嬌羞地拍她一下:“哎呀~表醬子說人家嘛~”
楚晴:“……”
最後還真她倆找到這麼一條裙子,設計簡約清新得來又大方得體,試穿的時候,連店員mm也在旁邊說:“這位小美女好眼光,這款裙子店裡只有一件,保證沒什麼機會撞衫的。你這麼漂亮皮膚這麼白,穿這條裙子最適合了!”
楚晴雖然深知店員mm的用心,話裡也沒幾分真,但她聽得心裡樂開了花。
謝冰嵐快狠準地在她臉上掐了一下:“不要讓你這個膚淺表情暴露在世人面前。”
楚晴笑不攏嘴:“瞧你說的什麼話,快跟那位可愛的店員mm學習學習。”
謝冰嵐也替她高興:“這麼件裙子絕對襯得人像個淑女!”她感覺自己現在真飄飄然,好像看啥都無比美好!
戚君蓮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落得這麼個下場估計翻身都挺難。
兩人正沉浸在各自的興奮中,謝冰嵐電話就響了,她看都沒看就接起來。
“喂,小嵐嗎?”電話裡是關月的聲音。
謝冰嵐看了眼正在付錢的楚晴,問:“嗯,有事?”
“你有空嗎?現在過來臨江路那間memory坐坐?”關月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傳過來。
謝冰嵐想着她跟楚晴兩個人,那間店又離這兒不遠,她就去聽聽關月說什麼也無妨,反正她今天心情好。
她應:“好。我們大概十幾分鍾後到。”
步行街上人來人往,各式各樣的臉不停地撞進關月的視線裡,下一秒又消失在她的眼前。巨大的電廣告板上總是顯示着各種商品打折的廣告。
因爲是假期加上週末,所以這條江城最有名的步行街人潮洶涌,彷彿躲在洞穴裡的螞蟻傾巢而出。大多數人手裡都拿着一串魷魚燒或者端着一碗蘿蔔牛雜邊走邊和身旁的人說說笑笑。
兩旁的某些牌子店集在這一天打折,店員在門前冒着把手掌拍爛的風險拍着手掌吸引顧客。放眼望進店裡,瘋狂搶購的人羣淹沒了堆聚在箱面的衣服,那些穿着新品的塑料模特時不時被撞得搖搖欲墜。
不同語言,不同面孔,不同膚色的人們把她包圍在其中,她有着突如其來的不安。那感覺就像一葉扁舟飄蕩在充斥着礁石的大海上,不知什麼時候會觸礁,同時也害怕會隨時觸碓。
左轉。
她眼前卻又是另一番畫面。
這裡依然是商店林立,行人也很多,可是卻少了步行街的嘈雜。這條街上沒有打折的商店,很多進了那些打着柔和燈光且只有寥寥寥無幾的客人的店鋪的人,只是稍微轉了一小圈,又訕訕地走了出來。而那些店員表情冷漠,完全沒有一點害怕客人跑掉的意思。那一扇扇透明的櫥窗在午後陽光的折射下,把一具具面容冷豔的塑料假人裹成永恆的琥珀。
那些店面,窗明几淨得令人覺得就連你在外徘徊多一秒都怕玷污了它。當然,如果你付得起那隨便一條手帕就夠你吃上半年學生飯堂的價格的話,那你就可以盡情地去踐踏它們。而那些平時橫眉冷臉的店員們,還會關心你踏得開不開心盡不盡興,還怕會踏痛了你的腳,還希望你踐踏多幾次。
她走在這條路上,多少還是帶着些不太踏實的心理的,裡面包含着少許的嚮往以及失落,只是那一瞬間的感覺。當她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剛來這座城市那天站在學校門口,和每當她站在江城隨便一幢仰起頭看脖子會酸的大廈面前時,她都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變態的感覺。
可偏偏在這其中一間店裡,本來是要出來散心的她,就看到了在店裡有說有笑的謝冰嵐和楚晴。
爲什麼?爲什麼她們可以這麼自然地,在這種別人多看一眼都膽怯的店裡說笑?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落。
路的兩旁,法國梧桐獨特的草木香滲進她的嗅覺裡。
她想起了高一一開學的時候學校那條長道。
當時的法國梧桐,當時的這種味道,當時樹下的她,還有喬逸和另外幾個兄弟。
當時他們穿梭其間,喬逸問她:“同學,你知道高一的實驗班怎麼走嗎?”
……
或許這麼小的事,喬逸早就忘了吧!也只有她纔會記得這麼微不足道的小片斷,如數家珍似地,每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細細欣賞……
“memory”就在眼前,木質淺褐色的牌底,仿如羽毛筆塗鴉一般的字體,隨意中透着流暢。這是間有懷舊英倫風的咖啡屋,消費水平中等。
當初她、鄭敏雯、喬逸還有伍仁義他們偶爾會來這裡一次,這裡的環境是高中生的最愛,既然熱鬧又有各自的獨立空間,既讓你覺得保護了你的*,又不會覺得這裡太過冷清。
鄭敏雯說,這裡可以沉澱心情。
對於她來說,這裡是可以真正放鬆地和喬逸聊天的地方,雖然其他人也在,但她心裡總是覺得,喬逸肯定也是喜歡這麼和她聊天的!
曾經她是這麼肯定。
可現在……她沒來由就想起剛纔在路上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的謝冰嵐,鬼使神差地給謝冰嵐打了電話。
放下電話她似乎清醒了過來,想了想,又打了幾個電話。
楚晴付完錢一聽要去跟跟關月喝東西就瞪大了眼:“你是瘋了還是怎麼的?!還答應了?!我跟你說,她這個人肯定是逮着機會跟你秀優越感來了!你還別讓我猜中啊!”
謝冰嵐推着她往外走:“走吧走吧!你以爲我傻?我打電話給喬逸了,喬逸說他待會兒會過來,說怕關月又說些讓我心情不好的話。”
楚晴搓着手臂:“喲!這恩愛秀的!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你倆趕緊在一起吧!趕緊的!”
謝冰嵐捏她的臉:“瞎說個毛啊!認真學習懂不?!”
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大馬路上走,剛走到路邊就聽到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一輛特騷包的車停在她們倆面前。
車上的男子朝她們邪魅狂狷一笑,勾起嘴角:“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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