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博還在回家的路上,家裡卻已經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三個中年人,有男有女。
都是黃文蘭的遠房親戚,和初中同學。
兩個中年婦女愜意地坐在沙發上,喝着黃文蘭剛沏好的茶,不時對這裡那裡,評頭論足。
“要我說啊,這房子太破舊了,得換。”
“這茶也不太好,平時你們都喝這種茶啊?”
“嘖嘖,這電視機也該換了吧?”
聊着聊着,他們就把話題扯到了孩子身上。
“誒,我家那孩子不爭氣,去年高考,也就只上了一個二本!”話是這麼說,這位臉上長着痘痘的婦女,卻滿臉的驕傲。
“哎喲,那可真了不得啊。不像我們家那孩子,剛給我打電話,只被三本院校錄取了。”一個燙黃色捲髮的婦女,驚訝道。
一個平頭的中年男子,出聲問道:“對了,黃文蘭,你家的孩子考得怎麼樣?”
“這個,可能考得···還行吧。”正在廚房忙碌的黃文蘭,有些手足無措。
而一旁的陳安邦,兀自抽菸不語。
“考得怎麼樣,等他從學校回來,不就一目瞭然了?”捲髮婦女假意關切,眼中卻閃過一抹不屑。
“咔擦”
這個時候,防盜門的門鎖傳來響聲。
隨後陳文博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他還沒來得喝口水,就被狂轟濫炸。
“文博啊,考得差不要緊。”平頭男翹着二郎腿,開始了說教。
“我有個朋友在廠裡當主管,你可以去打打雜啊、掃掃地什麼的。年輕人嘛,沒文憑就要吃苦鍛鍊嘛。”平頭男一臉關切,語重心長。
陳文博咂咂嘴,有些無言。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謝謝叔叔,不過我已經被錄取了。”陳文博淡淡道。
“喲,考得不錯嘛,哪個專科?”捲髮婦女開口了。
陳文博笑了笑,遞出手中的錄取通知書。
燕京政法大學!
客廳中一時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這是你們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我打臉了。”陳文博心中冷笑。
“這,這個,挺厲害嘛!”平頭男子有些尷尬,勉強稱讚道。
“唉,也就一般吧,比不得你們的孩子。對了,叔叔阿姨們的孩子,都上了什麼學校啊?”陳文博笑得溫良,人畜無害。
三人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尷尬地笑。
“開飯了!”這時,黃文蘭做好了飯。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啊。”平頭男子趕緊起身,也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兩個中年婦女,隨便說了句改日拜訪,也是落荒而逃。
竟連半分鐘,都不想多待。
“叔叔阿姨有空來玩兒啊。”陳文博不忘補刀。
捲髮婦女腳下一個趔趄,走得更快了。
送走了三人,陳安邦匆匆將門關好,走到兒子身前。
他一開口,陳文博就無言了。
“你怎麼抄的,這麼厲害?!”
陳文博無言以對,而陳安邦也就更確認了。
······
第二日,陳文博起了個早。
揹着一個書包,直接坐了個摩托車,向長途車站進發。
既然通知書已經領到了,那麼就該動身回師門了。
買好了票,陳文博直接上車,閉目假寐。
一路顛簸,直到中午十二點,總算到了目的地。
s省長寧市,半月山下。
下車,陳文博活動了一下筋骨,先走進了一家商店。
想想那奇葩的師父,陳文博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了大流血。
買了一堆東西,裝入身後的揹包。
而當他出門的時候,看到不遠處還有個地攤,販賣着一些書籍。
“在師父的山腳下,莫不成是什麼武功秘籍?”陳文博有些好奇,湊上前去。
只一眼,他差點絕倒。
《香豔老師與我的纏綿》、《金瓶梅》、《都市獵豔故事》·····
全是三元一本,紙張質量極差的盜版色.情小說。
想了想師父的怪癖,陳文博又買了幾本書,這纔開始登山。
一路石階往上,夾道樹蔭喜人。
不時有遊人香客,擦肩而過。
山頂,竟是一副奇異的景象。
一半是道觀,一半是佛寺。
“半月山,半邊神仙半邊佛。”這也是吸引遊客的亮點。
大隱於市,小隱於野,大概如此。
陳文博沒有停留,進了道觀。
一個道人穿着道袍,一頭長髮用木簪挽起來,拿着一把掃把,掃着院中落葉。
“掃地道人,你還是在掃地,也不進去招呼香客。”陳文博笑了笑。
只是小學和初中,在這邊讀書,也在山上學武。
已是三年不見,卻依舊親切。
“都這麼大了啊。”掃地道人笑得慈祥,手上卻是出其不意,使出一招擒拿手!
