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龍尖沙咀中港城.中國香港客運碼頭.
一名年輕人白衣勝雪.羽扇綸巾.一手負於身後.一手輕搖羽扇.望着海天盡頭駛來的一艘艘大型客運船.不言不語.
而在他身後.卻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從十幾歲的小青年.到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不一而足.
他們的褲管鼓囊.像是揣着什麼東西.這麼一大羣人交頭接耳.嘴裡叼着香菸吞雲吐霧.將這一片區域搞得烏煙瘴氣.像是有一大片霧霾籠罩.
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和遊客無不避若蛇蠍.生怕和他們沾染上一點關係.
三合會.青龍堂.這一片區域當之無愧的地下皇朝.
甚至有兩個中年警員也只敢遠遠看着這一幕.卻是噤若寒蟬.一點也沒有上前盤問呼喝的想法.一個年輕警員一臉不忿之色.卻被兩個前輩人物死死拉住.一個勁苦口婆心地勸說着什麼.
有個三合會成員看到這一幕.乾脆抽着香菸嬉笑着走了過去.將一口煙霧吐在那個年輕警察的臉上.調侃道:“喲.小警員.不服.”
年輕警察一臉怒意.卻被身旁那個中年警察死死捂住嘴巴.向這個三合會成員賠笑道:“他新上任.不懂規矩.我們會好好教育他的.”
那名三合會成員嗤笑一聲.不屑轉頭離去.
兩個中年警察如釋重負.手上的力道也鬆了幾分.
年輕警察一聲怒吼.登時掙脫了束縛.衝上去對着那個三合會成員的頭上就是一拳.
“砰”
那名三合會成員後腦勺一疼.被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撲到在地.
他登時怒火中燒.破口罵道:“叼你老母.你個撲街仔.”
一羣三合會成員見到這一幕.一涌而上.將那個年輕警察圍在中間.
“不許動.警察.”年輕警察掏出手槍.但整個人顯然已經有些慌張.
“頂你個肺.”
“你個臭嗨.冚家鏟啊.”
一羣三合會的人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當即下了重手.一頓拳打腳踢.將那個年輕警察打翻在地.
年輕警察被打得頭破血流.牙齒都被打掉兩顆.一嘴鮮血.
兩個中年警察一臉不忍.卻不敢上去勸阻.生怕自己也被連累其中.
終於.先前被打那個三合會成員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把人打死了.
此時年輕警察已是鼻青臉腫.一張臉被打得像豬頭似的.
這個三合會成員蹲下身來.一臉嘲諷地看着他.用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怎樣.你個撲街仔.知道該怎麼做事了吧.”
年輕警察沒有說話.怒目瞪着他.
“喲呵.有脾氣.我喜歡.來.老子請你抽支菸.”這個三合會成員掏出一支香菸.往年輕警察嘴裡塞.
年輕警察冷笑一聲.一口將其叼住.
“啪.”
三合會成員當即一個大耳刮子.把他打翻在地.
“冚家鏟啊.還真敢抽老子煙.”他一聲大罵.一羣人圍着年輕警察又是一頓亂踢.
冚家鏟在粵語中是很惡毒的一句話.表示讓對方全家死光.
那名年輕警察死死抓住手中的槍.怒吼一聲.對着那個百般羞辱自己的人扣下了扳機.
“砰.”
槍械的響聲如此震耳欲聾.使得周圍的一切都寂靜了下來.
熾熱的火舌閃過.那名三合會成員只覺肩膀一痛.整個人被衝擊力掀得退後了兩步.定睛看去.已是鮮血淋漓.
子彈卡在肩胛骨之中.稍有動作便是劇烈的摩擦.疼得那人面部扭曲.
兩個中年警察嚇住了.周圍的三合會成員也愣了一瞬.
破天荒.
香港一個小警察.對三合會成員開槍了.
那名受傷的成員“呸”向旁吐了一口唾沫.沒有急着去醫治和包紮.而是一臉陰鷙.毫不掩飾渾身驚人的殺意.
“拿下.剝皮扔海里.”一個手持紅色木棍的中年光頭走了過來.在微冷的天氣.仍是穿着短袖短褲.彷彿在熾熱的夏天一般.
手臂上.那個三角形的標誌性紋身顯得尤爲扎眼.
他的語氣很平淡.彷彿不是在說剝皮沉屍海底的酷刑.而是討論着中午吃什麼.
如此理所當然.無所顧忌.
兩個中年警察渾身一顫.頭皮發麻.一股涼意從脊樑一直蔓延到腳底.
他們慌了.急忙衝上前去.爲年輕警察求情.
“啪.”
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光.光頭直接將左邊的警察打得三百六十度旋身飛了出去.狂吐出一口鮮血.顎骨都快被打碎了.
剩下那名警察.嚇得渾身都在顫抖.
