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若扯開面巾的時候,就愣住了:“蕭磊。”
這個不正是現在應該和華擎在白玦山莊的人嗎?雖然昨天她就讓傻大給白玦山莊發了消息,可是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到,就算是萬里速通也是不可能的吧。
聽着蘇若的聲音,蕭磊一頓打量,終於發現了這是他的老大,立刻來了精神:“老大,真的是你,你好好的帶塊面紗做什麼,而且下手還這麼重,疼死我了。”
蘇若瞥了蕭磊一眼,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麼當了盜賊?我不記得我剋扣了你的工資。”
蕭磊也不好意思了:“我這不是過來看看老大,結果到了京城纔想起來,上門拜訪當然要買點東西了,怎麼能空手過來,所以我就上這裡來‘借’點東西了。”
“借?”蘇若嗤笑一聲。
蕭磊立刻反駁道:“真的是‘借’回來還是還的。”
“你的意思是你偷了東西給我,然後再去我那偷回來,再還過來?”
“對。”蕭磊看着蘇若聲音弱了下來。
蘇若也不搭理他,轉過身子有些歉意的對着孟老爺子說道:“太爺爺,真是抱歉,讓您看笑話了,這是我的人。”
其他人全都回過神來了,他們還震驚於蘇若的身手呢,誰能想象一個女子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要不是他們知道蘇若的身份,還以爲是江湖中人呢,只是蘇若這身手着實嚇人,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裡學來的。
最重要的是一個鄉下女子怎麼會有手下,這有些不合情理,太多的疑問,可是也不能問,畢竟這種事情除非蘇若自己說出來,他們是沒有辦法問的。
倒是孟蕭和孟昶來勁了,湊上前去:“表妹,你剛剛真厲害,教我們幾手怎麼樣?”
蘇若輕笑還沒等張口外面就傳來一陣打鬧的聲音,蘇若嘴角抽搐,她就不明白了,這孟家怎麼就這麼不安全,其實不只是她,孟家人也不明白了,怎麼蘇若一來,這裡就安寧不下來了呢。
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蘇若真想一頭扎進地底下,還沒等蘇若開口,旁邊的蕭磊就擺着手,大聲喊道:“傻大,傻大,這裡,我在這裡,老大也在這裡。”
衆人全都看向蘇若,那意思很明顯,這位又是什麼人?
蘇若扯出一個笑容:“抱歉,也是我的人,他們總是那麼,額、不走尋常路。”
然後對着傻大,怒喝一聲:“傻大,下來。”
傻大看着退走的暗衛,幾個飛身來到蘇若的面前,很是恭敬的喊了一聲:“主子。”
“什麼事?”她知道,傻大每次出現這種情況,就是出事了。
“御家人去了府上,老爺他們正在擋着,老爺擔心驚動了夫人,所以讓我來找主子回去。”傻大一五一十的說道。
這回不只是蘇榮怒了,孟家人也是一臉憤怒的樣子。
“哼,他御修文真行,以爲我孟家好欺負不成,若若,走,老爺子我跟你走一趟。”孟老爺子氣的哆嗦。
蘇若和孟家人趕緊攔着,就孟老爺子這個樣子,自己別出了什麼事情就好。
孟瑞沅還是比較理智的,說道:“外孫女,讓你三舅和你去一趟。”
蘇若想要說不用了,但是看着孟家擔心的樣子,也只能同意了。
蘇若和孟傅翰對着孟老爺子匆忙拜別,然後看着傻大,有些無奈的說道:“以後記得走大門。”
傻大及忙點頭,然後和蕭磊跟了上去。
看着蘇若離開的背影,孟蕭靠在自己兄弟跟前:“我總覺得我們這個小表妹不簡單啊。”
幾個兄弟鄙視的看着孟蕭,異口同聲道:“這還用你說。”
東街蘇府的大廳裡,下人都被遣了出去。
此時御修文和蘇永安同坐兩邊,蘇永安這邊蘇宸三兄弟守在一邊,忘鳶站在另一邊。
“御家主來此是爲了什麼?”
