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庸進入到太子東宮求見的時候,李承禎也正在和自己的心腹禮部尚書李東元以及懷遠大將軍昧克商議如何能夠藉助城中愈傳愈烈的高逸父子和蒙古人勾結的事情打擊李遵頊勢力。
無疑,要是這一次能夠扳倒高逸父子的話,那麼對於李遵頊在軍中的勢力定然會是一個極大的挫傷。高逸、高良惠一直都是李遵頊的鐵桿支持者,要是證明高逸二人心懷不軌,作爲和高逸二人關係莫逆的李遵頊又怎麼能夠逃脫?
“太子,這次機會大好,我們必須集中力量,藉助高逸、高良惠二人勾結蒙古人,蓄意謀反的罪名扳倒齊王在軍中的力量,儘管可能不會傷及到齊王本人,但是隻要剷除了他在軍中的支持者們,李遵頊又有何懼?”禮部尚書李東元激動的向李承禎進言道。
在李東元看來,哪怕高逸二人勾結蒙古人真的只是一個敵人的陰謀,可是隻要能夠扳倒李遵頊,區區克夷門得失,已經不足爲慮。
李東元之後,昧克也積極建議道:“殿下,李大人說得對,成王敗寇,在此一舉,要是沒了高逸二人的支持,李遵頊就是一直沒了牙的老虎,任我們拿捏,殿下難道不想徹底的擊垮齊王嗎?”
李東元、昧克二人的話,讓李承禎十分的心動,可是李承禎卻不無憂慮的說道:“要是調離了高逸二人,反而弄丟了克夷門,讓蒙古人長驅直入,壞我大夏根基,那可如何是好?”
擊敗李遵頊的政治利益固然讓李承禎心動,不過作爲儲君,李承禎卻又不得不考慮,丟失了往來中興府北大門的克夷城的後果。
儲君之位固然重要,但是如果蒙古人真的攻破了中興府,那麼沒了江山社稷,這個儲君的位置爭來奪去又有何意義?
李承禎的擔憂,也讓李東元、昧克二人一陣警醒,不過在權衡了一番得失之後,昧克還是說道:“太子,就算沒有了高逸父子,難道我煌煌一個大夏國還找不出來可以代替高逸二人的將領嗎?”
就連李東元也能聽得出來昧克言語之中的不滿,也是,同爲軍中將領,眼見着所有人都將克夷門得失的重任寄託在了高逸父子頭上,昧克又怎麼會服氣?
看着氣鼓鼓的昧克,李承禎心中也是一笑,暗道自己怎麼就這麼不信自己人呢?
正當三人爲了高逸父子可否調離這件事情商榷的時候,東宮黃門前來傳報,言說中興府城門校尉吳庸前來拜見。
“吳庸?”李承禎回憶了一下,覺得和此人沒什麼交情,是以想也不想的就想據在門外。
倒是昧克一臉疑惑的將李承禎攔了一下,並且說道:“殿下,吳庸乃是我昔日的副將,前番因爲顧同攻打兀刺海城的時候守城不力,後來回到中興府被齊王貶謫爲了城門校尉,此人也頗有一些見識,既然他來求見殿下,想必是有些說辭的,何不見一見?”
聽到吳庸乃是昧克昔日的下屬,李承禎也愣了一下,加上昧克的說辭,李承禎轉念一想,軍中多一個投靠者也沒什麼不好,是以就讓小黃門帶吳庸到宮中見面。
話說吳庸在東宮之外也很是忐忑,畢竟李承禎貴爲太子,見不見他還是一回事情呢。不過當小黃門出來帶他進入東宮的時候,他就知道,說服李承禎的事情,**不離十了。
“末將吳庸,拜見太子殿下。”吳庸見到李承禎,倒頭就拜。
李承禎很是享受的點了點頭,然後含糊着聲音讓吳庸起身答話,“吳將軍,今日到本宮這裡,不知有何指教?”
吳庸低着頭,打量了一下坐在李承禎下首的李東元和昧克二人,尤其是看到昧克的時候,就明白自己能夠進入東宮見到李承禎,怕就是昧克出的力。又想到好大喜功的昧克在這裡,吳庸更加覺得說服李承禎,離間高逸、高良惠和西夏朝廷的把握越大。
“殿下,不敢言說指教二字,只是臣聽聞滿城風雨,都說齊王要奪殿下的儲君之位````”
“大膽,吳庸,你可明白你是在說什麼!”聽到吳庸大大咧咧的說李遵頊要奪自己的儲君之位,李承禎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指着吳庸的鼻尖就打罵了起來。
看着惱羞成怒的李承禎,吳庸闇暗一笑。此番話,正是要激起李承禎的怒氣,讓他昏了心智。
等着李承禎罵完了,吳庸這才又慢慢悠悠的辯解道:“殿下,請您莫要生氣,末將今日前來,不是說這些話給殿下聽的,而是爲了鞏固殿下的位置前來。”
果不其然,怒火上頭的李承禎,聽到了吳庸這番轉折性的話語,立即就問道:“吳將軍到底要說什麼,還請明言。”
儘管這番話,還是顯得有些怒氣,可是吳庸也好,李東元、昧克也罷,都聽出來了李承禎其實對吳庸的話起了興趣。
吳庸按捺住心中的欣喜,故作鎮定說道:“當今天下,能夠威脅到殿下儲君之位者,齊王是也,齊王所依仗者,軍功是也,如果殿下也能建立不世功勳,則陛下定然會改變對殿下的感觀,失去了陛下的青睞,齊王又怎麼可能和殿下您相比較?失去了依仗的齊王,也自然不會威脅到殿下的地位,如此,則殿下儲君之位,牢不可破也!”