陳文博反應迅速,當即使出一招橫拳。
行拳路線如鋸齒形,如絞的牛筋突然鬆開,有滾崩之勢
抖勁爆發,當即將擒拿手彈開。
“又來這套。”陳文博有些無奈地看着道人。
“你這功夫進展驚人。行,去找你師父吧。”掃地道人“呵呵”一笑,轉身繼續掃地。
“再見。”陳文博也不矯情,說走就走。
看到幾個小道士,盡是生面孔,陳文博也懶得搭理。
很快,便到了道觀內部,陳文博推開一扇復古的雕花大門,踱步其中。
屋內乾淨明瞭,桌凳、木牀、幾個蒲團。
一盆香爐靜靜燃燒,檀香使人心神安靜。
一個四十來歲的道人盤坐蒲團上,竟是穿着沙灘短褲,剪着碎髮頭型。
如此時尚的道人,令人大跌眼鏡。
半月觀觀主,宋清道人。
“師父,我來看您了!”陳文博見怪不怪,也不覺得打擾了他。
宋清一動不動,似是入定。
陳文博嘆了口氣,打開身後揹包,拿出一條軟中華放在地上。
“師父,軟中華來看您了。”陳文博的語氣,有些幽怨。
宋清仍是一動不動,陳文博卻敏銳地發現,他的雙眼稍稍眯開了一條縫。
“還好我早有準備!”陳文博暗自腹誹,又從書包中拿出一瓶五糧液。
“唔。”宋清睜開雙眼,假意捋着並不存在的鬍鬚。
陳文博啞然。
看來是得使出殺手鐗了!
“啪!”
陳文博翻出一沓色.情小說,往地上重重一砸。
“哎呀,徒弟來就來嘛,這麼客氣!”宋清語氣中滿是責備,手下卻毫不見外,將東西全部收好。
陳文博一陣頭疼,扶額不語。
“爲了半月寺的《易筋經》來的?”宋清一臉睿智,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樣。
陳文博點頭,期待地看着他。
“有點難辦啊。”宋清難得嚴肅起來,陷入了思考。
半月寺主持,釋禪和尚掌管着《易筋經》,非親傳弟子,定不授予。
“我知道,《易筋經》在他們藏經閣。”陳文博篤定道。
“去特麼的藏經閣,這羣禿驢都用電腦了,怎麼可能還放藏經閣!”宋清一臉不忿,張嘴便是順溜的粗口。
“首先,你得找個黑客!”宋清一臉嚴肅。
黑客?
在03年,這可是個極時髦的新詞!
陳文博已經雷得外焦裡嫩。
“師父,相信我,他們藏經閣裡絕對有原物!”陳文博堅持道。
開玩笑,上一世的記憶還清晰着呢。
豈會不知道在哪?
“也是,這羣禿驢,怎麼可能會使用如此高科技的東西?”宋清點頭,面露得意之色。
“那今晚?”陳文博趁熱打鐵。
“幹他一票!”宋清一臉嚴肅,卻滿嘴黑話。
兩人竊竊私語,不時發出一兩聲奸笑。
當夜,月黑風高。
師徒兩人穿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地摸向半月寺。
兩人身形靈活,輕鬆躍上了屋頂。
邁着迅捷的步伐,兩人竟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很快,便到了藏經閣上方。
宋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掀開一塊瓦片,就開始瞄了起來。
竟是輕車熟路!
直看得陳文博目瞪口呆。
藏經閣中,藏書衆多,皆以書櫃整齊排列。
在四個角和中心,皆有小屋,想來是爲守閣人所設的休息處。
五個守閣人?
兩人心下有了計較,從屋頂翻落到窗口。
陳文博推開窗口,毫不拖沓地縱身躍入其中。
一個翻滾,止住了衝勢。
從推窗到落地,一氣呵成。
一旁的宋清阻止不及,只得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叮鈴鈴——”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草泥馬!
門窗上綁了線,線上掛着鈴鐺!
“抓賊啊!有人擅闖藏經閣了!”藏經閣中傳來大吼,竟是拿着擴音喇叭,讓整個半月寺都聽得到。
臥槽,這麼高科技!
陳文博要吐血了。
陳文博轉身,對師父投過去一個勉勵的眼神。
我相信你,能行的!
宋清差點破口大罵,這小兔崽子要讓自己給他爭取時間啊!
陳文博沒有二話,悄悄躲進了書架的陰影中。
而窗外穿着夜行衣的宋清,則顯得分外惹眼。
守閣的五大金剛,鎮寺的十八羅漢,以及主持釋禪和尚,將他團團圍住。
“蟊賊,快快束手就擒!”釋禪和尚做金剛怒目狀,手中禪杖“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草泥馬!”宋清一聲哀嚎。
不敢暴露身份使用形意拳,竟是擺出了八卦拳的姿勢。
可是,他的八卦拳遠不如形意厲害。
“師父,您一路走好。”陳文博心中默哀。
利用自己無敵的記憶力,陳文博開始飛速掃視着浩瀚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