“我找月兒。”
“月兒是我的妻子,御家主有什麼事情大可和我說就是。”
“我說了,我找月兒,和你們沒關係。”
“既然你這樣說,那麼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讓月兒來見你,畢竟月兒已經是我的妻子,和其他男人見面實在是說不過去。”
“我不是其他男人,月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我想這一點蘇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當然,不過我也知道,御家主有眼不識明珠,不僅讓月兒受盡委屈,更是將月兒休棄,所以御家主,月兒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現在月兒是我的妻子,我捧在手心的妻子,爲我生兒育女的妻子。”
蘇永安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氣憤,更沒有像現在一樣咄咄逼人,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曾經孟蓮月每晚在噩夢中驚醒的時候,讓蘇永安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從沒想過,逼得孟蓮月差點死掉的男人居然是御修文,當初要不是蘇若拿來的那份休書,他還不知道這御修文原來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花心男人。
而御修文雙手握得緊緊的,蘇永安知道,這個想法他從來沒有過,他以爲孟蓮月不會讓蘇永安知道她嫁過人,本以爲這樣蘇永安就會放棄孟蓮月,而他就能帶着孟蓮月離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蘇永安知道,而且還這麼愛她,他在想,或許一直都是他錯了,他就不該來,就不敢再讓她想到以前的事情,可是每每在夜裡捻轉難眠的時候他就揪心的疼,聲音有些放低:“就讓我再見她一面,就一面,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她過的很好,現在很開心,如今她懷了身孕,受不了刺激,若是你真的爲了她好,就趕緊走。”蘇永安怎麼可能看不見他眼底的脆弱,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他知道當年的孟蓮月有多難受,如今他也只不過是當時孟蓮月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而已。
“那我就悄悄的看一眼。”御修文急忙說道。
“不行。”
“蘇永安,你別太過分。”
“御修文,過分的是你。”
“你到底想怎麼樣才能讓我見她一面?”
“怎樣也不會讓你再見到月兒。”
御修文看着蘇勇安,厲聲說道:“那你就別怪我了,暗衛,出來。”
“你以爲我怕你,告訴你,要想傷害月兒,今天就從我身上踏過去。”蘇永安一改往日的親和,目光凌厲的看着御修文。
蘇宸幾人全都擋在蘇永安面前,怒視着御修文,當年的事情,除了當事人,最清楚的恐怕就是蘇宸和蘇瑾了。
“御家主,你這是想要做什麼?”蘇若帶着人一步步走進來,擋在兩邊人中間,傻大和蕭磊將蘇若護住。
“主子。”忘鳶一喜,跑到蘇若身邊。
孟傅翰也跟了進來,看着這架勢,再看看御修文,冷笑道:“御家主這是要在我妹夫家做什麼?”
御修文看着孟傅翰心中的愧疚更甚了,他知道孟家對他的厭惡,更知道若不是爲了天啓皇朝的穩定,孟家恐怕就要和御家決裂了,不過現在也是差不多了。
隨即苦笑,御家的那羣老頭子恐怕都悔青了腸子,曾經以爲只不過拿來搪塞他們的義女,沒想到卻是被孟家捧在掌心上的人。
“三哥……”
“停,御家主的這聲三哥,我孟傅翰當不起。”孟傅翰絲毫不客氣的說道。
其實在外界,御修文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見血,誰敢和他這樣說話,可是京城的人卻都知道,不管孟家的人怎麼對他冷嘲熱諷,他都低着頭聽着,讓人暗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孟大人,我知道當年是我的錯,我不求你們原諒,不求月兒原諒,我只想偷偷的看她一眼,就一眼,我就離開。”御修文放低了姿態。
“不行。”孟傅翰雙手握緊,既然今天這種姿態,當初爲什麼不珍惜,爲什麼要讓他妹妹受這麼多苦痛,現在他憑什麼過來。
“一眼都不可以嗎?”
