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沒有回賓館,而是直接返回郊區的軍用機場。
在第一道關口,周陽把謝爾蓋打發了回去,走之前,塞給謝爾蓋一卷美金,這是事先許諾的獎勵,又囑咐他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最好今晚就離開莫斯科,先去國外呆一段時間再回來。
謝爾蓋也不敢多問,連聲道謝之後,立刻頭也不回地駕車離去。
周陽乘坐關口的軍用吉普返回機場,在一間警衛室裡再次見到了胡清輝。
胡清輝已經在這裡等了有一會兒,滿臉都是難掩的疲憊。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徹夜不眠,還要奔走忙碌,這種疲憊固然難免,但周陽卻看出來,胡清輝的疲憊更多的來自心理上的,想到安排的事情,他不由就是心裡一沉。
胡清輝迎上來後,沙啞着嗓子說:“抱歉,先生,我沒能找到阿杰莉娜.科溫羅夫娜.科溫羅!”
僅僅是沒找到人,不可能讓他這樣。
周陽“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胡清輝。
被周陽的目光一掃,胡清輝心裡就不由咯噔一聲,繼續往下說:“按照您提供的線索,我連夜請莫斯科警局幫忙調查,找到了這位阿杰莉娜的住處,不過安排人趕到地方的時候,她人卻不在。而從房間裡留下的種種跡象來看,她離家應該不是自願行爲。不過我們向鄰居打聽,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線索,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她今天下午四點左右曾在家門前出現過。也就是說她是今晚才受人脅迫離家的。”
說到這裡,胡清輝又停頓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周陽,見周陽面無表情,心裡越加沒底,卻也只能接着往下說:“我安排人分別從當地警局和黑幫兩方面詢問線索。從警方方面得知最近莫斯科地區發生多起女孩兒失蹤案,都是十八九歲的良家女孩兒,獨自居住,而且至少有三起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家門口被人劫走,可是警方卻沒有進行過任何調查,因爲上面打過招呼不準過問這個案件!而從黑幫方面得到的消息是,有最近一段時間任何幫派都沒有販賣過人口!”
聯盟解體之後,因爲生活水平急劇下降,社會秩序完全失控,販賣人口成爲各大黑幫最主流的生意之一,大量的婦女兒童被通過各個渠道販往西歐,這些被販買的女性兒童往往下場極爲悲慘,但沒有黑幫會關心她們。
停止人口販賣,意味着巨大的利益損失,能讓整個莫斯科地區的黑幫忍受這種損失乖乖聽話,又讓警方完全沉默,這是何等巨大的力量。僅僅露出來的陰影,就已經壓迫得令人窒息。
胡清輝雖然有能力,但終究只是一家貿易公司的經理,拉關係經營網絡他自然擅長,可是面對這樣巨大的力量,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會心生畏懼。
商人求財,不是來搏命的。
周陽還是沒說話,他覺得胡清輝應該不止打聽到這些。
果然胡清輝又接着說:“我們又委託了一些關係,進一步打聽到,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一個名爲達索克的公司,不過當我們準備進一步探聽消息的時候,立刻受到了嚴厲警告。因爲以前生意上的事情,我與內務部長打過交道,他親自給我打來電話,嚴令我停止對達索克的探聽,並且質問我有什麼圖謀,直到我告訴他我在找一個叫阿杰莉娜.科溫羅夫娜.科溫羅的女孩兒,並不是想打聽達索克,他纔算放過我,不過還是再度嚴厲警告我,不準打聽達索克的事情,涉及到達索克的事情也不準打聽。至於我要找的這個女孩兒,他建議我不要白廢力氣,直白地告訴我,這個女孩兒活不過後天早上,不管是誰要找她,都不可能救得到她了!”
周陽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沉聲說:“謝謝,辛苦你們了,你們的努力,我會轉答給蘇小茶,現在,請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胡清輝長長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來猶豫了幾次纔開口:“周先生,雖然不知道達索克是什麼樣的組織,但能讓內務部隊親自打電話警告,足見得對方的強大,這是國家級的力量,您不要衝動!”
“知道了,謝謝!”周陽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胡清輝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亂世人命如草芥。
現在的俄羅斯,乃至整個東歐,就是不折不扣的亂世。
在莫斯科的幾年,他見過太多這樣的悲劇,也深知個人力量在這種大背景下的無能爲力。
不過看着周陽的表情,他還是有些不安。
從警衛室裡出來之後,他立刻給蘇小茶打了個長途電話,把情況簡單彙報了一下,希望蘇小茶能夠勸一勸周陽,但在長篇大論之後,得到的卻只有蘇小茶一句話。
“我知道了。胡經理,不管周陽有什麼要求,都要全力配合支持,哪怕爲此損失俄羅斯的生意,只要滿足周陽的一切要求,我也會記得你的功勞!”
胡清輝不由凜然。
蘇小茶說得不是公司不是蘇家,而她會記得他的功勞!
蘇家那麼大的集團,能夠讓蘇小茶記住的有幾個人?
胡清輝不由看向警衛室,暗暗猜測這個年輕的周先生終究是什麼來頭,讓蘇小茶能夠這樣不顧一切地提供幫助!
警衛室內,周陽閉着眼睛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鐘,才緩緩睜開眼睛。
目光變得堅定而深遠。
他將柳韻寧的魂魄放了出來。
這一路上柳韻寧的魂魄都在他身邊,他沒有禁閉她的感知能力,所以發生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看着眼神堅定的周陽,柳韻寧輕聲道:“你要去救那個叫阿杰莉娜的女孩兒?”
周陽愧疚地看着柳韻寧,“對不起,我本想親自送你回國的。”
柳韻寧搖了搖頭,“你認識這個女孩兒?”
“不認識!”周陽說,“不過我認識她的爺爺,那是個真正的英雄,我想她不應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柳韻寧又問:“你向她爺爺承諾過要保護她?”
周陽說:“不,只是答應捎句話,看看她。”
柳韻寧歪頭看着周陽,凝聲問:“那你爲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救她?我聽到了,達索克,那可是整個俄羅斯!一人敵一國,你以爲你是救世主嗎?這值得嗎?”
周陽說:“有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不平則鳴,沒有什麼值與不值,只有該與不該!”
“不平則鳴……不平則鳴……這只是半句吧,還有半句呢?”
“不服則戰!”
不平則鳴,不服則戰!
沒有值不值,只有該不該!
豪傑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