“給你臉不要臉.別怪我把你們一起殺了.”光頭紅棍作爲整個青龍堂最能打的紅棍.根本懶得再看他一眼.抽身離去.
中年警察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失去了焦點.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吳兄.算了.饒他一命.”白衣文士的人緩緩走了過來.話語很輕.卻讓光頭紅棍有些猶豫.
“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你也不希望飛虎隊來圍剿我們吧.”白衣文士李智輕輕搖着羽扇.露出一個很有感染力的微笑.
“好.這次就聽李先生一句勸.趕緊給老子滾蛋.”吳出寶一拍自己的光頭.算是給了李智兩分薄面.
兩個中年警察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寬恕.一個勁感激涕零喊着多謝.趕緊將不知死活的小同事揹着.再不願回頭蹚這次渾水.
李智讓那名受傷的三合會成員先去醫院.並准許他帶走兩人陪同.不算離職缺席.
轉頭看去.三十來歲的紅棍吳出寶仍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抱着手中的長棍生悶氣.
“行了你.”李智啞然失笑.“你說你一個三十來歲的人了.跟我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青年生悶氣.成何體統.”
吳出寶正要開口爭辯.便被李智擡頭打斷.
他瞳孔微微收縮.望着已駛到近前的一艘客船.輕聲呢喃道:“果真是來了······”
在甲板之上.陳文博身形筆直.同樣在打量着這個扎眼的白衣青年.
那一抹白色.在一羣黑衣的人羣中.有幾分鶴立雞羣的意味.
陳文博身側站着金髮碧眼的瓊娜.已是捂住了塗上亮銀色脣膏的嘴脣.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看到了嗎.這就是三合會.”陳文博笑意盎然.迎着那一衆凌厲逼人的殺人目光.遙遙舉杯示意.
客船緩緩靠岸.經過簡略的檢查後便開始放行.一衆三合會成員也沒有急於一時.而是在原地等待.
一衆乘客紛紛下船.繞開那一羣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急忙離去.氣氛十分壓抑沉悶.讓他們連半個字都不敢多說.直到距離較遠.纔算長舒了一口氣.小聲咒罵兩句.
瓊娜沒有走遠.在不遠處有些提心吊膽地張望着這一幕.
陳文博身後負了碧色桃木金絲刀鞘.在海風中髮絲微微飛舞.帶着不深不淺的笑意靠近這幫如臨大敵的三合會成員.
李智白衣勝雪.亦是緩步迎上前去.
兩人在相聚五步的距離站定.
“洪興堂紅棍劉毅.可是被你打至重傷.”李智突兀發問.羽扇指着陳文博.
陳文博點頭.
“可是奉命前來暗殺會長楚相狂.”李智再問.微微垂眸看向腳尖.
陳文博仍是平靜點頭.
李智明明未曾擡頭看到這一幕.嘴角卻是露出一絲笑容.彷彿已經能揣測到他的反應.
他點頭.持羽扇作揖.緩步後退.
陳文博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這番旁人看來很無厘頭甚至讓人一頭霧水的舉動.在他看來卻是如此理所當然.
三合會歷史悠久.前身爲反清復明的洪門.當時的封建思想很重.教會要求保持神秘感和宗教性和表面上的禮儀.
這一番作爲.很能彰顯白衣男子的超然與不同.
毋庸置疑.他應該就是青龍堂的白紙扇.四一五.
在李智退下後.吳出寶上前兩步.將長棍橫在身前與陳文博對峙.
在場大多三合會成員也將手揣進了褲兜.蓄力待發.
也有部分成員將手摸進了內衣兜.恐怕其中放的都是手槍一類的熱武器.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而就在此時.一個慌慌張張的藍燈籠不顧身份尊卑闖了過去.對着李智小聲耳語了幾句.
雖然隔得不算近.陳文博靈敏的聽覺仍是能聽到.香港反恐主力“警察機動部隊特別任務連”.也即是俗稱的飛虎隊得知這邊的大動靜.已經大部隊趕往此處.
若是一般的黑色會.甚至在一處也算有權有勢的中上層次組織.也該被嚇得不輕.
需知香港對這一方面的打擊力度極高.對於若巨蟒盤踞的三合會.更是從1842年就頒佈了《壓制三合會及其他秘密結社》條例.或大或小的流血衝突仍是不時有發生.
這也是香港警匪片流行的原因之一.從某方面反應了一些警察的犧牲和努力.換來市民來之不易的安穩.
“兄弟們.那羣虎崽子來了.今天收工.”李智十分平靜.甚至有幾分說笑的意味.
一羣三合會成員若無其事.三三兩兩散開.任憑一衆特警迅速趕來.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着.
“幹什麼的.”一個特警頭領一眼就看到了李智.走上前喝問.
“拍戲.”李智回答得風輕雲淡.
陳文博摩挲着下巴.青色的胡茬有些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