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路上,李雪尹注意到有紅光沒入周陽頭上。
隨着紅光歸來,周陽身上那種令人窒息的非人感終於消失了。
李雪尹長長出了口氣,巨大壓力的驟然釋放,讓她有種重獲新生的喜悅感。
坐在前面副駕駛的魯承敬明顯也有同樣的感覺。
“您處理完事情了?”李雪尹試探着問。
“處理完了。”周陽點了點頭,旋即便道,“他們居然能調動得了軍隊,還真是讓人意外!你對新世界教有多少了解?”
“我只是聽說父親說過。”李雪尹努力回憶,這種事情不是她生活的重心,當年也只是隨便閒聊時提及,現在想要重新複述出來,相當不易,“當時有個叫崔奉敏男人來我家拜訪我的父親,父親正好在陪我練習書法,也沒讓我避開,就直接見了那個男人。那是個長得很帥的男人,當時我只有十三歲吧,看到這麼帥的男人,心都不由有些跳,連着寫歪了好幾個字。他和我父親說了好多,當時我都聽不懂,也沒能記下來,只是當時感覺他說得好厲害的樣子,聽大概意思好像是有什麼買賣想要讓我父親投資,不過我父親卻一點興趣都沒有,簽了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讓他不要再來了。那個男人卻沒有要那張支票,笑着就走了。他走了之後,我父親就我對我說了一句話,其實也不是對我說的,應該是他自己的感慨吧,詳細的我記不清楚了,只大概記得,好像是說這個叫崔奉敏的男人要麼成神成聖,要麼成瘋成魔,但不論哪樣,都絕對不會有好結果。後來就聽說,這個叫崔奉敏的男人自己成立了一個什麼新世界教,還有挺多信徒。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了,也就沒有深究。”
李雪尹感覺有些羞愧。
做爲天星集團的公主,她以往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玩樂享受上,不僅對天星集團的事務沒有什麼瞭解,就算是對韓國國內也同樣不瞭解。她一年有多半年不是呆在歐洲就是呆在美國,並不怎麼在國內,如今才發覺自己竟然對祖國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都不能回答周陽這樣一個簡單問題的程度。
對祖國陌生不要緊,需要的話可以慢慢熟悉,但不能給周陽以幫助,不能體現出自己有用的價值,這就比較讓人擔心了。
父親說過,一個人唯有體現出自己的價值,纔會被認可接受,纔不會被輕易拋棄。
李雪尹很想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在周陽心目中留下一個能幹的印象。
現在的局勢發展,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危機感,這纔回國落地多久,就已經接二連三地遭遇近乎明目張膽的阻殺,說明她不在國內這段時間,天星集團幾個兄弟姐妹之間的爭產,已經到了圖窮匕現刺刀見紅的地步了。
沒有了周陽的保護,她分分鐘就會被幹掉。
而鬥爭如此激烈,以後就算她能夠執掌天星集團,也必然面臨着強大的反撲,她需要一個可以面對這種強大反撲的更強大的靠山,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武力上的,無論是世俗層面的還是法師層面的。
沒有比周陽更合適的靠山了!
她一面說着,一面努力回想着,任何關於新世界教的信息,希望可以找到哪怕一條有用的東西來。
“啊,對了,我有一個閨蜜也信新世界教,她是通商部長全哲浩的女兒,還參加過崔奉敏的講法會,一說起崔奉敏就眉飛色舞的……對了,她是被她媽媽引進教的,據她說,她的父親也是崔奉敏的信徒,她參加那次講法會還遇到了尋總統夫人,聽說總統夫人是因爲總統外面有女人卻找不出來,去找崔奉敏幫忙……”
這都已經是閨中八卦了,當時她們說的重點也是總統和總統夫人的事情,而不是新世界教和崔奉敏,不過她實在是想不起其它關於新世界教的內容了,只能這麼說下去。
可是就在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無趣的時候,一直沉默聽着的周陽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是全哲浩嗎?”
