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說起勒沃庫森,也是凌楓的老對手了,他們是唯一一直與凌楓較量過的德甲球隊——上個賽季的歐洲優勝者杯小組賽,凌楓曾代表聖日爾曼客場到訪勒沃庫森,最後2:1艱難取得勝利。
在上場比賽當中,聖日爾曼完全憑藉着凌楓的個人發揮擊敗了對手,而且凌楓開場三十分鐘連過對方六人後將球打入空門的漂亮進球,使得主隊的球迷們都站起來爲凌楓鼓掌。
也是因爲這場比賽,凌楓見到了舒斯特爾和馬拉多納,從此走上了他的球霸之路。
所以凌楓和勒沃庫森也算是老相識了,在本場比賽之前,兩支隊伍表現的都非常的友好,就連那個被稱爲是德國足球的“瘋子”的舒斯特爾,在賽前也對於凌楓做了極高的評價。
來而不往非禮也,別人在自己臉上貼金,凌楓自然也要給足對方的面子,於是賽前的新聞發佈會基本上就成爲了舒斯特爾和凌楓兩人互相吹捧的茶話會……
“踢完球了別急着走,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從新聞發佈會場出來時,凌楓在舒斯特爾的耳邊低聲的說道。
舒斯特爾大奇,上次是自己和馬拉多納把他給叫住了,現在輪到凌楓來叫他了,不過看凌楓的表情,好像這件事情還比較重要。
點了點頭,舒斯特爾走回了休息室,不管賽後幹什麼,現在要想的就是本場比賽,上次輸給了聖日爾曼,這次可不能再輸了。
望着舒斯特爾離開的背影,凌楓也晃了晃頭,現在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時候,專心踢好下面這場比賽纔是重點。
“阿楓,”回到休息室的時候,郝海東在門口叫住他,他也是一臉憂色,用中文說道:“戚教練讓我和你說,這次你無論如何也要回去,明年就到世界盃預選賽了,這次亞洲盃是我們提高士氣的最後一次機會,一定要拿到成績。”
“成績?”凌楓冷笑了一聲:“足協這次給國家隊訂的指標是多少?冠軍?四強?還是小組出線?”
郝海東尷尬的撓了撓頭:“戚教練說了,這次足協的指標是四強,但是戚教練暗示了,其實目標就是冠軍,但是他們不敢誇海口,不過前提就是要你歸隊才行。”
“歸隊?”凌楓又是一聲冷笑:“我從來沒進過國家隊,還談什麼歸隊?”
凌楓這樣一說,郝海東更加的尷尬了,只好低聲說道:“上次的奧運會預選賽,你才只有15歲,年齡還不夠,現在你剛剛過了16歲生日,所以戚教練立刻就打電話招你入隊了。”
“我呸!”凌楓吐了口口水:“奧運會上規定的球員年齡不得超過23歲,但是沒有規定最低年齡是多少,你蒙誰啊你?”
