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中銘說完,沉默了下來,看了看蕭濼,又再看了看蕭凌然。
安靜半響,蕭濼道:“凌然,你有什麼想法?”
“我沒有問題。”蕭凌然道:“只要汪伯伯告訴我怎麼做就可以,凌伊是我親妹妹,只要有一點可能性,我一定要幫她度過難關。分出第二重人格,這就像是埋了一顆地雷,我想再是小心謹慎,我們也不能把凌伊放進真空的環境,不能保證她一輩子看不見那把鑰匙。所以還是由我進入她的意識,將她帶出來的好。”
子書言玉只覺得心理有一點什麼模糊不清的念頭劃過,還來不及抓住,便聽蕭濼道:“那如果不成功,會怎麼樣?”
汪中銘道:“意識界,至今爲止還是個很神秘,科學無法完全掌控的世界。可以說,一旦你進入了別人的意識,除非那個人對你全新信賴,願意完全將一切交給你掌握,否則的話,一切就只能由她說了算。換句話說,如果你不能將蕭凌伊帶出來,那麼有很大的可能,你也會困在裡面,也就是說,不會醒,也不會死,成爲......植物人......”
汪中銘說完以後,便看着蕭凌然不再出聲,蕭凌然和蕭濼也沉默下來。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兒,蕭濼只覺得他在商場這些年,就算是在經濟危機,遠然生死存亡的時刻,也沒有這麼猶豫,這麼爲難過。錢沒了可以再賺,蕭家先人可以白手起家,蕭濼相信他也可以,可是兒女如果出了事呢,總不能說可以再生兩個吧。
蕭凌然卻並沒有動搖,見蕭濼臉色低沉,道:“爸,你放心,我和妹妹感情一向都好,她也聽我的。我一定可以將她安全帶回來的。”
蕭濼猶豫了一下,有些讓人意外的看向子書言玉:“言玉,你覺得呢?”
“我?”子書言玉有些意外。她現在還不是蕭太太呢,蕭家的事情,哪裡有她說話的立場,何況這還不是家長裡短的小事可以信口開河,這決定的,可是蕭家的未來,是蕭凌然和蕭凌伊的何去何從。
蕭濼嚴肅的點了點頭:“言玉,我一直不把你當外人,也就坦白的說。凌然雖然是我的兒子,可他是你的未婚夫,他人生的大部分時刻,將是陪着你渡過的。所以他的決定,不止是代表自己,代表我,也是代表你。我可以自私一點,讓我的兒子去冒這個險,可是我不能讓你的丈夫去冒這個險,我不能搭上你的幸福做賭注。”
沒想到蕭濼會說這話,子書言玉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蕭凌然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
斂了眉眼,子書言玉安靜的想了想,道:“我和凌伊是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將心比心,如果這是我的妹妹,就算是有危險,我也會幫的。”
幫,或許會有遺憾,可是不幫,更會是一生的遺憾。所以人生中,有許多事情,寧可做錯,不要錯過。
蕭凌然伸手輕輕的搭在子書言玉肩上,道:“不會有事的。”
子書言玉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蕭凌然很有信心,他對自己一向有自信,而且汪中銘說的條件,也自覺得沒有問題。蕭凌伊和他的感情從小就好,自然是對他信賴信任。而客觀的說,誰也不能不承認,他一直是個冷靜堅定的人,很少會失控被情緒左右。
子書言玉也擡頭,看着蕭凌然的笑,可是眼神,卻不可避免的看見他放在身側,剛從醫院換藥回來的那隻手臂上。
心裡有點毛毛的,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這事情有哪裡不對,有哪裡沒有想到。可是仔細的想要理出來,卻又無從整理。
見他們統一的意見,汪中銘站起身來:“既然這麼決定了,那我先告辭了。我有一個朋友在上海有一間私人實驗室,需要的儀器大部分都有,少的一些,我讓助手這兩天從美國運來。凌伊的身體狀況不適合來回奔波,所以,還是就近的好。”
“好。”蕭濼道:“儀器運送方便不方便,如果需要的話,我讓人準備飛機......”
