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除了舒旗,殷俊肯定不可能都不理會。
和舒旗說了一會兒話,給他留了一些讓他思考的問題之後,殷俊轉過頭來和吳思源說起了話。
“源哥,你的那個本子,我爭取在元旦之前給你。”殷俊這樣的道。
吳思源就想聽殷俊的這話,聞言精神一振,“人我都聯繫好了,阿俊,就等你的本子了,能快就快點吧!”
“我知道,不過劇本還需要精雕細琢才行。”殷俊道,“最近我找了一個很好的助手,有他幫忙,我覺得更接香江的地氣一點。拿出來的話,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
“呵呵,我知道,是黃柏鳴吧!”徐客在旁邊就接嘴道,“最近我們找他喝酒他都不出來了,天天忙着改寫劇本。忙得一塌糊塗卻又心甘情願,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呢!”
徐客最開始是在無線的,只不過後來跟着梁書怡他們去了佳視。
在無線的時候,他就和黃柏鳴認識了,也通過黃柏鳴認識了麥迦他們,於是纔有了後來的新藝城七怪。
現在黃柏鳴已經被殷俊收在了麾下,不知道過兩年新藝城成立的時候,徐客會不會也像前世那樣,從吳思源手下直接投奔到新藝城去。
“當一個人有了更高的追求後,他就會變得動力十足。”殷俊頜首道,“鳴哥已經32歲了,想要讓家庭更加的幸福,就不能老是在無線這樣扼殺人的奇思妙想的地方工作。有了廣闊的空間,他才能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呵呵,能這麼光明正大的說着邵老闆壞話的人,可是不多啊。”徐客哈哈一笑,“阿俊,我看你寫了好幾部的古代劇的劇本,《武林外傳》、《包青天》裡面都有打鬥,而對《楚留香》的改編也非常的經典。但不知道在你心中,這‘俠’一字,應該怎麼來表現才最能打動人心呢?”
聽着這話,殷俊都還沒有回答,吳思源就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徐客一眼,我才和阿俊說一句話啊,你又搶了話頭去!
殷俊沒在意吳思源,對於徐客的話,卻是有幾分興趣。
徐客的一輩子,就沒有離開一個“俠”字。
他拍的所有電影,無論是現代的,還是古代的,都在探索這一種精神。
俠的表現形式有多種多樣,在徐客的理解中,也是不斷在變化的。
所以你在看《黑俠》時的感覺,和《黃飛鴻》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在看《刀》的時候,也跟看《七劍》的時候不一樣。
《狄仁傑》和《龍門客棧》,還是不一樣。
但它們都有一種共通的東西。
那就是俠!
現在的徐客,應該只是在思索之中,還沒有進行實質的探討,更沒有付諸行動。
但徐客的志向卻從來沒有短小過,此刻他應該也想到了自己以後該努力的方向。
作爲一個好的導演,或者說現在這位有着名導潛力的徐客,他對於殷俊這樣一個天才,自然是非常的佩服,而且關鍵在於,他看到了殷俊的電視劇裡面,那些飽含着的俠義精神,當然就想要和殷俊探討探討。
如果換成了另一個人,有着殷俊現在的成就,面對着這麼一個只能算新銳監製的人,肯定不會願意跟他談論那麼多。
可殷俊是非常欣賞徐客的,這個導演是基本上沒有爛片,或者說從來沒有爛片出來的。
程龍在成名之前,以及年老以後,都還是有點莫名其妙的片子出來,但徐客是真的沒有。
就算是那部讓他顏面掃地的《新蜀山劍俠》,其實徐客也是用心去拍的,只不過是他的沉澱還不夠,對市場的把握又不足,所以直接落了個撲街的下場。
可徐老怪從來不服輸,在他功成名就之後,2000年又重新導演了一部差不多的《蜀山傳》,想要一雪前恥。
由此可見,這個人非常固執,也非常的善於忍耐。
接近20年了都還要找回場子,許多人哪裡有這個耐心?
也正是因爲有了這樣的導演應有的優秀品質,徐老怪才能成爲香江獨一無二的怪才導演。
說票房上面,徐老怪可能不是最高的,比如星爺那部《美人魚》,就幾乎讓人望而興嘆。
但論起對各種電影的探討,各種技術的創新使用,徐老怪絕對的香江第一,沒人能比。
他在自己的電影裡面,也是用這些各種技巧和技術,去突出表現自己想要表達的俠義精神,也反過來通過俠義精神,來昇華這些技巧技術的襯托,從而讓電影變得沉重之中,又不失好看。
可以說,殷俊比此刻的徐客,更加了解徐客。
因而在答話之中,殷俊也非常的得體,“俠是華國人從古至今都追逐的一種精神,古有李白的‘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今有金鏞先生的‘俠之大者,爲國爲民’。這些都是俠的一個方面,從我們每個人的眼睛裡看出去,都有不一樣的地方。即使是每個人,在他的每個年齡階段,對俠義精神也會有不同的看法。
在我看來,俠這個精神,具體到你想要塑造的是什麼人物,根據他的爲人特點來創造符合他的俠義精神,還很不夠。必須還要符合他這個時代的精神,兩者結合在一起,纔會真正的體現這個時代,以及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的特點。”
徐客聽着眼中光芒四射,“阿俊,你再說說!仔細說說!”