凌楓的話讓郝海東更加的尷尬,其實事情的原因是這樣的,在兩天前,也就是1996年9月26日,凌楓度過了他的16週歲生日,也就是說,凌楓最頭疼的年齡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因爲足壇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16歲一下的球員是禁止參加很多世界大賽的——當然,這種規定是爲了保護年輕球員,但是偏偏出了凌楓這樣一個變態,在15歲時就捧起了歐洲頂級聯賽的三個獎盃,不能說後無來者,但起碼也是前無古人了。
1996年上半年,準確的說是1996年3月份,戚無升成爲了中國國奧隊和國家隊的雙料主教練,而擺在老戚面前的任務就有三個,一是奧運會預選賽,二是亞洲盃,第三個就是明年的世界盃預選賽了。
至於世界盃預選賽中中國出線,拿到98年法國世界盃的門票後的第四個任務——足協的官員們也只能做夢想想了……
問題就出在奧運會預選賽上,因爲凌楓當時並沒有到16週歲,按照“慣例”,是不得入選國奧隊的,在3月21號事關中國隊生死的關鍵比賽中,戚無升本來打算急招凌楓入隊,可是這個決定還沒有提出就被足協否決了——原因很可笑,將中國隊的生死寄託在一個從來沒參加過世界大賽的15歲少年身上,傳出去了影響中國的名聲。
而且自大的足協還以爲,這一場打平就能出線的比賽何必大費周章的讓凌楓回國,也省得麻煩。
但是真正的原因是,因爲凌楓將一大批有潛質的球員送出了國,而且衆人並沒有加入各個俱樂部參加聯賽,只是在聖保羅進行訓練,這樣使得足協的部分人對凌楓的做法非常的不滿,不光是凌楓,就連那些在聖保羅訓練的準國足們,也沒有一人入選當時的國奧隊。
最後比歷史上還慘,在吉隆坡的默迪卡體育場,中國國奧隊由當年的“黑色九分鐘”變成了“黑色十分鐘”,雖然多了一分鐘,但是也被多進了一個球——比賽開始僅僅十分鐘,中國隊被韓國人連入四球,徹底喪失了進軍巴塞羅那的機會,中國隊的“恐韓症”噩夢,也從這一刻開始。
賽後面對球迷們的置疑,足協的解釋是凌楓並沒有達到年齡,所以無法參加這屆奧運會的預選賽,並且非常痛心疾首的表示,如果凌楓加入了,那麼國奧隊已經拿到前往雅典的機票了……
這就是凌楓最爲不忿的原因,明明是足協當時將自己拒之門外的,可是在失敗後卻又拉自己當擋箭牌。
就在兩天前,凌楓生日的那個晚上,國家隊主教練戚無升的一個電話徹底攪黃了凌楓本來愉快的心情——戚無升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還是表達了一個意思,奧運會預選賽沒有將他招來是重大的錯誤,現在希望凌楓可以回國準備參加亞洲盃前的集訓。
戚無升的那點心眼凌楓還能不知道嗎?他現在面臨着巨大的壓力,從剛上任時的拍着胸脯保證到現在的夾着尾巴做人,與韓國泡菜的黑色十分鐘成爲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陰影,如果這次亞洲盃再取不了好名次,中國球迷們的口水都能將他淹死。
中國是造神的沃土,中國是打鬼的盛地。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從當年的徐艮寶到後來的洋教練施拉普納,再到接任的戚無升,再往後是霍頓、米盧、阿里?漢,哪個教練剛上臺的時候不是引起了中國足壇的大地震?
但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中國足球的大環境在那裡擺着,不從球員抓起只抓教練來背黑鍋,別說是什麼神奇教練米盧,就是換雅凱去了中國,也不一定能帶領中國隊殺入世界盃。
至於唯一一次殺入世界盃決賽圈的神奇教練米盧,凌楓打心眼裡看不起他,並不是說米盧的能力不行,他的“快樂足球”也是凌楓認可的,可是那屆世界盃預選賽中國隊實在是踩到了一陀大狗屎——韓國日本因爲東道主的關係沒參與預選賽,剩下兩個半的出線名額,可是偏偏亞洲另外兩強伊朗和沙特分到了一組,中國隊出線的道路從來沒有這樣的平坦過。
若是說米盧給中國足球帶來的是高超的技戰術,還不如說他給中國隊帶來了無比的運氣,凌楓看不起他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一個運氣超好的外國人,有什麼資格擔當起“挽救中國足球”的大帽子?!
悲哀,實在是悲哀,在本土教練表現差勁的時候,足協不從本身的因素考慮,一味的追求洋教練,這與當年清朝由閉關鎖國到後來的崇洋媚外有什麼差別?
這些話說出來可能會讓很多人鄙視,在衆人的眼中,尤其是那些地方俱樂部的眼中,凌楓纔是崇洋媚外的典型,他一個人跑到國外就算了,但是偏偏又拉走了那麼多優秀的球員一起到國外,不是崇洋媚外是什麼?