“不可以。”
御修文抿着脣,許久說道:“孟大人,就這一次,就這一次我不能低着頭聽着,我若不見她,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安心。”
“那你就不要安心。”蘇若在一旁也是氣結了,就沒看見過這麼渣的男人,這麼賤的男人。
“對不起了。”御修文道了一聲,然後厲聲說道:“暗衛,動手,不許傷人。”
“沒關係,因爲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傻大,蕭磊,動手。”蘇若目光冰冷。
幾人動起手來,若是蕭磊這些暗衛或許能贏,可是傻大在這裡,這幾個暗衛實在是不夠看的,已經隱隱的處於下風了。
御修文自然也看出來了,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傻大那邊,御修文快速的向着裡屋衝過去。
蘇若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御修文,不耐煩的吐出一個字:“滾。”
御修文抿着嘴握着拳頭,衝了過去,蘇若也動手了,御修文是學過保命功夫的,可是對上蘇若根本就不行。
蘇若一拳就朝着御修文打過去,蘇宸立刻攔住蘇若:“妹妹,不能打。”
蘇若推開蘇宸,冷聲道:“這種日子我已經過夠了,自從來到京城,不管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這沒什麼,又不是沒做過,可是委曲求全從來不是我的風格,大哥,你讓開,今天我要殺了他,我也想明白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委屈我自己,再委屈你們,誰敢傷你們一份,我就傷他們十分。”
說着蘇若將匕首拿了出來,其實蘇若不是衝動,這些日子她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就像是回到現代那樣,被權力、被陰謀束縛着,她爲了自由,爲了灑脫已經死了一次,她如今重生,難道就爲了在讓那些東西束縛着?不,絕對不可能,御修文若是今天找死,她絕對成全,就如在現代的時候,她小爸告訴她的,闖禍了,沒事,有小爸在,天大的事,小爸給你頂着,當初她一笑置之,如今,她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大不了京城呆不下去,她就去投靠景逸宸,再不行,她就去找宮陌殤,大不必委屈自己,大不必讓孟蓮月痛苦,再說,相信她殺了御修文,楚天冶也是高興的吧。
“妹妹,不能殺,我知道你心疼娘,但是他你無論如何不能動手。”蘇瑾看着蘇若要動真格的了,也趕緊攔着。
“爲什麼?”蘇若不明白,大哥二哥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傷害了孟蓮月的人,難道不該殺嗎,就算是他們不讓她殺,難道教訓一下都不可以嗎?
蘇永安也趕緊跑過來,驚了一身的汗:“若若,你先回房間,這裡有我們就行了。”
“爹?”蘇若微微蹙眉,反常,太反常了。
孟傅翰雖然不贊同一個女孩張口閉口就是殺人,不過這個御修文的確是欠教訓,但是也不像讓自己的外甥女因爲他被世人議論,對着御修文冷聲道:“御家主,你還不快走。”
御修文閉了閉眼睛,最後輕輕吐出一句話:“讓我見她一面,不然就殺了我吧。”
“你……”蘇若掙開蘇宸和蘇瑾,匕首直接刺了過去……
“子初。”御修文喃喃的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人。
沒有刺進肉裡的聲音,手被人狠狠的抓住了,擡頭就看見御子初一臉急色。
“小妹,不可以。”
“爲什麼?”蘇若這次真的感覺出不對勁了,目光掃向蘇宸和蘇瑾。
全部都是沉默的聲音。
那邊傻大和蕭磊將暗衛打的都爬不起來,跑到蘇若這邊,老實的站在蘇若身後。
“不說是嗎,那我今天就殺了他,你們知道,我若是想要殺了他,誰也攔不住。”蘇若神色冷淡的看着幾人,他能確定,他們有事瞞着她,蘇宸知道,蘇瑾知道,蘇永安知道,甚至御子初也知道。
看着幾人不說話,蘇若一掌拍開御子初,御子初驚吼道:“因爲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除了蘇宸幾人,剩下的都愣住了,連蘇若都愣住了,安靜的大廳裡,恐怕掉一根針都能聽見聲音。
“孩子他爹,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被於姑扶着的孟蓮月慢慢的走過來,當看見倒在地上一臉欣喜的看着她的御修文聲音嘎然而止,胸起伏不定,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看着御修文,眼底帶着驚恐。
蘇永安立刻走上前,摟住孟蓮月,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別怕,我在這裡,別怕。”
看着孟蓮月的樣子,御修文眼底帶着黯然,想過很多他們見面的場面,可是唯獨沒有想過會這樣,孟蓮月眼底的驚恐是真的刺傷了他的心,原來他在她眼裡只剩下驚恐了,他到底對她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才讓她有這種感觸。
“月兒。”御修文閉上眼睛,抑制着心中的疼痛。
蘇若現在還是回不過神來,看不見此刻的場面,目光看向御子初,還算是冷靜:“到底怎麼回事?”
御子初一怔,隨即就想一巴掌扇死自己,他怎麼給說出來了呢?目光看向蘇瑾。
蘇瑾臉色也是不好看,他本來和蘇宸商量着,就這樣瞞一輩子,可是沒想到這個秘密揭開的如此之快,快的讓他們措手不及。
“二哥,怎麼回事?”
