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山軍營,旌旗招展,一片嚴整,合着北方秋天來得早,是以軍營上方,一片肅殺之氣,不由形成。
顧同不知道自己的到來,給高良惠帶來了諸多的猜忌,更不曾想,自己的名頭已經被四方知曉。
此時此刻,他卻是在會着幾個‘客人’,來客不是別人,正是兀刺海城一戰被西京軍俘虜的西夏懷化大將軍昧克、兀刺海城鎮守將軍吳庸以及黑水鎮燕軍司指揮使、黑水城城主羅世昌。
“連日來忙着趕路,怠慢了三位,還望勿怪。”
顧同絲毫不在乎三人噴火一樣的目光,尤其是羅世昌,到現在他也沒明白,怎麼會被顧同抓到。
顧同自然不會告訴他是超級無敵大臥底李無極在其中起的作用,爲了不刺激羅世昌,也爲了給李無極日後容身的可能,顧同打算就此封鎖這條消息,不讓任何人知曉。
“哼,成王敗寇,何須談什麼怠慢,顧大人,你乘着夜色偷襲我兀刺海城,又用卑鄙手段將我等綁架到你的軍營,究竟意欲何爲?”懷化大將軍昧克早已經滿是怨氣,是以嘴上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你是金臣,我爲夏將,讓我爲你做事,斷無可能,顧大人還是死心吧!”
顧同曬然一笑,並不因爲昧克的出言不遜而有所惱怒,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到讓羅世昌和吳庸兩人暗暗佩服不已。
押了口茶,顧同等昧克宣泄完畢,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看來昧克將軍怨言不少哦?哈哈,好一個成王敗寇,既然將軍知道,自是最好。”顧同突然語氣一冷,暗帶威脅繼續言道:“我料你也不是一個視死如歸的人,所以呢,最好還是把你的清高裝起來,莫要在我的面前演戲。”
“你````”昧克氣的說不出話來,不過心中,卻也有了幾分懼怕。
“咳咳。”三人之中,資歷最老,級別最高,能量最大的羅世昌出言示意昧克還是少說話的好,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在打量顧同,以及思考顧同將他們抓起來不審不問直到現在才召見他們的用意。
彷彿是感受到了羅世昌的心理,顧同笑得卻更加燦爛了。
“猜吧猜吧,你想得越多,心思就會越亂,老子就越好控制你們,哈哈。”顧同心思越加的穩妥,一副高作釣魚臺的模樣,等着三人‘自投羅網’。
羅世昌沉默了半天,思考了半天,終究是沒有想出個頭緒出來,不過看着顧同面帶笑顏,一副鬼神莫測的高深模樣,之前心中的瞧不起這一刻更多的成了惴惴不安。
“哈,顧將軍,我等已經束手就擒,怎麼,難道真的就打算把我們關起來?”
羅世昌話含試探,卻絲毫不落下乘,尤其強撐着讓顧同先說,如此,他纔好討價還價。
可是他忘了,現在他是案上之魚,顧同是操刀之人,兩者本就不對等,哪裡來的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格?
“困獸猶鬥,三位乃世之英傑,顧某不得不小心應對啊。”
顧同不着急,一邊品茶,一邊和羅世昌打起了太極,反正這是他的主場,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打磨羅世昌三人。
比起五虎山軍營的道語機鋒,克夷門前,則是真刀真槍的血光劍影。
雖然高良惠對於顧同有幾分忌憚,但是登上城樓一看,發現敵人果真只有四五千人,只少不多,他的內心就忽的有活絡了起來。
而且當發現被顧同派來較陣的乃是一個蒙古蠻子的時候,之前的敬重,這個時候蕩然無存。
高良惠此刻覺得,顧同更多的是浪得虛名,徒有其表,遠不如衆口相傳的那麼厲害。
是以當克夷門鎮守將軍趙樑棟請命出城會敵的時候,高良惠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是騾子是馬,總的拉出來遛一遛,不管顧同到底是不是那麼厲害,高良惠都打算會上一會,在進行下一步的安排。
本就對顧同沒怎麼上心的趙樑棟,得了軍令,立刻點齊兵馬,共計七千人,出門迎敵。
兩軍交戰,按理來說,總的是雙方各自擺開陣勢,兵對兵,將對將的較量一番,此番出戰,趙樑棟也是如此安排,可就在他剛剛下令,讓麾下將士整頓隊形,以應對金兵的時候,哲別卻不按常理出牌,不待夏軍站穩腳跟,立刻揮兵來攻。
有心算無心,有備攻不備,結果可想而知。
哲別帶來的兵馬,均是清一色的騎兵,各個英勇善戰,精力了好幾場大戰,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趙樑棟雖然帶了七千兵馬,號稱精兵一萬,可是大多數都沒有經歷過戰爭,在戰場上都是小白鼠一樣的存在。
等到哲別一馬當先,陳平、賀鬍子、三娃子、杜謙幾員虎將分兵出擊,衝鋒到夏軍陣前的時候,夏軍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
不是說好的排兵佈陣,再來迎敵嗎?
