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周陽不會傷害女兒,但看到曦曦倒下,俞思怡母女連心,還是驚呼一聲撲到牀邊抱住女兒,發現她呼吸平穩,這才放下心,扭頭看着周陽道:“她這是怎麼了?”
“我封閉了她的六識,讓她暫時進入深度睡眠,好好休息一下。”周陽道,“她這不僅是精神受到了刺激,而且有映象殘留,導致她總是能看到你會殺她的影像,所以看到你纔會感到恐懼。想要解決,就得清除映象殘留,這個不是普通醫生能做得到,我已經找人來幫忙。”
“謝謝。”俞思怡訥訥地道了句謝,一時卻不知應該再說什麼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先生?”
東陽習俗,將法師叫做先生。
“算是吧。”周陽笑了笑,“不過我不看風水宅地不相命測運,其實跟先生做的事情不怎麼搭邊。俞隊長,先讓她休息一會兒,我問你幾個問題。”
兩人返回客廳重新坐下,俞思怡給周陽沏茶,不是那種通常的大杯子泡水的沏茶,而是很正統的功夫茶。
俞思怡跪坐在茶臺前,擺洗滾沏,流程標準,神情專注,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難言的美感。
“我以爲當女刑警的都是女漢子,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種愛好,這沒個幾年功夫可搞不明白。”
周陽端起指頭大的茶杯,一飲而盡,只覺苦中帶甘,脣齒留香,回味無窮,不由得讚了一聲“好”。
“曦曦爸爸喜歡喝茶,我還是專門爲了他高興才學的,其實我不喜歡擺茶的。我這人以前最煩這種水磨工夫,覺得浪費時間,只是他喜歡,我就想學了沏給他喝。”俞思怡頭也不擡地說,“不過,沒等我學會,他人就沒了,如今這茶沏得再好,他也喝不到了。”
周陽緩緩放下茶杯,“你們兩個感情很好啊。”
“還好吧,要說感情有多深厚卻也不見得。我們兩個是單位組織相親認識的,本來目的就是爲了結婚,處了不到一半,就見雙方家長,辦了事情。”俞思怡如同行雲流水般再點了一次茶,雙手奉給周陽,“平時挺對撇子的,也願意爲了讓對方高興,做些自己平時不喜歡做的事情。我這人喜歡聽吉他彈唱,他就報班學吉他,等我值班的時候,大半夜跑到樓下抱着吉他唱歌給我聽,傳得整個系統都知道了,害得我被同事取笑了大半年。其實他沒什麼唱歌的天賦,不管什麼歌,就沒一句能唱到點子上的。”
周陽再次一飲而盡,這次端着茶杯沒有放下,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你腰上的紋身是誰給你紋上去的?”
“是曦曦爸爸!”
俞思怡早就預料到周陽要問這個問題。周陽與五頭螞蟻的對話她都聽着呢,知道是因爲自己後腰上的紋身裡藏着的東西才引來了這兩個怪物,所以早就把前後事情想過一遍,思路理清,等周陽問的時候,便有條有理地講出來。
“那是曦曦爸爸犧牲前兩個星期的時候。他剛辦了個盜墓的案子,從外地緝捕逃竄嫌疑人回來,變得有些怪,晚上不睡覺,總是不停地照鏡子,還問我他的臉色是不是發黑,眼睛是不是發紅,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告訴我,足足一週,他整晚整晚都不睡,整個人變得那異常憔悴。我偷偷注意了一下與他一起去緝捕人犯的兩個同事,竟然也像他一樣整晚不睡,還總照鏡子,問別人他的臉是不是發黑眼睛是不是發紅。我知道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肯定是出什麼事情了,就想着他們抓到的那個犯人應該能知道些什麼,便去看守所見那個犯人一面……”
犯人的名字叫做劉學君,是本地有名的地耗子,建起了一個集盜賣送於體的盜墓產業鏈。
摧毀劉學君盜墓集團,是東陽警方的一次得意行動,甚至因此得到了公安部的嘉獎,參戰幹警得到了一次集體三等功。
俞思怡看過劉學君的照片,膀大腰圓,滿臉兇悍,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
可是當她在看守所見到劉學君的時候,卻沒能認出他來。
眼前的劉學君又幹又瘦,彎腰駝背,滿頭灰白,猛一看上去,沒有七十也有八十的樣子。
可事實上,劉學君纔剛剛四十歲。
看守所的警察悄悄告訴俞思怡,這個劉學君被押回來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他自打被送進來之後,就沒有睡過覺,而且夜裡不敢關燈,只要一關燈就會尖叫。
第一次的時候,同監的幾個犯人受不了他這個,上去想揍他一頓,沒想到看起來已經瘦弱不堪的劉學君卻是戰鬥力超強,以一敵七,短短几分鐘內,就把幾個同監犯人全都打成重傷,其中一個人甚至被他咬破了喉嚨。
看守所在教訓了劉學君一頓後,爲了以防萬一,將他關進了單間,而且整夜不熄燈。
俞思怡審了劉學君三個多小時,只問一件事情,那就是抓捕他的時候和抓捕之後發生了什麼,讓幾個警察都整夜不睡覺。
但劉學君卻沒有給她任何答案,只是不停冷笑。
就在俞思怡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劉學君卻突然一張嘴,衝着她噴出好大一口鮮血!
原本他竟然嚼碎了自己的舌頭!
俞思怡趕緊安排人送劉學君去醫院。
結果當晚劉學君就殺害了看守他的兩名警察和給他打針的女護士,僞裝成了護士逃出醫院!
警方連夜動員人手緝捕劉學君。
而俞思怡的丈夫因爲之前追捕過劉學君,熟悉他的行事方法和思維習慣,第一時間就和那兩個同事一起被抽調過去參與緝捕行動。
做爲警察,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聽到這個命令之後,俞思怡的丈夫卻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本能地竟然想拒絕這個任務,但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還是壓住了恐懼,接下這個任務。
只是他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全身都散發着大難臨頭的氣息,轉過來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突然對問俞思怡愛不愛他,願不願意讓他在她身上紋個紋身,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