見蘇瑾也沉默了,目光轉向蘇宸,還沒等開口,就見蘇宸直接低下了頭,明顯不會開口。
蘇若走到孟蓮月面前,問道:“娘,爲什麼他們說我的親生爹爹是御修文。”
其實現在蘇若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爹爹到底是誰了,畢竟她本身就是佔了這個身體的親人,是誰對她都不重要了,她只在乎她認可的人,只不過她有權利知道真相。
孟蓮月原本還在驚恐之中,聽見蘇若的話身體一僵,有些顫抖,看的蘇若有些不忍,不過蘇若今天也想明白了,事情這樣拖下去不是個辦法,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不管是血脈還是往事,今天都要說清楚,也讓孟蓮月徹底放開,不然,這樣下去,就算是孟蓮月生出孩子,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娘,幾十年了,有些事情該解決了,難道你願意這樣一直拖下去?這樣對誰都不好,對你、對爹爹、對御修文、甚至對你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好,娘,你已經長大了,該放下了。”
果然看見孟蓮月好多了,眼底劃過一抹堅定,點頭說道:“若若說得對,有些事情是該解決了,御修文,我們是該說清楚了。”
衆人紛紛坐在椅子上,要說這段往事最清楚的人不是孟蓮月,也不是御修文,居然是御子初。
原來當初御修文知道孟蓮月是被冤枉的,知道那些小妾在背後使絆子,可是因爲家族中的長老全都默許了,他個呢不能就沒有話語權,於是,爲了保護孟蓮月這纔將孟蓮月禁足,這樣最起碼她是安全的,孩子也是安全的,御修文知道,事情還沒有,所以爲了保住孩子就聽了側室,也就是孟家旁系的那個女人的話,將孩子給她抱養,當時御修文同意了,那個孩子就是御子初,當時御修文本想過後和孟蓮月解釋,卻臨時出了一趟遠門,也就是這趟遠門讓御修文再也沒有見過孟蓮月,他們說孟蓮月被那個小妾害死,御修文除了悔恨就是悔恨,悔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離開。
正所謂,當真正離開的時候,你才明白你到底有多愛那個人,孟蓮月在的時候,御修文只知道他喜歡孟蓮月,等孟蓮月不在的時候,他才明白,他那叫愛,愛到骨髓之中。
再說孟蓮月,和蘇永安成婚之後,總覺得孩子沒死,所以總是夜不能寐,蘇永安不捨得看着孟蓮月如此,便帶着孟蓮月進京了,兩個人吃了不少苦,終於來到京城,可是孟蓮月卻不讓他跟着,雖然蘇永安不放心,卻也不捨得讓孟蓮月生氣,就同意了。
孟蓮月來到孟家,被人擋在外面進不去,所以只能冒險去了御家,當時她就去了她的房間,結果正好看見喝醉酒的御修文,然後一段狗血就出現了,御修文迷迷糊糊的強要了孟蓮月,當時側室正好過來,就看見了這一幕,然後一副聖母樣子帶着孟蓮月離開了,在孟蓮月走之後派了人去殺了孟蓮月,幸好當時被御子初知道了這件事情,派人將那羣殺手給攔了下來,而蘇永安知道孟蓮月的遭遇,恨自己沒用,安慰着孟蓮月,誰知道那一次,居然就懷孕了,那個孩子就是蘇若。
當時御子初沒有能力,所以等到長大之後想要來看看自己的孃親到底怎麼樣了,結果意外的發現蘇若的出生年月和當時孟蓮月在御家的時間剛好吻合,再加上蘇若的面相之中隱隱的有一點御修文的樣子,這才讓御子初更加堅定,這個就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得到這個答案,御子初再讓蘇若覺察不出來的情況下,幫着蘇若。
其中更是牽扯出一個秘密,原來御修文和當時的側室孟檸曼的兒子御子臻根本就不是御修文的兒子,那天醉酒之後,躺在他旁邊的是孟檸曼,所以,他以爲自己誤將孟檸曼當做了孟蓮月才這樣的,其實自從孟蓮月走後他沒碰過任何人,若是那一次是孟蓮月的話,那麼他哪裡來的兒子?
整件事情說完,所有人沉默了,他們從來都只抱着自己那一份‘真相’活着,卻從沒想過,這份‘真相’全部都是一個人推動的,御修文覺得愧疚的,孟蓮月覺得好姐妹的孟檸曼,果然人心隔肚皮,任誰也想不出來,一個人居然可以隱藏的這麼好,甚至讓所有人都當她是個好人,還真是可怕。
說到底,這件事情最苦的人不是孟蓮月,也不是御修文更不是蘇若,而是一直抱着秘密努力到現在卻只能默默守護,默默承受的御子初,很難想象,一個孩子在那種情況下的隱忍,這種境況不比當年的景逸宸。
“哥。”蘇若站起來,對着御子初輕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