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兩成。”子書言玉強笑道:“怎麼能說是最可能的結果呢?”
蕭凌然輕輕呼出口氣,坐到沙發上,仰了頭,閉上眼:“也許是我們太悲觀了,可是有些事情,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們也不敢嘗試。”
蕭家是做生意的人家,自然知道什麼是富貴險中求,也知道凡事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是這和生意不同,這是關係着親人一生的事情,但凡是有一點的不安全,誰也不願意去冒這個險。因爲這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生意失敗,即使是傾家蕩產,也可以重頭再來。可這若是有一點差池,就算不是蕭凌然或者蕭濼的責任,他們也會一生不安。
看着蕭凌然的恐懼和緊張,在生意場上冷漠鎮定的男人表現出難得的軟弱,子書言玉也嘆了口氣,走上幾步,想伸手揉柔他的頭髮,可是手伸到半空,還是隻搭在蕭凌然的肩上。
輕輕拍了拍,子書言玉柔聲道:“別擔心,醫學突飛猛進,或許汪博士又想到什麼新的方法了,要是你們都這麼沮喪不抱希望了,那凌伊怎麼辦呢?”
“是啊。所以再是擔心,我也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強顏歡笑的滋味,真的很難過。”蕭凌然嘆了一聲,挪了挪位置,將頭埋在子書言玉肩側。
大廳裡雖然不能說是人來人往,可是畢竟還是有外人在,林福正從樓下下來,看見兩人窩在沙發上你儂我儂呢,忍不住的笑了笑,儘量目不斜視的走出了大廳。
子書言玉雖然覺得有點尷尬,卻還是伸手搭在蕭凌然背上輕輕拍了拍,感覺好像摟着自己家裡以前養的大狗一樣,不自覺的便冒出句:“乖別怕”
蕭凌然僵硬了一下,擡起頭來,那麼近的距離定定的看着子書言玉。
子書言玉無語了一下,眨了眨眼,索性又按着蕭凌然的頭,將他按在自己肩上。
一聲忍無可忍的笑從蕭凌然脣邊溢出,索性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摟上子書言玉的腰,低聲笑道:“言玉,你真可愛。”
我可愛嗎?子書言玉無語的笑了笑,怕蕭凌然惱羞成怒,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這個時候,好像是你比較可愛吧。
朝南的房間,又沒有任何的遮掩,透過落地的玻璃門,陽光肆無忌憚的將兩人籠罩在其中,溫暖而明亮。下人們都識相的避了開,客廳裡,只有兩個相依偎的人。
昨晚上從醫院回來,又折騰了一番之後,都已經一點多了,蕭凌然睡得也沒有子書言玉想的安穩,半夜還被蕭濼喊起來說了些事情,現在吃飽了,心情放鬆下來,又有些昏昏欲睡。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蕭濼終於從機場接了人回來,臨到紫園的時候,提前二十分鐘給蕭凌然打了電話。
蕭凌然正被子書言玉強按在牀上休息,接了電話,坐起了身,抓了抓頭髮,道:“汪博士來了。”
“汪博士來了?”子書言玉道:“那你是不是得起來了?”
“是啊。”蕭凌然嘆了口氣,掀開被子下牀:“不光得起來,而且不能怕了。”
蕭凌然伸手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子書言玉連忙過來給他套上,看着他說稍等一下,進了衛生間。
過了十分鐘,蕭凌然從衛生間出來,已經完全不是剛纔進去的樣子。
昨夜冒出來的鬍渣刮的乾淨,頭髮梳理了整齊,身上還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子書言玉瞇着眼看他,早上起牀的時候,還是副疲憊的病人的樣子,現在卻完全的精神了起來。雖然手臂還是垂在身側能不動便不動,可卻已經半點看不出來早上的樣子,好像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鎮定自信。
“你沒事吧?”子書言玉不由得有一點擔心。
蕭凌然淡淡笑了笑:“沒事,汪博士快到了,我也不能用那一副樣子面對外人。我想,我父親也一定有過難過頹廢的時候,只是那幅樣子,或許只有我母親能看到。在面對外人的時候,他一定是挺直脊背,不可戰勝的。”
子書言玉無語的笑了笑,這估計也是蕭家的家訓,蕭濼只有蕭凌然這一個兒子,自然的,疼愛之於更是嚴厲,蕭家偌大的家業,以後都是要靠蕭凌然繼承,商場上的叱剎風雲不輸戰場,爾虞我詐,有時候難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軟弱是種絕對不可以表現出來的性格。
掐着時間下了樓,沒有等幾分鐘,蕭濼的車從外面駛了進來,停在了別墅門口。
汪中銘和蕭濼是很熟悉的,兩人並肩走進來,蕭凌然便迎了上去。
“汪伯伯。”蕭凌然迎出去,和汪中銘大大的擁抱了一下:“歡迎你。”