李雪尹呆了一呆,旋即大喜,趕忙回答:“是全哲浩,現任通商部長,是總統的親信,就是我父親都不敢小瞧他呢。”
能夠讓李奉宰這個天星集團大老闆不小瞧,在韓國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畢竟就算是韓國總統在李奉宰的眼裡也不過是個打工仔罷了。
“全哲浩啊……”周陽在前世關於韓國有限的記憶中翻找到了這個人的名字。說起來這人在當通商部長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名氣,真正的名聲遠揚,卻是在他卸任之後。這位在位時庸碌無爲的官員卻在卸任後突然間站出來揭發了時任總統盧泰愚的腐敗和經濟問題,由此在韓國政壇引發了一場大地震,盧泰愚被彈劾下臺後,被檢方立案起訴,在正式立案的第二天,便即獨上後山跳崖而亡。
萬萬沒想到,這個置盧泰愚於死地的全哲浩,現在居然還是盧泰愚的親信,而且也是新世界教徒。
周陽沉吟片刻,方道:“老魯,你對剛纔軍隊襲擊的事情怎麼看?”
這個問題似乎與剛纔他問李雪尹的事情風馬牛不相及,但魯承敬那可是立志要做新世紀縱橫家的男人,要是這點聯繫能力都沒有,哪敢立這麼大的志向。
他這些年一直想要參與進半島事務,對半島兩國的研究極多,要說對韓國的瞭解,比李雪尹這個正宗韓國人都強到不知哪裡去。
聽到周陽一問,他不禁精神一振,表現他能耐的時候終於到了!當即不假思索地道:“軍隊襲擊不能代表韓國官方的意見,很有可能是新世界教操縱教徒的獨走行爲。您可能不知道,新世界在韓國勢力極大,方方面面都有滲透,崔奉敏甚至有地下總統之稱,使動一兩支精銳的小部隊絕對不成問題。盧泰愚這個人我做過一些瞭解,他本人對於宗教並不是很感興趣,尤其是對新世界教這種已經表現出邪教性質的宗教組織向來是不假辭色,甚至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要打擊國內猖獗一時的各種邪教組織。我覺得新世界教不太可能使得動盧泰愚,就算他的親信也是教徒。”
“是啊……新世界教使不動盧泰愚,那他就是一塊礙腳石了。”周陽若有所思地道。如果魯承敬掌握的情況不假的話,那麼日後全哲浩出賣盧泰愚並置其於死地的行爲就好解釋了,顯然盧泰愚對邪教組織的態度影響到了新世界教在韓國的進一步擴張,於是就安排全哲浩來對付盧泰愚。
所謂蒼蠅不盯無縫的蛋,盧泰愚不是什麼純潔無暇的白蓮花,所以被一盯一個準兒,只是他後來的自殺那就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以他在韓國的人脈和勢力,沒有道理剛被立案就立刻選擇自殺,連掙扎一下都不做。
“可惜啊,連他的親信都是人家的人,他這個總統也做得未免太孤家寡人了,要是不清理一下,日後一定不得好死啊。”
周陽感嘆了一句,突然扭頭問李雪尹,“你父親死了,盧泰愚會不會出席追悼會?”
“他現在就在我們家裡。”李雪尹立刻給出答案,“我下飛機的時候就收到了消息,不過您沒有關心這事兒,我就沒有告訴您。總統表示天星集團事關重大,他要親自旁聽遺囑宣讀,既是做見證,也是要盡全力保證天星集團的平穩過渡。”
周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魯承敬,“我要徹底解決新世界教,你覺得盧泰愚怎麼樣?”