不是說好的站穩了再打,怎麼俺還沒有站穩你就出兵攻擊?
夏軍各個眼含淚花,無力的對天控訴金兵的無恥行徑,但是殘酷的事實告訴他們,控訴無效,反抗無效。
哲別手中彎刀揮動,一連斬下三名夏軍,理也不理衝他而來的趙樑棟,繼續向前衝鋒。
以哲別爲刀鋒,整個西京軍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狠狠地扎進西夏軍隊的陣防之中,也不掉頭,更不理會兩側敵人,一往無前,如長虹貫日一樣,準備給趙樑棟好不容易佈置起來的軍陣來個透心涼。
趙樑棟身在其中,還不太清楚,可是克夷門城牆之上,高良惠卻看得清楚。
在西京軍的強力攻擊之下,西夏軍陣不自覺的一分爲二,敵人的意圖,也開始明顯。
“這是要撕破我軍陣防,然後趁勢還擊,殺個回馬槍,一分二,二分四,把我軍陣防撕裂成一個一個的小單位,再合而圍之,圍而殲之,金兵好手段啊!”
高良惠也是將門虎子,深的其父的精明,只看了一小會兒,就大概明白了顧同軍隊所圖。
此時,他再不不敢小覷顧同,知道顧同確實厲害,知人善任,之前對於‘蒙古蠻子’哲別的蔑視,也漸漸收起。
高良惠的身後,一干西夏將領,也開始爲身處陣中的趙樑棟擔心,任是誰都能看的清楚,現在的局勢,金兵佔據優勢,而自己一方,漸漸落入下風。
“指揮使,我看不如鳴金收兵,不然趙將軍危矣。”右廂朝順軍司步營統領劉其昌立刻進言。
“再等一等,我軍七千餘人,比金兵多,趙將軍經驗豐富,應該還有反手還擊的機會。”
高良惠忍下鳴金收兵的心思,也想看看,第一輪對陣,自己能不能戰勝久負盛名的顧同。
就在城池之上,一干西夏將領越來越擔心城外夏軍的安危之時,哲別以及陳平等人已經轉身開始第二次衝陣、分割。
這種戰術,其實繼承了蒙古騎兵作戰時的強大沖刺力和爆發力,又加入了後世坦克大戰之中大縱橫戰術的精髓,只要完成對敵人的分割包圍,那麼敵人就只有束手待宰的下場了。
不過那樣的話,需要充足的兵力來保證對敵包圍,而兵力問題,恰恰是顧同此次出兵的一個軟肋。
是以衝鋒之前,哲別已經和衆將商量好了,不用縱橫包圍的戰術,而改爲誘敵深入,殺回馬槍的戰術。
果然,等西京軍完成了第二次穿插分割的任務之後,絲毫不做遲疑,繼續往前衝,竟是要拋下身後夏軍的情形。
被西京軍壓着打擊了一番,夏軍早已經是心頭窩足了火氣,只以爲是金兵出了狀況,要開始逃路,所以絲毫不用指揮,跟着西京軍的屁股就追了上去。
負責前線指揮的趙樑棟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管他篤定了一點,那就是金兵的人數只有這麼多,遠沒有他麾下的將士多,這個時候見金兵要逃,他也不做多想,拍馬便追。
“不好,快點鳴金收兵。”
克夷門上,高良惠看着離城牆越來越遠的夏軍,心底裡忽的生出一股不妙,到現在,不用想也明白,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
“噹噹噹,噹噹噹`````”
一連串的鳴金之聲響徹整個空間,可是趙樑棟早已經殺出了火氣,哪裡肯輕易退兵?
和趙樑棟一樣,夏軍各個窩火,誓要追上無恥的金兵,然後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看看。
回首看了眼趙樑棟的兵馬,哲別臉上笑意更濃,不過,回馬槍,也要掌握各分寸和時機,這一刻,還不是最佳的反擊時間。
一連跑了三四里路,等夏軍徹底的離開了城牆的保護的時候,趙樑棟也開始意識到不妙了。
不過他已經沒有反應的時間了,鋪天蓋地的殺聲之中,哲別、陳平等人,領兵回身,後隊變前鋒,迎着追的正歡的夏軍就是一番狠狠的打擊。
因爲佔據着足夠的優勢,這一次西京軍並沒有展開弓箭的攻勢,而是選擇了拼殺。
一來是爲了節省箭矢,另一方面也是想堂堂正正的殺破敵膽,以期在日後的攻擊中,讓夏軍投鼠忌器不敢有廝殺之心。
如此,即使拼殺的辛苦了一些,可是讓夏軍防不勝防的突然的一記回馬槍,還是將敵人給殺懵了。