“我來舉一個例子。”殷俊頜首道,“比如說,我就有構思一個粵東的俠義人士黃飛鴻的故事。我們考慮到黃飛鴻所處的那個時代,正是清末民初的大變革時代,作爲一個傳統的武術家,他的俠義精神,就不該僅僅是表現在懲惡除奸,維護民衆權益的方面。更應該把這種俠義精神,發揚光大到爲國爲民的方面。
於是我們就可以假設一個場景,讓中外的文化和武術在一起碰撞,而黃飛鴻代表的華國人的俠義精神,最終經過千辛萬苦,打敗了外國人咄咄逼人的入侵意圖。可是這種擊敗敵人,僅僅是一個狹隘的方面,對於大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黃飛鴻勝而不勝,外國人敗而不敗,反過來勝利者還需要對失敗者道歉,甚至付出代價,這些看起來很荒繆的事情,放在這個混亂迷茫衰敗的大環境下,卻又是非常正確的,非常實際的。
在這種情況下,黃飛鴻會有怎樣的考量,他帶給人們的思索又是什麼?怎樣的殘酷,反映出這個時代俠士的悲哀,但黃飛鴻卻沒有放棄,從迷茫到痛苦,再到醒悟,再到想要努力去改變……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表現方式嗎?
我們做電影,不僅僅是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也不僅僅是想要把俠的精神傳遞給觀衆。我們更應該做的,是讓觀衆們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理解那個時代的背景,感受到那種‘報國無門,殺賊無力’的悲哀!
但我們又不能讓悲觀持續,那種絕望中帶着一絲希望的表現,讓我們有着探索和改變的精神,從而去改變那個世界,去讓人們擁有更好的生活!這不就是黃飛鴻的俠義行爲,能帶給我們最好的一種撫慰和振奮嗎?”
“好!好!!好!!!”
徐客聽得渾身都在發抖,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奮情緒了。
殷俊說的這些,不但是他在思索着的,而且還有許多都是他從來沒有考量過的。
殷俊的話,像是爲他打開了一扇窗戶,讓他一下子看清了自己以後努力奮鬥的方向。
此刻徐客已經說不出再多的話來,甚至於在他離開之時,也有些恍恍惚惚的,要不是施嵐生牽着,估計連回家的路都不會知道。
本來吳思源特意邀請殷俊吃飯,找徐客來只是當陪客的。
沒想到不但徐客自己佔用了大部分的時間,那個陪客的陪客舒旗,也是佔用了不少時間,結果吳思源自己除了開場之外,後面幾乎就沒有跟殷俊說幾句話。
這讓吳思源有些鬱悶。
但在送走了徐客他們之後,他還是問起了殷俊另一個事兒,“阿俊,你覺得這個徐客靠譜不?”
“源哥你的意思是……”殷俊詢問的看着他。
“不瞞你說,我覺得徐客的作品有一股子凌厲的氣息,非常有想法,也讓人眼前一亮。”吳思源道,“所以我琢磨着,要不要把他給挖過來。”
殷俊在心裡笑了起來。
前世的歷史上,吳思源就是在佳視倒閉之後,第一時間把徐客拉到了自己的麾下,讓徐客拍了自己的《蝶變》,然後再拍了兩部又不賣座也不討好的電影,所以吳思源就放棄了徐客。
正巧這個時候新藝城缺乏人才,麥迦他們就把徐客請到了新藝城,然後徐客轉手就拍了口碑大好、票房大賣的《鬼馬智多星》,狂收接近750萬的票房,名聲大振,從此真正走向了自己的電影怪才之路。
吳思源眼光很好,但他卻遇到了現在還沒有成型的徐客。
而他的小公司也沒有辦法容納徐客做很多的實驗就算是嘉禾,也差點被徐老怪的《新蜀山劍俠》給坑死。
所以兩個人的合作,註定是沒辦法成功的。
“徐客還是很有才能的。”權衡之下,殷俊只能道:“不過根據我的感覺,他的想法太多了。如果能把這些想法給想通透了,肯定是一個好導演。”
吳思源眼睛一亮,“有想法好啊!有想法才能拍出好電影!”
他這麼說着,殷俊就不好勸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人才難得。
吳思源自認爲自己發現了一塊璞玉,誰要去勸阻,他還以爲你也有想法,反倒是不好。
況且徐客給吳思源也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
電影有賺有賠,給吳思源也是一個經驗教訓,讓他以後會更加的務實,這倒是一個好事兒。
殷俊給吳思源以後的定位,可不是一個電影公司的老闆,而是一個前往內地開拓的電影墾荒者啊!
(這一章寫得非常用心,這是秀才對徐客電影的一些理解,希望大家能喜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