汪中銘是個和蕭濼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不過已經有了些花白的頭髮,雖然看上去仍是神采熠熠,可是可能是用腦過度的原因,看起來比蕭濼要老一些。
汪中銘和蕭凌然擁抱了一下,笑道:“幾個月不見,蕭少更帥了。”
蕭凌然笑笑,將子書言玉推過來:“汪伯伯,給你介紹一下,子書言玉,我的未婚妻。”
子書言玉笑了一下,道:“汪伯伯你好。”
汪中銘上下打量了一下子書言玉,笑道:“你好你好,蕭總啊,這個兒媳婦,你可是跟我說了好些回了,這下終於娶回來了。”
林福已經端了茶上來,放在茶几上,道:“汪博士,您最喜歡的碧螺春,請坐。”
“是啊,坐下說。”蕭濼將人讓在沙發上坐下,又再寒暄了幾句,這才說正事。
蕭凌然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仔細的和汪中銘說了,聽的汪中銘皺起了眉頭。
抿了口茶,汪中銘沉思道:“按理說,凌伊不該這麼有攻擊性纔對,她那時候受了傷,遇到了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她將自己封閉起來,是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怕受到外界的傷害。這種自閉的表現是源於恐慌害怕,也就是說,如果遇到她不能接受的事情,第一個反應應該是縮成一團,把自己藏起來,而不是攻擊,特別是如果像你說的,那種甚至還有預謀,有心機的攻擊,是很難解釋的。”
想着昨晚上發生的事情,蕭濼只覺得不寒而慄,對他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蕭凌伊出了這事,自然是心疼不已的,可是萬一真的因爲這樣拖延下去,蕭凌然再出了什麼事,那就真是後悔莫及了。
想着蕭凌然一身的血跡,蕭濼是翻來覆去坐臥不安,怎麼也睡不着。半夜將蕭凌然喊醒,父子兩人商量了半響,終於下定了決心。
聊了一會兒,汪中銘要起身去看看蕭凌伊,子書言玉猶豫了半響,道:“我還是不去了,可能凌伊不太願意見我,每次見到我,都不太好。”
見了蕭凌伊兩次,她便發了兩次病,每次的結果,都是蕭凌然弄了一身傷。
“言玉。”蕭濼嘆了口氣:“凌伊這個樣子,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控制不了自己,並不是故意對你”
子書言玉忙截了蕭濼的話:“蕭伯伯,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怪凌伊。只是這事情,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刺激了她,讓她的病情更嚴重了。”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蕭凌然嘆了口氣,揉了揉子書言玉的頭髮:“別瞎想了,你在這裡坐着,我們陪着汪博士去看凌伊。”
子書言玉看着一行人往蕭凌伊那邊走去,心情不太好的坐在沙發上。
一家裡出了這樣的一件事,當真是讓人鬱悶。看蕭濼連夜將汪中銘請來,怕是爺倆已經下了什麼決定,是好,是壞,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蕭濼幾個過了半個小時便回來了,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子書言玉也能想像必然不會有什麼愉快的事情,也沒有多問,給幾人的杯子裡又添了熱水,在沙發上坐着。
沉默了片刻,蕭濼道:“怎麼樣,汪博士,凌伊現在的情況,可以進行治療嗎?”
“不算好,也不算壞。”汪中銘道:“不過聽你們說了這幾天的情況,這事情,確實不宜再拖延下去了。人生啊,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有危險,盡人事,聽天命吧。”
蕭濼笑了一下,那笑容卻是苦:“也罷,我雖然賺了不少錢,可自問這輩子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不至於這麼殘忍對我。”
言語間,精銳尖利盡失,不過是一個做父親的苦澀擔憂罷了。
子書言玉不說話,聽着他們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心裡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她說話的地方,她又不是學的類似的專業,班門弄斧的事情,就不做了。
商量了一下午,吃了晚飯,子書言玉陪蕭凌然去醫院換了藥,這才又回來。
路上,兩人都是沉默,蕭凌然突然道:“汪博士說,這事情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越快越好,明天,打電話給夏倏遠請個家,這幾天你也別去上班了。我怕萬一有點什麼事情,到時候,你反而是最冷靜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