但是這一切能怪凌楓嗎?他一個人花了那麼多的錢那麼多的精力,目的不還是爲了使得中國足球揚眉吐氣嗎?
國內?國內能有什麼前途?假球黑哨一大堆,就是凌楓自己回去了也得墮落,別人看不清楚,他這個經歷過的人還能不清楚嗎?
“阿楓,”郝海東又說道:“你讓我們一起到國外,目的不就是爲了中國足球的振興嗎?現在的亞洲盃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一起回去吧,老範他們也接到了徵召,都準備回去呢,這一次,就讓那些亞洲球隊看看我們的厲害!”
凌楓很鄙視的看了郝海東一眼,頓時將他的滿腔熱情打消的無影無蹤:“你以爲足球就是靠球員就能獲勝的嗎?即使我們這次獲得了亞洲盃又如何?對中國足球的大局有影響嗎?只不過是讓足協那幫人更囂張而已,四強,四強,哼哼,我不回去,我看你們怎麼拿四強?”
凌楓這句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好像少了他中國隊什麼事都辦不了一樣,但是郝海東卻沒有表示什麼異議,凌楓的能力和威信只有他們這些被凌楓送到國外的球員才知道,少了凌楓的話,憑藉他們這些到海外留洋的球員可能能殺入四強,但是僅僅只是可能而已,畢竟他們只出來了不到一年,進步是有,可是中國足球的歷史使得他們的信心卻不是很足。
“你們幾個真他媽的沒用!”凌楓繼續罵道:“奧運會預選賽上他們都不要我們,現在遇到危機了,就開始打我們的主意了,有種一點,就跟老子一起留在漢堡,一個區區的亞洲盃,老子還不放在眼裡!”
面對着眼前這個自稱是“老子”的十六歲少年,郝海東無語,他明白凌楓的怒火,他又何嘗沒有?可是不管怎麼說,自己總是中國人,現在國家隊有難,自己不回去實在是對不起那些翹首以盼的中國球迷。
“對不起,海東,”凌楓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點,拍了拍郝海東的肩膀,嚴肅的說道:“如果這次亞洲盃我們取得了好成績,就等於是幫足協奠定了他們的地位,以後再想搞倒他們就難上加難了……”
“什麼?你想搞倒足協?”郝海東一臉不可置信,他本來以爲凌楓的目的只是爲了培養球員,但是沒想到他的野心那麼大。
“哼哼,”凌楓陰冷冷的笑着:“害怕了?不錯,我是要搞倒足協,準確的來說,是搞倒現在的足協,我要他們把權利下放,然後組織起來一個公平、公正的職業聯賽,就像在歐洲這些聯賽一樣,一旦球隊的勝負切身關係到俱樂部的收益時,新的聯賽將呈現出一種全新的良性發展,同時通過法律手段完全杜絕假球黑哨的情況。”
頓了頓,凌楓接着說道:“知道馬賽俱樂部吧?人家可是第一支獲得歐洲冠軍盃的法甲球隊,但是就以爲在冠軍盃前賄賂了一支弱旅,目的就是爲了不讓自己在冠軍盃決賽時精疲力盡,這種手段可比國內的那些明目張膽踢假球的要好多了。可是結果呢?是人家自己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去自首的,馬賽隊再大的名氣又怎麼樣?還不是經理入獄,主席下臺,球隊降入乙級,這就是差距!”
“你以爲我只是培養球員嗎?”凌楓繼續冷冷的說着:“那隻不過是下層的手段,治標不治本,要想治本,就得斷根,中國組織不起來自己公平公正的聯賽,就永遠不可能有希望,這屆亞洲盃是足協的垂死掙扎,我是不會參加的,要回去的話,你自己回去吧。”
說完,凌楓轉身走進了休息室,但是就當他準備推門的一瞬間,郝海東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凌楓詫異的回頭,只看到了郝海東堅定的眼神。
“阿楓,”郝海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鄭重:“我們這次回去不是爲了中國足協,而是爲了那些翹首以盼的中國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