頗有幾分縱橫之士風範的吳庸,說完這番‘肺腑之言’後,就退立到一旁,靜靜等待李承禎上鉤。
李承禎聽罷吳庸的話語之後,自然聽出了他話裡面隱含的意思。吳庸想讓他代替高逸父子,鎮守克夷門,甚至以此爲基礎,大敗蒙古軍隊,然後建功立業,改變李安全對他的看法,以此達到鞏固儲君之位的目的。不得不說,這個提議,讓李承禎很是心動。軍功是他所欠缺的,也是李遵頊所依仗的,如果可以在李遵頊最擅長的領域擊敗李遵頊,李安全又怎麼會有立兄弟的兒子作爲儲君的念頭呢?
不過李承禎還是不敢確信,因爲他覺得,吳庸這個人太可疑了,怎麼會好緣無故的跑來對他說這番話呢?
“吳庸,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讓你來說這番話的?”李承禎面色冷靜如水的質問道。
換做是別人這樣質問,吳庸或許早就露出了馬腳,可是面對李承禎,吳庸卻是一兩眼就看出來了李承禎的心思。
知道其實李承禎內心已經動搖的吳庸,依舊裝作十分平靜的回答道:“殿下明鑑,無人教唆末將,末將之所以前來說這番話,也是希望可以追隨殿下,建立不世功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殿下要是他日```想必定然不會忘了末將今日的這番功勞,嘿嘿!”
吳庸故意把自己扮作十分市儈,且又點明希望李承禎可以繼承帝位,這讓心中還有一些疑慮的李承禎立即放下了心。
在李承禎看來,這人要是有了欲`望,定然就可以控制,可以相信。
李承禎又轉頭看了看李東元和昧克兩人,李東元儘管覺得這樣做有些冒險,可是想到一旦真如吳庸之言,李承禎成功了,定然無人可以撼動儲君位置了,是以在想了一會兒之後,李東元點頭示意可以;昧克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他只覺得吳庸這廝幾年時間,竟然也能成長的這樣有智謀,實在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感慨之餘,一如吳庸說的那樣,他也動了撈取功勳的念頭了。
眼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都示意可以爲之,李承禎當即一陣長笑,然後就對吳庸十分讚賞的說道:“吳將軍,人都說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你能在這個時候給孤指明道路,實在是難得,放心,只要你跟着孤,孤一定保你榮華富貴一輩子!”
要是沒有託雷派人監視着妻子兒女,興許吳庸還真的要跟着李承禎闖蕩呢,可是在託雷的手段之下,吳庸只好苦笑一聲,眼睜睜的看着李承禎上當。
吳庸走了,但是被吳庸撕開了內心之中的權力豁口的李承禎卻坐不住了。在和李東元、昧克商議了一番之後,李承禎就風風火火的進入了西夏皇宮,求見李安全。
李安全身體有些不好,加上流連於酒色,早有了幾分病入膏肓的模樣了,是以外臣求見,他是一概不會見的,但是聽到自己的兒子拜見,李安全想了一想,覺得還是應該見一見。
縱然李承禎舉止荒唐,無君主之範,讓他很是頭疼,但李承禎的身上畢竟流淌着他的血脈,李安全又怎麼會輕言廢棄?
李承禎在宮內黃門的帶領下,在御花園的暖閣之中見到了正在飲酒賞樂的李安全,見過禮後,李承禎沒有着急說明來意,只是陪着李安全觀賞樂姬舞女的表演,然後又極爲乖巧的替李安全倒酒夾菜,總之,顯得很是孝順。
這番模樣,不要說李安全本人,就是宮中的太監宮女們,都覺得十分稀奇,只覺得這太子今日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李安全心中好奇,也沒心思觀賞舞樂了,就直接向李承禎問道:“皇兒,你這是又賣弄着哪一齣?”
李承禎記着來時李東元的教導,故作無事般說道:“父皇,沒什麼事情。”
見李承禎不說,李安全也就不去相問,又埋頭飲酒觀賞舞樂,只不過一會兒之後,李承禎卻突然抱頭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