魯承敬道:“新世界教盤根錯節,直接殺掉崔奉敏,不可能將這個組織徹底摧毀,想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藉助韓國世俗的力量,從各種資料上的表現來判斷,盧泰愚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想動新世界教,就意味着要在韓國政壇,不,是在韓國政經兩界搞一場大清洗,雖然駐韓美軍不會關心韓國內部的鬥爭,但米利堅那邊大抵不會允許這邊出現大動盪。三八線那邊正處在政權交接的變動期,米利堅難保沒有別的想法,至少他們必然會要求這邊保持穩定,在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提供足夠的支持!更何況我們這次主要目標是奪取天星集團,清理新世界教,會不會節外生枝?”
“這就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你想做縱橫家,這次可是一個絕佳顯身手的舞臺,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像自己說的那樣有那個本事。”周陽笑道,“這樣吧,我和雪尹小姐就不去李家了,你代表她過去通告一聲,就說因爲路上遇襲,爲了安全起見,雪尹小姐已經應布魯克斯將軍的邀請前往米軍基地暫避,嗯,請李家的幾位,還有關心天星集團的各方人士,想見雪尹小姐,想宣讀遺囑的話,就去米軍基地吧,想必布魯克斯將軍也會很歡迎各位前去。”
雷林.布魯克斯,駐韓米軍司令,韓國真正的太上皇,前世就是他在關鍵時候表態支持李照熙,使得李照熙最終翻盤奪取了天星集團。
不過這一世,布魯克林已經不可能再支持李照熙了。
華爾街的金融集團已經將選定李雪尹的消息送到了布魯克斯的案上。
布魯克斯再有幾年就會退役,界時不管他想去哪裡,想要做什麼,都離不開華爾街那幫大鱷的支持,那麼幫天星集團選定一個繼承人,這種順水推舟的事情,他肯定不會拒絕幫忙。反正他一回國,韓國這邊就跟他沒有一毛錢關係了,誰執掌天星集團對他有什麼要緊?
魯承敬立刻就明白過來。
他去李家,不僅是要傳話,還要設法見到盧泰愚,並且爭取說動盧泰愚對付新世界教,同時還要弄清楚現在在李家除了盧泰愚這個總統外,還有其它什麼人什麼勢力。
這個任務可不是一般的艱鉅危險,就眼前李雪尹遭遇這些事情的火爆性來說,他獨去李家,就跟進龍潭虎穴沒有什麼區別,弄不好連性命都可能丟掉!
可是,想做一個縱橫家,就要有面對這種風險的覺悟,那些古時縱橫家前輩們,被人砍了分了煮了的,可不在少數!
魯承敬不由嘆道:“這可無易於是要在韓國發動一場政變啊,我原以爲是來參與個家族爭產試試手,突然間就提高難度,這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
周陽笑道:“沒關係,有我呢,這凡事一回生二回熟,我這也算是第二回了,你要是覺得有難度,我自己上手也行。你可以跟着雪尹小姐去米軍基地。”
“不,這正是我最想要的啊……”魯承敬不知道周陽說的第二回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堅決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態度,“那麼,周先生,雪尹小姐,你們就靜聽我的好消息吧。”
李雪尹有些不安,好端端的,明明只是家族爭產啊,怎麼就轉到了搞政變上面去,這跟我沒有關係啊,讓我靜聽什麼好消息,而且做來事主,你們都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直接就要把我送米軍基地去,倒不是不想去,而人家肯收嗎?
“這個,去米軍基地,好嗎?”李雪尹有些不安,那可是整個韓國真正不可侵犯的地方,比青瓦臺嚴肅多了,就算是她的父親李奉宰也不可能想去就去。
“布魯克斯將軍會很歡迎你的。”周陽笑了笑,“對了,爲了表示對布魯克林將軍臨危伸手的感謝,分給將軍兩成集團的乾股怎麼樣?”
雷林.布魯克斯退役之後進入政界,並於當年參加競選勝出,入主白宮,成爲新一任的米國總統。他能夠如此順風順水地走上人生巔峰,全靠着華爾街金融集團的大力支持,光是競選資金就給準備了八千萬美元,更別提其它人脈資源方面的支持了。
可以說,布魯克斯能夠入主白宮,完全是華爾街的大佬們用轎子把他給擡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