遠然的生意,涉及到物流運輸,蕭濼也早買了私人飛機,不過乘的倒是並不多。
汪中銘擺了擺手:“剩下的只是一些小型儀器,我讓助手帶過來。這雖然不是什麼大手術,可也不是小事,我一個人有些勉強。”
蕭濼並不多說,聽汪中銘這麼說了,便道:“好,那我就等你消息,有什麼不趁手的,再聯繫我。”
汪中銘雖然不象蕭濼有錢的那麼明顯,可也絕對是個隱形富豪,兩人的關係密切,心裡也都有數,不是你給我一點錢,我給你一點錢就能算的清楚的。也就誰也不談這事情。蕭濼需要的時候,汪中銘盡力,等到汪中銘需要的時候,蕭濼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謝來謝去的,反而顯得生分。
蕭凌然起身和子書言玉送走了汪中銘,回到屋中。
看着子書言玉不說話,蕭凌然知道她是擔心,見客廳裡已經沒人了,便伸手攬了她的腰,將她轉過來對着自己,柔聲道:“擔心我?”
子書言玉勉強的笑笑:“就算是個一般的朋友,我也是要擔心的。”
“何況我們,還不止是朋友。”蕭凌然低了頭,抵着子書言玉的額頭,低笑道:“是吧?”
子書言玉實在是笑不出來,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拉開蕭凌然橫在腰上的手臂,道:“別鬧,你爸還在家呢,下來看見多不好意思。快去休息吧,這些天早點睡,我看那汪博士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就算是要從美國運儀器過來,估計也不用準備幾天時間。”
看出子書言玉沒有精神,蕭凌然也不再鬧,鬆開手臂,卻又轉向去拉了她的手道:“走,我們去休息吧。”
在吃過晚飯的八九點鐘,這句話再是正常不過了,可是當這句話是一個男人拉着一個女人的手往樓上走時說的,就難免夾帶着一絲曖昧的氣息。
子書言玉掙了掙,低聲道:“說什麼呢?”
蕭凌然一笑,並不解釋,擡腿往臺階上走去。
先到的,是蕭凌然的房間,他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子書言玉。
子書言玉皺了皺眉:“你快進去休息吧,別想東想西的,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狀況。”
蕭凌然現在是半個傷殘人士,子書言玉還真不怕他,但是她有點擔心,這個時候的蕭凌然會不會有點要上戰場九死一生的壯懷激烈,所以在情緒上,難免有些激動。
安撫一個激動的傷殘人士,又要小心不能進一步傷了傷殘人士的身和心,這真是件讓人爲難的事情。
蕭凌然伸手將子書言玉皺着的眉撫平,淡淡笑笑:“才九點不到,進來陪我說說話。”
蕭凌然的笑容淡淡的,沒有什麼侵略性,甚至有些請求的意味,子書言玉竟是不忍心拒絕。反正在這裡,也不用裝什麼淑女,上上下下的,誰不以爲她和蕭凌然有點什麼,而且都是覺得就算有點什麼,也是再應當不過了。
子書言玉想着,也就隨他進了房間。
蕭凌然身上現在是沒有血腥味了,可是剛從醫院換藥回來,難免一身的藥水味道。擡起袖子聞了聞自己身上,又再湊過去聞了聞子書言玉身上,開口道:“一股味道,言玉,我們先洗個澡好不好?”
“......”子書言玉頗爲無語了一下,雖然知道蕭凌然這話裡應該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很單純的意義上的洗澡,可還是覺得這話實在是有點容易讓人誤會。
蕭凌然自己說完,也覺得這句話裡的意思頗爲不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言玉,我不是那個意思。”
子書言玉白了他一眼,也還是笑道:“知道了,我也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一會兒再來陪蕭少聊天,可以吧,爺?”
“乖。”蕭凌然呵呵笑道:“去吧。”
雖然蕭凌然表現的很是明朗,可是子書言玉也知道他心裡多少還是緊張的,也不再說什麼,回房間匆匆的洗澡換衣服。
紫園裡二十四小時中央空調保持着舒適的溫度,子書言玉洗完澡換了件珊瑚絨的睡衣,仔細扣好釦子,便去了蕭凌然的房間。
蕭凌然的房門是不鎖的,子書言玉這邊打開他的房門,那邊正看見他單手擦着頭髮從浴室裡出來。
蕭凌然穿着睡褲,還披了件睡袍,不過睡袍敞着,上半身是光**的。他的右手不能沾水也還不能做大幅度的運動,所以只是垂在身側,左手拿着浴巾有些費力的擦着一頭亂髮,水滴從頭髮上低下,順着頸項滑過胸肌腹肌分明的上身,落在地板上。
誘惑這東西,不止是女人對男人,男人對女人,也是一樣的。
子書言玉突然覺得有點熱,看着蕭凌然聽見聲音擡頭看過來,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認命的走過去,接過浴巾,替他擦起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